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胤那边想要罗摩天冰,自然会来找上他们,所以他们暂时并不需要追查,只需等他们出手,再见招拆招。
所以难得的,他们过上了几日自在的时光。
方多病又询问起李莲花的身份。
李莲花一笑,“我以为你会早几日便会追根溯底抓着我询问呢,看来还是,长大了,成长了。”
“李莲花是我的朋友,李相夷也是我很重要的人,如果可以……”
他想了想施文绝私下和他说的事,“我也想了解一下他,他是那样风光同月的人,我不希望自己对他有什么误会。”
“呵——我……误会?”李莲花迅速抓住这个词,“是谁对你说了什么吗?”
想了一番方多病对自己的态度,他还以为方多病是生气他对自己隐瞒身份的事,可似乎,他生气的,是“他是李相夷”这件事,那么,方多病对“李相夷”有了什么芥蒂?
方多病犹豫了一会儿,“施文绝说,我……多年前,单孤刀曾带了一块儿天外云铁到神兵谷说要打一件宝甲送给自己还有一柄软剑送给李相夷……”
天外云铁……李莲花听到这几个字愣了一下。
方多病顿了顿看着李莲花道,“这天外云铁乃至刚至柔之物,云铁打造的宝甲只有同为云铁所造的刎颈剑可破。”
李莲花却是怔怔地回想起十几年前贺家灭门惨案,当时师兄让他在野外等着自己去把贺家唯一存活下来的孩子交给外祖,可最后那孩子还是死在贼人之手,刚才方小宝说刎颈是云铁所做,那么当初师兄是……骗了他?
他看着方多病,方才想要说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如今心境的心思微收,“那你……是怎么想的?”
方多病斟酌了一番,开口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李相夷和我爹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故事,但是……我信你。李莲花,我信你。”
“林姐姐说,当我们对一件事有疑问的时候,要冷静下来,问问心,当我们对一个人有疑问的时候,也要看看他做了什么,这个世界上,只要不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人,只要内心的底色是存着善良的人,你想与他交往,就应该听一听他藏在心里的话,如果他愿意的话。”
他看着李莲花,认真道,“而我相信,如果是你,当年的事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地方。”
“所以李莲花,你……是李相夷吗?”
李莲花看着方多病,这个他以为的稚嫩少年慢慢地长大了,方家夫妇,还有林江卿他们,将他教得很好,有礼有节,有勇有谋,能迅速成长,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去面对这江湖的风风雨雨。
“呵——”李莲花微微一笑,“方小宝。”
方多病微微捏紧了背在身后的手。
“这些年,你成长得很好。你说我是你的师父,可有没有我,有没有李相夷,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你——”听懂了李莲花话中的意思,方多病没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你真是——李……相夷。”
他眼眶迅速一红,不知是为那些经受住了药水煎熬和习武辛苦的方小宝,还是为一腔热血闯江湖的方多病。
李相夷顿了一会儿,拍了拍他的肩,故作轻松道,“不过师门的独门内功都传给你了,我这个师父,似乎也不算特别没用?”
“扬州慢?”想起功法特殊可以疗伤治病的扬州慢,方小宝忽然反应过来,“那你的身体呢?到底因为什么,你现在内力这样,连扬州慢都没有办法吗?”
李相夷回头看了林子兮一眼,犹豫了一下,“是……碧茶之毒。不过林医仙已经开始为我治疗了,我觉得,颇有效果。”
这段日子简直是他这几年来最舒服的时光,朋友、爱人都在身边,热热闹闹,轻轻松松,不用再被偶尔窜起的碧茶之毒折磨,也不用为日渐消弱的五感愁苦。
“至于你说的天外云铁,那宝甲和刎颈,当初师兄将刎颈交予我时……并未多言,我心中也有许多疑惑,或许……我们该回一趟师门了。”
师兄敬重师父,且与师母感情好,或许,师父和师母那里会有什么线索。
而且,他也许久没有回去了……
说走就走,辞别何晓慧,他们继续踏上旅途。
方小宝和李相夷说开了之后,后知后觉地有些别扭了。
对原本不知道以师母还是以朋友妻对待的乔婉娩倒是好了,现在对李相夷又不知道该以师父还是朋友来对待了。
忽然有些后悔问这么明白了,方小宝无奈。
林子兮他们好整以暇地看着方多病的纠结,时不时地还分享一番逗小孩的欢乐,也是别有滋味。
不过……
林子兮看着还跟着他们,似乎不急着回金鸳盟的笛飞声,有些好奇,“我还以为,你醒了之后就会立刻回金鸳盟去了呢!”连招呼都不带打的那种。
“角丽谯掌控金鸳盟近十年,这十年的排除异己,金鸳盟早已是个空壳子,不过她是南胤人,且与罗摩天冰有联系,如今我们手握两枚天冰,她在明我在暗,我主动她被动,我为什么要回去,自陷麻烦之地?”
“额……也是。”林子兮点点头,“忘记问你了,你……之后是什么打算?”
自从她告诉他他身体内的蛊虫已去以后,他好像放开了许多。
“报仇。”
“报完仇后呢?”
笛飞声一顿,“继续报仇。”
醒来后,他就发现自己身上的蛊已经解了,那一瞬,茫茫然,有些解脱,一直追求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可他到底是记仇的人,折辱过他的人,那些仇怨不可能因为他如今已经恢复便一笔勾销,况且……想起那人,他周身气势不由地一振,脸色早已经冷下来了
“你好像不大开心的样子?”林子兮看着笛飞声,“嗨呀!你看你,长得不错,事业有成,脾气单纯,这么优秀,只不过被算计了一次,没事的哈!”
看向林子兮,笛飞声缓了缓。
长得不错,事业有成……
“你都是这么夸人的吗?”
“嗯?”
笛飞声嗤笑,昏迷时,他并非全然无知觉,只是身体知道是在没有危险的境况下,在争分夺秒地恢复。
那日她在他房中说的话,他也听到了。
“他就是我一病人,兼朋友。”
莫名令人不爽的一句话。
大约是他不大习惯这样煽情吧?或者,因为那个“就是”?
她不以为意,他还嫌弃她呢!
什么朋友?他和她认识还不到一个月,他一点儿也不了解她,哪里算什么朋友了。
可要说不是朋友,心里那股子劲儿更不对了是怎么回事?
他刚清醒过来时,本想就此离开,可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往一个房间去,他隐约记得她也住那个方向,不大确定是不是她的房间,便不由跟上去了,发觉那里间的动静时本不想管,但反应过来那女人的声音与那个说“有情况”的声音是同一个时,他竟忍不住出手了,只因为这似乎是她很重要的朋友。
“阿飞……阿飞?”
林子兮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笛飞声条件反射般抓住她的手便要反扣,待回过神,看见面前眨巴着好奇地瞪着的4双眼睛,他顿住,待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动作,再看到周围一圈人的眼神,他猛地放开林子兮,“怎么了?”
“靠——阿飞你是不是有那个大病?!”林子兮不防被狠狠推了一下,方多病赶紧扶住她,也瞪向笛飞声。
“怎么了?你说呢?”李莲花笑睨他,“堂堂金鸳盟盟主,当今武林天下第一的笛盟主,笛飞声,居然会走神?是你对我们太不设防了,还是你这心事这么重?”
“只是想到了些事情。”
“什么事?居然能让我们家笛大盟主这么为难?”顾不得手上的疼,林子兮也好奇了。
“你这个女人,永远是说的好听。”笛飞声看着她。
“???”
笛飞声不是个会为难自己让自己心里内耗的人,想不透的事,他便直接问了,“你那天说的,'他就是我一病人,兼朋友',什么意思,你这是嫌弃我?”
如果是嫌弃他,为什么后面又要夸他?
“额——”
“什么情况?”
这回轮到林子兮对上面前眨巴着的好奇地瞪着的4双眼睛了。
乔婉娩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子兮一眼,而后偷偷抿嘴笑了笑。
“……”
“没什么,没什么。”林子兮讪讪地笑道。
李莲花他们于是又看向笛飞声,笛飞声正想弄懂自己心中郁结的原因呢,便开始叙述起自己那天听到的对话。
虽然笛飞声语气机械不含感情,但是林子兮忍不住窜起来想要捂住笛飞声的嘴,却被眼疾手快的方多病凑热闹地拉住了,但以笛飞声的习惯,讲述也就那么三几秒钟的东西,等她再想捂人时,该讲的已经讲完了……
真的太羞耻了,yy人家却被人家听到了什么的。
“噗——”在笛飞声讲述的时候,李莲花、乔婉娩拼命地忍着,等他说完,他们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大概就是这样……?”笛飞声疑惑地看着他们,意识到他们是在笑自己,他捏了捏拳,眼神开始变得危险。
“你真的是……”林子兮瞪他一眼,无奈道,“长了一张好嘴。”
“所以,为什么?”笛飞声抿了抿嘴,松开拳,看她一眼,问道。
“……笛盟主啊……”乔婉娩倚在李莲花身上,忍住笑,而后长叹了一声,“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在谈论起自己熟悉亲近的人时,总会谦上几分的?”
“阿娩!”乔婉娩学坏了!
真的,莲花楼底下有缝的吧,她等下,不,现在就钻进去。
林子兮抱着双臂,满脸摆烂,坚持了一会儿,有些顶不住了,“我出去一趟。”
隐隐地还听到方小宝非常多嘴地解释,“我娘一直担心林姨会孤独终老,时不时便要询问一番,什么情况,是不是有情况,问的就是她的感情状况,她们都习惯了,一个眼神便知道要问什么了。”
“……原来如此。”笛飞声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