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京市

今天正好是市高中开学报名的日子，来报名的人比往年还是多很多，一群少年少女中，看上去四十岁的刘淑芳就有些鹤立鸡群，不过都以为是学生家长，到也没惹人瞩目。www.kanshushen.com

虽然是市高中，但还是有些陈旧，往四周望着，是一排矮矮的红砖平房教室，中间是一个较大的操场，其实也不过是压实后的黄土地，一到下雨估计就到处泥泞不堪了。

这时空转换的有些猝不及防，莫桑桑跟着魏建国直接去的校长室，校长楚向北一身洗的发旧的衣服，很是朴素。

楚向北显然是认识魏建国的，两人估计还挺熟，笑呵呵道：“老魏，今天怎么过来了，来喝点水。”

可见了魏建国身后的莫桑桑脸上不由一僵，对于刘淑芬，他可是印象深刻，十几年前他在市初中可是见过的，拿着刀逼许伯常娶她，都是教育系统的，这些个八卦传的也快，听说现在离婚了。只不知道今天过来做什么。

莫桑桑任由楚校长打量，她是不怕别人的目光的，

“不用了，今天找你有事，我厂里的刘同志想考大学，就想来你这报个名，同今年的考生一起参加高考。”魏建国也不客气，直奔主题。

楚向北却是摇摇头，“老魏，你开什么玩笑呢。不行，不行，你这不是让我犯错误吗？”

“老楚，咱俩什么关系，我能害你，你按规矩来，考考小刘，通过了就插班。”

楚向北想了想道，“那成，不过，刘淑芬同志，你要进高三那考的内容可不少，你有把握吗？”其实他更想让她直接放弃，许伯常可是学校的老师，这两人一个学校可别闹出事来。

“楚校长，你放心，尽管考我。”许伯常的书她可是看了个遍，更别说她还在清华上了半年多的课呢，虽说是几十年前。

“那成。”楚向北从档案架上找了找，拿出一叠的卷子道，“那就在这直接考吧。”递给了莫桑桑。

莫桑桑看着这一叠卷子，随意翻了翻，挑眉，各科高考模拟卷还有历年的高考考卷，看样子楚校长并不怎么欢迎她啊。

“来，老魏，咱们来两局，小刘估计没那么快。这回我一定杀的你丢盔卸甲。”说着从桌子里拿出一副象棋。

“成啊，我还怕你啊。”

看着雪白的卷子，觉得有些陌生，心里涌上了一种情绪，莫名有些激动。

开始写卷子，起初有些不习惯，37年的卷子是竖版，读起来是从右到左，这时候的考卷是横版，从左到右，速度就有些慢。

楚向北瞟到莫桑桑有些变扭的停顿，心想，难住了吧，考不过，他对老朋友也有个交代，故不再关注，一心开始下起棋来。

一小时后，两小时后，莫桑桑舒了口气，揉了揉，手腕子，一下写这么多卷子，手有些僵，见两人还在下棋，便开口道：“楚校长，我写完了。”

“吃…啊……你考完了？”楚向北回过神来，道“好，我看看啊。”

站了起来，不以为意的拿过试卷，先拿着自己教的国文看了起来，咦，这字真漂亮，写试卷上可惜了，又开始看考题，咦这对，这题也对，一张试卷下来居然都对。

再看连作文都写了，文言文！？“好，写得真好，小刘，你古文功底很深啊，文笔简洁生瘦，用词考究妥帖，思路严谨，感情内敛低调，很有陈隠大师的风范。

莫桑桑挑眉，这楚校长很厉害啊，这都看出来了，听过不少陈教授的古文课，是受了些影响。

“这国文的卷子我看没问题，其他的你等等，我那高三老师们看看。”说着拿着卷子就走了，火急火燎的，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这老楚，这脾气。”看着莫桑桑又道，“小刘会下棋不，来一局。”

“好啊。”

两人厮杀了几局，莫桑桑有些无奈，这魏建国棋品可不好，老悔棋，都输几局了，还要继续，她有些烦了，看看门口，见人回来了，立刻站了起来，“魏书记人回来了。”

“小刘啊，没问题，你成绩很好啊，以前没继续读书太可惜了。你入学手续我都给你办好了。”楚向北笑呵呵道。

“老魏，小刘考了多少？”

“满分，全都是满分。”这可是难得的好苗子啊，太浪费了。

“小刘，你可真行！”魏建国赞不绝口，太长脸了。

“校长，我能到时直接参加考试吗？我读书方式不太一样，来上课的话有些浪费时间了。”

“小刘啊，这老师的教导还是很重要的。你读书方式有什么不同吗？”

“校长，我过目不忘，这看书速度有些快。”她时间太宝贵了，可不想浪费在课堂上，西南联大的学风自由，教授们只要你学分够了，对各人的学习方式并不会干预，可这年头可不是啊。

“快，有多快。”

再莫桑桑展示了，翻书式看书法后如愿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

“谢谢，校长，那我们先走啦。”

“刘淑芳！？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还来我学校做什么？你不是说放手了吗？校长，你别听她胡说，我们是和平离婚。”

莫桑桑无语的看着跳出来的许伯常，她都快忘了有这么个“前夫”了，看他“自由”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吗？衣服看着有些皱，胡子邋遢的。

楚向北看着有些激动的许伯常皱眉，“许老师，刘同学来学校不是因为你们的事，你不要过激了。”

“校长，我们走了。”莫桑桑压根不想搭理这个人。

“成，到时候准考证下来，我打电话通知你，你再来拿，回去也要好好看书，缺什么书说一声。”今年的状元稳了。

莫桑桑离开时眼神都没留一个给许伯常。

“校长，刘淑芳干嘛来了。”

“许老师，刘同学以后是我们学校的应届考生，你要注意影响，你们已经离婚了，不要打扰刘同学读书，还有为人师表，你这仪容还是要注意一点。”

“淑芬，考上了!考上了!老楚来电话了说你是这届的理科状元，哎呀，小刘你可太本事了。”

刘淑芬考上大学了！这条消息飞一般传了开来。

许伯常从听到这个消息时就一直置身于雾中，十几年了原来自己从来不了解刘淑芬，看着家里脏乱的样子，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生活不再有条理的，好像是淑芬走后，一种名为失落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莫桑桑可不在乎许伯常的纠结，她看着眼前的录取通知书，眉眼间皆是笑意。62年的清华园，我来了。

一直以来莫桑桑都在考虑她该学些什么，战争年代人命如草芥，原本她还想和沈光耀一样去当飞行员从军，可后来了解一些情况后，放弃了，那个时候女飞行员可没机会上战场，当兵吗？政局复杂，她没兴趣，最后觉得做个战地医生不错。可在这个时代，她又想帮这个国家强大起来，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看来她要学的还很多。

绿荷出水，亭台隽秀，今古相间，秀木森森，栖黄莺丹凤；芳草萋萋，缀锦簇花团。水木清华，地集灵氛。

莫桑桑看着清华园内来来往往的学生，朝气蓬勃，还有些一看就是工农兵大学生，泾渭分明，隐隐有些风云涌动的感觉，有些失望，看来她要早点结束学生生涯，要在动乱来临前结业，投入科研事业。

“为人民服务，同志你是这届的工农兵大学生吧，走，我给你带路，你是哪个单位的。”莫桑桑有些不习惯这位大姐的自来熟，这人看着很是爽朗，圆盘大脸，是当下老一辈人很喜欢的福气相。

“大妹子，谢谢你啊。”莫桑桑被这位大姐半推半就的帮着办了入学手续，粮食关系的转移，又被她带到了宿舍。

“大妹子，谢谢你啊，你这太热情了，要不是你我还没这么快搞定呢。”

“大姐，你别客气，都是一家人，咱们一个姓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人呢。有什么事支应一声，我在学生会，你一问我名字，大家都知道。”这位大姐的名字和刘淑芬很像，叫刘小芳，是学生会的一名干事，莫桑桑好不容易送走她，不由嘘了口气，有种面对居委会大妈的感觉，虽然对方年龄比刘淑芬小。

这年头的人太热心了，顶不住。

莫桑桑这个寝室连她在内有四个人，“你们好，我叫刘淑芬，物理系的。”莫桑桑先打招呼道。

几人都在收拾东西，看莫桑桑进来也只是打了声招呼就各顾各的了，这时听道莫桑桑的介绍，有些好奇，看莫桑桑四十岁左右，这么大年龄了，竟还是物理系的。

“我叫沈念芸，生物系的，这是张兰，土木工程的，那个是程敏芝，古文系的”莫桑桑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身绿军装，很是爽利，不知道为什么对她很有好感，好像认识似的。张兰是个有些腼腆的农村姑娘，程敏芝一身湖蓝印花的布拉吉，脚上是双小皮鞋，这装扮？莫桑桑蹙眉，到时怕是首当其冲吧。床位都是分配好的，到也不用抢，莫桑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决定出去逛逛，之后估计就没有时间了，她可不准备只读一个物理系，她还准备自学西医呢。

莫桑桑正在清华园转悠，一转眼自己站在了茅草房里，“清芸，快来！”

“小林大林，怎么了？”

“飞虎队在招飞行员，可热闹了，一起去看看。”

“好，我马上来。沈光耀呢？”莫桑桑想起这时候好像是沈光耀验飞行员资格的情节。

飞虎队的招募台两侧贴着一幅对联标语。上联为：升官发财请往他处。下联为：贪生怕死勿入斯门。

“同学，试了多少人了，有招上的吗？”大林问着周围的同学。

“好几个人了，可都不行，那旋转架上一下来就吐了。”

莫桑桑的目光在人群中转悠了一会果然看到了沈光耀，及时是在人群中，依旧那么耀眼。

正准备过去，却发现身边的大林走上了招募台。

笑笑对小林到，“我们去沈光耀那边，那里视线好。”

“好！”

“沈光耀。”

“清芸，小林，你们来了。”

清芸，你说我哥能挺几圈啊，他行不行啊。”

“谁知道呢？”

大林在旋转架上转了几圈，就晃晃悠悠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摇摇晃晃上了平衡木，才走两步，就啪一声摔地上了，台下顿时哄堂大笑，两名军官去扶他起来，不想被一把推开，大林跑到一侧还吐了。这糗出的，台下的学生有些不敢上去了，一时有些静寂。

“要成为飞行员，你必须随时具有极佳的方位判断力和空间平衡感。你必须生来就有特殊的天份，下一个，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有谁想来试一试。”教官看台下的人有些退怯，又道：“这个世界缺的不是完美的人，而是从心底给出的真心，正义，无畏与同情。”

莫桑桑看着台上的德国军官，看向一侧的沈光耀，他的眼睛熠熠生辉。沈光耀毅然走出人群，小心的放下了书包，决绝又有些郑重，一跃跳上了招募台。

这是莫桑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沈光耀，如果说以前的他是初升的暖阳，现在的他就好像是正午的骄阳，绚烂夺目。

轮转多圈之后，沈光耀并没有让人搀扶，直接走上了排成一“字”的条凳。

教官看他走的很稳的，肯定的问道：”练过武术。

沈光耀谦虚地回到：“一点点”

“好！”台下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热烈的掌声。

“这是空军学校的宣传手册，你可以看一看。”教官递过一张宣传册道。

“嗯。”语气有些坚定。

“沈光耀，你好厉害。”大小林异口同声道。

“你决定好了。”莫桑桑知道沈光耀有着当下青年特有的热忱，怀着最为纯粹的赤子之心，他一定会参军。

“嗯，只是还需同家人说一声……”目光坚定决绝。

莫桑桑觉得自己全身似乎都充满了力量，而这种力量，正流动在她的血管里，猛烈地冲击着她的心，让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再做更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