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京中难得的热闹了起来,街道两旁都挂上了红绸,张灯结彩的很是热闹,就连天气都极为适宜,秋日里的太阳照在身上暖融融。
宋霖虽说府上不备嫁妆,可到底还是让人将府上都布置了一番,没叫人瞧了笑话。
芙蓉苑里的丫头早早便服侍了宋简穿戴,全福嬷嬷是孙姨娘寻的母家那边的一个嬷嬷,倒也是喜庆得宜。
前两日宋笎与二哥回到府上后,便叫人送了添箱过来,人却未来,连着府上其余的几个主子也都没来院里瞧过。
孙姨娘虽气恼,可见了他们送来的那些个添箱,到底是没说到外面去,只私下里叫宋简往后争气一些,叫他们后悔今日这般的作为。
宋简没吱声,静静地坐在铜镜前,口脂抹上后屋外传来了小厮的通报声,来接亲的队伍已经到了。
孙家那边来了一位表兄,宋简被人扶着趴到了那人背上,被盖头遮住的面容瞧不清模样。
来迎亲的裕王府上的奴仆已经到了有一会了,锣鼓喧天,相府外站着好些看热闹的百姓,喜婆手里拿着一个篮子,笑盈盈的将里头的糖一一散出。
宋简被送到府门的时候听到了外头嚼舌根的声音,双手有些用力的握紧。
“太子如何都是去聂统领那边,妻与妾谁都能分得清,何况聂家小姐可是嫡出的,能派三皇子来代迎已是照顾周到了。”
“可不是,照我说也是这般......”
孙家表兄微微偏头,蹙眉道:“表妹你是要勒死我吗?”
宋简轻声道歉,手上的力道松了,正好送到了喜轿前,转了个身,喜嬷嬷将人扶着下了背,等放下车帘,嘴里的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起轿。”
相府外面挂着的鞭炮劈啪作响,宋简捏着手下的喜服,轿子摇摇晃晃,街道旁也热闹得紧,可宋简心中却无丝毫喜意,只余不知前路的茫然。
李归皓骑在高头大马上,面上谦逊,带着一抹真切的笑,不时对着两旁的百姓拱手。
京中转了一小圈,不时有小孩追着马车跑,嘴里高兴的喊着新娘子。
裕王府外高高的挂着灯笼,大门两边的石狮子上挂着红绸,两队人马几乎是同时到的,各站一边街道。
李归皓利落下马,对着太子拱手一礼:“皇兄,臣弟将小皇嫂给您接回来了。”
李归槿温和一笑,下马致谢:“多谢皇弟,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待会皇弟可要多喝几碗酒才是。”
说罢走到身后的喜轿前,轿夫将轿子往前压了压,嬷嬷掀开帘子,聂雅的手从里伸出。
宋简这边只余嬷嬷小心的牵引,从喜帕下可以看见前面两人步调一致的脚步。缓缓迈上台阶,还来不及继续跟上,身前便横过来一只手。
身着宫装的嬷嬷略一施礼,疏离道:“还请侧妃从偏门进。”
听见不含一丝情绪的声音,宋简面色微僵,若不是有盖头遮着怕是叫人看了笑话。
身边的嬷嬷轻声劝慰:“还请小主走偏门,这位是宫里的教养嬷嬷,最为看重规矩的。”
后面的流程都是那位宫里来的嬷嬷一路看着的,没出一点错,宋简慢慢的也反应过来这大抵是给她来的下马威。
若是平常皇子娶亲,嬷嬷都是捡着好听的说,到她这没有一点笑意便罢了,身前这个嬷嬷都是照着她难堪的说,却又叫人挑不出错,侧妃比不得正妃。
宋简被牵着走到了李归槿身侧,司仪扬声道:“吉时已到,一拜天地,一鞠躬......”
三人齐齐弯腰,等到了夫妻对拜,宋简被嬷嬷扶着走到聂雅身侧,却又没有正对着李归槿。
“礼成,送入洞房。”
观礼的人起哄,热闹极了,宋简被扶着缓步走过游廊,七拐八拐进了一间院子,里面候着的丫鬟见人来了纷纷跪地:“奴婢参见侧妃。”
宋简微微侧头,身旁跟着的翠珠从腰间拿出荷包:“都起来吧,这是我家主子给你们的一点体己钱。”
跪地的丫鬟们抬头看了看,为首的一个丫头站起身先笑着说了一句体面话,见院里的管事都接了,其余的丫鬟们纷纷效仿。
前厅里热热闹闹的,不少宾客端着酒与李泓煜喝,转了十几桌后坐回主坐,桌上除了三皇子以外都是杨氏族人。
李归皓端着面前的酒杯,起身敬道:“皇兄,今日你大婚,臣弟恭祝皇兄与两位皇嫂芝兰茂千载,琴瑟乐百年。”
“好,孤收下了。”李归槿温笑端起酒杯仰头喝下。
杨太傅摸着花白的胡须,笑着开口道:“春宵一夜值千金,太子殿下早些去后院吧,老臣也好早些抱外孙。”
李归槿放下酒杯,朝着几人抱拳:“那孤就不陪诸位了,若是有照顾不周的,还请担待。”
季逸轩。
聂雅端坐在床榻,屋子里燃着香烛,桌上摆放着一些花生瓜子之类的,床边站着一个嬷嬷与陪嫁丫鬟。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不消片刻门从外推开,屋子里的站着的两人出声唤了太子。
李归槿从桌上拿起那杆秤,慢慢走到聂雅身前站定,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看见盖头下的靴子,聂雅唇畔轻咬,耳边传来嬷嬷的催促声,盖头缓缓挑开,聂雅视线随着上移,视线对撞之时,眼眸微颤。
李归槿嘴边漾着抹温和的笑,见到自己王妃眼中那抹害怕眉头微凝,以为聂雅心中紧张,转身接过嬷嬷递来的两杯酒。
聂雅伸手接过,两人挽臂对饮,嬷嬷见了说了一番吉祥话,等接过空酒杯后便带着丫鬟出去了。
房门被带上,屋子里静悄悄的,烛火轻跳,屋外已近黄昏,见李归槿双手撑于两侧,聂雅面色微红,慌张的推了推:“天还未黑。”
李归槿并未抽身,低头凑近了些:“你怕孤?”
日落黄昏下,聂雅的脸颊更红了,可听到他的话眼中还是闪过了几分慌乱,低声道:“我,我并没有......”
林归槿伸手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轻声道:“怎还称呼我,王妃该改了。”
聂雅抬头欲往下说,李归槿便已埋头吻了上来,堵住了她还未出口的话,只余一双湿漉漉的眼眸惊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