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膝行到康熙面前,谁料想康熙直接一巴掌甩过来。
康熙下手控制着力度,尽量不给胤礽脸上留下巴掌印,打得并不重。
奈何胤礽没个防备,兼之从来没受过皇帝这般责罚,当下就被打蒙了,直愣愣地看着康熙,“皇阿玛,您打我?”。
康熙看着他这般不成体统,“你是怎么回事,青天白日的喝个烂醉,然后去下蒙古人的面子?”
他又来回踱步,生怕自己气狠了,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那马是多好?好到你一刻不能忍,非得当场骑?骑马之前,跟朕说一声不行吗?”
“十八病了,你就算对他没有什么兄弟情,装也装出个样子来,不明白吗?一国太子、大清储君,顶着一个兄友弟恭的名头不好吗?”
康熙不明白,是真的不明白。对太子来说,装一个兄友弟恭的样子很难吗?然而康熙更不明白的是,他将太子捧在手心里疼了几十年,哪里教过他何为兄友弟恭?
胤礽从未见过如此盛怒的康熙,手撑着身体跪在地上,“皇阿玛,儿臣知错了。”
胤礽敢在所有人面前横行霸道,但是在康熙面前一向是乖巧听话。对康熙,他只会在一些小事上阳奉阴违罢了。
他这行为说到底还是因为康熙疼他,所以有恃无恐。此刻见康熙如此生气,也觉得自己确实不对,希望康熙消气。
康熙瞅着胤礽认错了,也不知道他是真懂还是假懂,但他盼着胤礽是真的懂,“胤礽,你看朕对福全、对常宁是怎么做的?你对上面的兄长和下面的弟弟又是怎么做的呢?”
“朕不求你做到兄友弟恭、兄弟和睦,但储君形象要有。满朝文武可能会喜欢一个重情重义的储君,喜欢一个礼贤下士的储君。但一个上目无君父、下没有兄弟之情的储君,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多想?会不会担心哪天不经意间惹你生气使得自己掉脑袋吗?”
康熙这几年对胤礽私德颇有几分看不惯,但是他经历了两三辈子,对胤礽的下限也越来越低。
他已经不要求胤礽兄友弟恭了,但是他觉得当皇帝的,就算是为了后世评价也得装出个仁义样。
“朕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康熙还怕胤礽拿这事去问胤禛,专门指出来让胤礽自己好好想,而后自己就走了。
胤礽坐在椅子上,越想越不对劲。他今个本来是自己喝酒,而后想去叫十三来陪他一起喝,结果碰见十三和敏敏,酒意上头,口头上对十三和敏敏有些不尊重,但也没把他俩怎么着。
再然后就遇到了胤禔。虽然他刚开始也瞧上那匹马,但他原本打算等回京之后让皇阿玛送给他。结果胤禔一开口便是鼓动他当场骑,他脑子被酒意冲昏了,又被胤禔这么一说,于是扯开小太监一脚就跨上去了。
胤礽想完了前因后果,当下就气冲冲地走向胤禔的帐篷,他刚刚被皇阿玛吓着了,就忘了把事情的经过告诉皇阿玛。
要是皇阿玛知道是胤禔先撺掇他,也就不会生他气了。
胤礽这逻辑性,康熙要是知道了,只会觉得头疼。
旁人一激,你就上当?自己的脑子呢?
胤礽在去的路上恰巧碰见胤禛。
原来胤禛也是担心太子出事,因此过来瞧瞧。
谁知太子要找胤禔算账,那他必然要拦住太子。不然回头传到皇阿玛耳朵里,大家都落不着好果子吃。可胤禛哪里拦得住太子。
再说康熙,一方面让李德全去给胤祥宣赐婚的旨意,一方面想着胤礽。
这辈子胤礽自出生起,他就没动过胤礽一根手指头。盛怒之下,给了胤礽一巴掌,此刻已然是后悔,但又拉不下脸去看见胤礽。因此便让李德全的小徒弟王喜去打听打听胤礽还好吗?
王喜去而复返,带回来的消息却是胤礽和胤禛要去胤禔那里。
康熙一听,就觉得不妙,当下也去胤禔处。
刚一到门口,就听见胤礽让胤禔的侍卫滚出去,胤禛正在劝太子和胤禔。
康熙抬手阻止了周围侍卫的行礼,就站在帐篷外听着。
越听,心里的火气越大。
合着搞半天,两个儿子半斤八两。
胤礽是大白天喝酒,受不得激将法犯了错。
胤禔是趁着太子脑袋不清醒,故意撺掇太子。
直到听到胤禔说完立嫡立长这一番言论,甚至攀扯出胤礽和后宫嫔妃的事,康熙才破门而入。
康熙一进来,直接抬腿踹了胤禔一脚,“朕瞧着你是失心疯了,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胤礽几个没想到康熙会过来,顿时都被吓了一跳:“儿臣参加皇阿玛”
康熙冷笑一声,对胤禔说道:“索额图是索额图、太子是太子。朕不知道什么时候索额图竟能代表太子了?朕废了索额图,那是他应有的下场!”
他又想了想胤禔说的胤礽和后宫嫔妃之事,周围侍卫林立,他不能让胤礽背着□□后宫的名声,因而继续道:“太子自幼长在乾清宫,朕亲自教养他,从读书写字到处理朝政,哪一样不好?”
思及此,康熙更为生气:“他就是再傻、再蠢,也不会蠢到和后宫嫔妃搅和在一起。你便是瞧太子有诸多不顺眼,也不能拿这事污蔑他。”
又想到胤禔对太子位的觊觎,当下就拟旨:“直郡王胤禔教唆太子擅骑御马,有损太子声誉,且为人凶顽愚昧、不知义理,既不谙君臣大义,又不念兄弟之情,实为乱臣贼子。着革去王爵,于其府内闭门思过。”
康熙说完直接甩袖而去。
胤礽几个人谁都没想到,这件事会以胤禔被圈禁结束。
康熙刚一走,胤禔就哈哈大笑,眼底竟透着疯狂,“皇阿玛,您眼里只有太子、只有太子。就因为他是正宫嫡子吗?”说完竟是冲着胤礽扑过去,两手大张,这架势怕是冲着胤礽脖子去的。
康熙转身就瞧见胤禔预置胤礽于死地的这一幕,倒是气极反笑,当即让侍卫进来,“给朕拦住胤禔。”
胤礽吓了一跳,被胤禛一拉堪堪避开,周围侍卫立马按住胤禔。
康熙想到胤禔说的正宫嫡子、立长立嫡的说法,不禁觉得胤禔蠢笨如猪,连基本形势都看不清。
“真要是论谁最有资格是太子,那该是承祜,那才是朕正儿八经的嫡长子。胤礽本就是正宫嫡子,朕疼他宠他又何妨?他与朕血浓于水,父子之情最为深厚。你呢?成日里看太子这不顺眼、那不顺眼,见天盯着他,挑他的错。简直毫无兄长气度。”
胤礽没想到康熙前脚维护他,后脚就说要废他,还扯出承祜这个他未曾谋面的兄长,再加上先前康熙处置了索额图,心里顿时就来气。
他却不知道康熙才是越想越气。
康熙心想,要不是这些不孝子天天盯着储君之位,保成最后何至于落个疯癫的下场。康熙走到胤禔面前,看着胤禔被按倒在地的身形,指示周围侍卫将胤禔捆了,对他道:“再敢对太子不利,朕不介意效仿唐玄宗一日杀三子。”
康熙这话声音压得极低,除了他和胤禔再没有其他人听见。但所有人都看的出康熙怒气滔天。
胤禔死死盯着康熙,眼里透出来的全是不可置信。听完康熙的话,整个人再也不挣扎,只愣愣出神。原来皇后所出竟是这般不一样。皇帝竟是愿意为了胤礽杀了他,脸色当即灰暗下来。
康熙一走,胤禛也目送太子离去,正准备回自己营帐,却看见十三站在不远处。
胤祥一见胤禛,着急忙慌过来,他自接到赐婚圣旨便很是着急,先去找了四哥、太子爷、皇阿玛。结果这三人都不在。
等打听到这几个人都在大哥处,又远远看着康熙极为生气,也不敢过去直接说自己不想同敏敏成婚。直到此刻见了胤禛才打算来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四哥,皇阿玛给我和敏敏赐婚了,弟弟想去同皇阿玛说我不想成婚。”
胤禛哪里敢让胤祥这会子去碰老虎须,生怕胤祥在这个档口也被圈禁,当下便对胤祥直说:“你不要去,皇阿玛此刻十分生气。大哥趁太子喝醉,撺掇太子擅骑御马。而后太子同大哥争吵,皇阿玛估计全都听到了,还气的厉害,直接将大哥夺爵圈禁在府内。”
胤祥不敢相信:“大哥是与太子爷有点不对付,但也不至于撺掇太子酒后擅骑御马吧?”
胤禛也不敢相信,“大哥做不做不重要,重要的是皇阿玛信了,并且因为这件事彻底废了大哥。你这会子可千万别去惹皇阿玛。”
胤祥心里发苦,过了今晚,他和敏敏的婚事就要传遍了,然而他也不敢冒着圈禁的风险在康熙盛怒时刻去驳回他的旨意。
又问胤禛:“皇阿玛没有责罚太子吗?”
胤禛琢磨康熙的意思,开口道:“皇阿玛嘴上说的狠,但是心里怕是不会责罚太子。”
胤禛把康熙的原话告诉胤祥,胤祥听完只觉得苦笑着对胤禛说:“皇阿玛心里竟是这般疼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