杨皇后紧握银筷,唇边扯出一抹讥笑,稍纵即逝。明明漏洞百出,可皇上却不愿深思,当真是色令智昏。
右边传来说笑声,杨皇后搁了筷子,偏头看向宣帝,含笑道:“皇上,臣妾略感头疼,许是旧疾发作,便先回宫去。”
宣帝停下了与右手淑贵妃一桌的寒暄,沉默片刻对身后的三宝吩咐:“让太医开些方子去,皇后早些回去罢。”
起身朝着宣帝微微欠身,走出主殿时杨皇后面上闪过丝苦涩,仪态却无半分异常。
宋笎坐于下首,离着主桌不远,淑贵妃身侧的洛桑静不下来,朝着她这边轻声嘶嘶了几声,叫人不注意都难,宋笎不想在殿上过于瞩目,端起酒杯朝她浅笑饮了一杯。
洛桑精神振奋,笑着转身对淑贵妃道:“我认得底下那位姐姐,我去她那一桌坐坐。”
淑贵妃眉头一蹙,却极快的松开,偏头对宣帝笑道:“漠托养出来的性子便是这般,这丫头想来也野惯了,坐在臣妾身边也难为了她。”
“准了,去吧。”宣帝没多说,将桌上的一碟子吃食送到淑贵妃桌上:“爱妃喜欢,朕的这份也是爱妃的。”
身边坐过来一个聒噪的丫头,宋笎眉头跳了跳,险些要维持不住,却又记着洛小财神也算是个大主顾,顿感头疼万分。
李泓煜见她抚头,喉间溢出浅笑,看向旁边桌案的两兄弟,屈指敲了敲桌案。
司马澈与司马翊望过来,见他指向对面,遂看过去,见表妹抬头,司马澈朝着她招了招手。
宋笎与母亲说了一声便悄悄过去了,身后的尾巴也自觉尾随了过来,许是穿着官服,洛桑第一时间未注意到两人,等坐到司马家的宴桌时这才打量了清楚,瞳孔猛睁。
“你你你.......”指了片刻,却又没说出接下来的话,面前的人与那人长得一模一样,可却有不一样,憋了半响茫声道:“你不是他。”
语气肯定,视线交错间看到了坐在后面侧过身避着她的人,咳嗽了一声道:“别躲了,我看见你了,铁尼格。”
李泓煜温声握拳咳了咳,却仍掩不住他的笑意,宋笎奇怪,偏头询问:“表哥知晓是何意思?”
司马翊干脆破罐子破摔,坐正了身形,瞥了一眼洛桑没甚情绪的道:“哦,漠托小痞子。”
坐在桌上的司马曜与沈氏摇摇头,虽然自家小子被骂了,可却不是什么过分的话语,听着他们吵吵目不斜视,恍若未闻。
两人开始小声的互掐,李泓煜对着宋笎低笑道:“表妹坐过来些,省得我说了表弟不爱听,恼上了我。”
宋笎坐近了些,身后站着的宫女将桌上的果酒斟上便退下了,两人坐在一张桌案,却始终隔了些距离,李泓煜看了眼却没再做要求。
他想起前两日回程路上荣轩说的话。
山不就我,我便就山。
身侧凑近了,宋笎还未来得及反应,耳边轻声响起了话语:“铁尼格在他们漠托是笨蛋的意思,笎儿也是。”
低沉浑厚,却又似融了万千柔情,宋笎耳朵顿时红了,愣在那没了动静。
眼下的耳垂通红,连着面上都似是渡上了一层薄粉,李泓煜见状目露困惑,他方才难道过了?
司马澈看见了,将手边的一碟子糕点绕后递了过来,面上带着几分通晓的睿智。
李泓煜也不知是否有用,将碟子接过送到宋笎眼前,轻声道:“吃些南瓜栗子糕。”
宋笎嗔怒:“表哥方才骂完我就想用这么一碟子打发了我?”
李泓煜目光微闪,心下微微放下心来,这倒是没生气,哄得好便好。无奈的询问出声:“那阿笎想要如何才好?”
有商有量的样子似是她说什么都能同意,宋笎此时已经看不出异样了,缓缓道:“我如今还未想到,待日后想到了再告诉表哥,到时候表哥可莫要忘了才好。”
李泓煜眉头挑了挑,失声笑道:“便是不提醒我也会记得,笎儿只管想到什么告与我便是,十件也无不可。”
闻言宋笎小小掐了自己一把,可是嘴角却是如何也放不下了,微微上扬着心情颇好。
不知为何,就是觉得表哥这般的所为比父兄还要宠她,可却又反感不起来,甚至心中有些许怪异的感觉,却又不知是何。
讷讷的拿着面前碟子里的糕点咬着,小口小口的,那碟子糕点本就不多,吃了几块后还欲再拿,便被李泓煜推开了碟子。
“晚上少吃这些凝实的吃食,省得夜里不好克化睡不着才好。”李泓煜将茶水推了过去,眼中闪过无奈。
宋笎没再吃那碟子糕点,专心赏着殿中的舞姬所舞,耳边偶尔传来两句司马翊与洛桑拌嘴的话语,却叫人哭笑不得,活像两个小孩吵闹时互怼的话语。
李泓煜见宋笎并未坐开,嘴唇微抿,端起酒杯饮了口,放在桌下的手松开又握紧,反复几次后到底还是欢欣万分。
沈氏听着身边小儿子的吵吵不甚烦恼,手肘撞了撞司马曜的腰间,听到了轻嘶声,冷哼道:“别与我装,翊儿像你才是,你瞧瞧他如今的样子,洛桑今年几岁他几岁?还跟小孩子一般不懂谦让。”
司马曜微微揽过沈氏的肩膀,轻叹了口气,视线从沈氏发顶越过,瞪了眼仍在吵架的小儿子,安抚沈氏道:“翊儿我早说过了,你在边关时整日想着念着,如今回了京倒是烦得紧。”
“唉。”沈氏揉了揉太阳穴,推开了他:“如今我看见他与母亲是一样的,脑仁疼。”
“如此便不想,咱们澈哥儿作为兄长管得很好,小事上如今咱们管着倒是给自己找不疼快。”司马曜看得很开,并未放在心上,儿子稳重些好,活泼些也好,府上也不至于冷清。
洛桑给司马翊把酒倒满,酒壶一掷,桌案上微微发响,轻抬下巴道:“喝,本公主要看你能喝多少。”
两人已经从小儿骂架到了如今的小儿对比,偏两人都不觉无趣,还要比出个高低上下来。
“喝就喝,谁怕谁,小痞子你也不许耍赖才是。”司马翊不服气的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喝下,还将酒杯对着她倒了倒,示意自己喝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