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家大厅面积不算小,平时六七个人在这活动都不显拥挤,现在两边人马对峙,中间犹如隔着楚河汉界一般分明,让大厅一下狭小了很多。
听说这边在吵架,甘永圆和于素秋结束工作也分别赶了过来,一个不缺的凑齐了两家人。
殷红不知是贵妇当惯了,还是特意给荷妈没脸,又是皱眉又是抿嘴的,四处查看半天,最终在餐桌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表叔恭殷勤的用纸巾给她擦过,殷红也只坐了一小点,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一直是Sa姨潜在的人生信条,当初她回来可以对钟家上下挑三拣四指手画脚,现在有别人这样做,那就不能接受了。
Sa姨捋起袖子,就要上前两步和狗男女中的女先来一场精彩的文斗单挑。
嘉言时刻注意着她不要临时爆炸,见这架势,赶紧和甘永好一人一边,半拖半拽的三个人一起坐到窗边那。
甘永好是不想和Jo鲍再说什么,嘉言和Sa姨是不适合参与进这些家务事,三个不开口的人坐在角落刚刚好。
Jo鲍还是想好好解决这件事的,按照之前的想法,拿出了准备好的成绩单。甘永中最近三期的成绩分别是12分、9分、47分,按照Jo鲍的说法是突飞猛进的,只要继续补课,一定能顺利毕业。
荷妈这边的几个孩子都是因为各种原因没办法读的,不是不想继续读书,现在看弟弟这样,自然都是支持他读下去,连外公也是如此。
在场的人几乎全部都不理解为什么不继续读下去。
“我已经决定了。”荷妈不为所动,仍然支持儿子的想法。
Jo鲍见她油盐不进,站起来大骂:“你决定了什么?你别当自己是慈禧太后!”
“我每次来都很心平气和的谈,结果谈的我怒火中烧。没错,你是他妈,别忘了我也是他爸爸。”
殷红也出来火上浇油,“中仔是法院判给我们的,我们才有决策权!”
甘老太太跟着道:“你怎么教孩子的,根本就是宠坏他!”
甘永中几次想为荷妈解释都被打断,狗腿子表叔恭又跑过来要拉人走。
殷红从椅子上起身,向前走了两步揽住甘永中的肩膀,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荷妈,你这真的是宠坏了他,要是有什么怨言,可以直接对我说,不要这么对待孩子!”
荷妈终于忍不住,拉过儿子,对着殷红道:“宠坏孩子的是你还是我?你是真心实意的对我孩子好吗?你敢说你没有私心?法庭上你都敢撒谎,现在算什么大事!”
这一出都把在场的人搞愣了,甘老太太对殷红一直是好印象,虽然是后妈,但她对孩子都很不错,之前还为找甘永圆,不小心流了孩子,可以算得上为甘家尽心尽力了。便维护道:“你是不是腰疼的糊涂了!”
荷妈冷冷道:“糊涂的是你和阿祖。”
本来顾忌孩子在场,她不打算说这些,现在也忍不住了,“阿卡来你们家住之前,像一张白纸那么单纯。九七年,他才十八岁大,读中六,炒卖期指,炒卖窝轮。炒到户口竟然有三百多万,一转身一场金融风暴,他又反过来,欠人家两百多万。”
荷妈将这些年甘永家因为炒股几升几落越陷越深的事情一一数出。
跟Jo鲍不一样,就算孩子在那边荷妈也是事事关心,甘永家身上发生的所有事她心中都知道。
她转头看向事不关己的殷红,“你不是很为孩子着想吗,当初怎么不说话?”
殷红脸不红气不喘,“你别赖在我头上,阿卡自己本身就喜欢赌,喜欢冒险,我已经尽心尽力去教他了,我这个后妈对得起天地良心。”
荷妈道:“莲子蓉什么都告诉我了,是你叫莲子蓉教他倒卖期指的!那年你四十岁生日,你怎么哄阿卡,他都不肯叫你一声妈。”
殷红心虚吼了回去,“你发什么神经?没这回事!”
莲子蓉在现场,当下就要与她对质,“你别不承认啊,有这件事的。”他将殷红的神态语气,甚至时间地点都说得详尽,不是撒谎能圆过去的。
外公追问坐在旁边的甘永家,甘永家只能承认确实是莲子蓉教他炒股。
不过是不是殷红授意的没有证据,信不信只在本心。
“荷妈到底给了你多少钱?”殷红自然选择嘴硬不承认。
荷妈不和她纠缠,只说中仔读书的事,“还有中仔这一笔。”
“中仔根本不想去英国,是你强行送他过去,弄得他在机场哭得吵翻了天,死都不肯入闸。英国天寒地冻,又很潮湿,中仔才十二岁大,还有哮喘。”
殷红心机手段都是上乘,无论存着什么心思,做事表面都是干净的,此时也有挡箭牌,“是阿祖同意早点送他过去,让他磨炼一下,那时候他很顽皮,又无心向学。”
“莲子蓉已经告诉我了,你送阿秋过去那边留学,但是阿秋不适应,打电话回来哭,甚至要回来不读了。”
“你知道阿秋和中仔感情很好,你就讲了一堆大道理出来,强行送中仔出去,目的就是陪太子读书!”
荷妈像连珠炮一样爆料,根本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没多久,阿秋适应了那边,伦敦有一间名校要收她,你就立刻送阿秋过去那边,扔下我的中仔在曼城苦兮兮。”
这些只能说是猜测,殷红心理素质强悍,仍能狡辩,一副荷妈在泼脏水的样子,说着反话,“是呀,全世界最歹毒的女人就是我,我搞这么多事情出来就是想害你那几个心肝宝贝。”
她指着在场其他甘家人,“你问问他们,中仔那一年考试,我不是扔下所有事情过去陪他读书。”
看着这个害了自己孩子的女人,荷妈表情严肃, “我也过去探望过他六次,四部BMX,最便宜那部也要两千多英镑,还有两部是几年都没用过的。整季的英超联套票,又是一千多英镑。一套杜比音响,又要三千多英镑。”
在场没人不懂这种溺爱根本不是为了孩子好。就连Sa姨自知也是娇惯孩子的,也绝对不会在嘉言读书的时候做这种事情,这根本就是捧杀。
听到这种歹毒的心计,Sa姨都有点胆寒,一手搂着嘉言,一手搂着甘永好,小声嘀咕,“怪不得中仔是个半文盲了,碰到这种后妈能不犯罪,健康的活着就不错了……”
后妈不一定是坏的,恶意破坏别人家庭的后妈好的几率就约等于零了。
她拍拍两个孩子的肩膀,小声嘱咐:“都记住,一日出轨做小三,终身都是狗男女,你们两个都要小心远离!”
甘永好很费力才从Sa姨怀里抬起脑袋,想要提醒她别把自己骂了,之前她也出轨过的,不过见到嘉言就在旁边,到底没说出口。
场中间的殷红硬撑道:“我疼他,我怕他闷。多买一点东西给他,我又错了吗?”
荷妈终于爆发了,她逻辑通顺,口齿清晰的点出殷红的所作所为,“为什么你不是这样对阿秋啊?为什么你只买部二手车给她代步?为什么她每个月零花钱只有一百多英镑?为什么你还要她出去做兼职自己交学费?”
“因为你知道,棒下出孝子。你要磨炼她,你要她明白要割禾就要先弯腰!”
“我本来就不奢望你这个后母会教好我的儿子!”
荷妈制止了想要出言狡辩的殷红,“你不用争辩,人在做天在看!明眼人都看得出,你安的什么心。”
殷红根本不惧争辩,但于素秋就不一样了,早在荷妈说出‘陪太子读书’的时候,她就已经泣不成声,现在冲过来拦住她妈妈,不让她继续争吵。
荷妈则扫视了一遍全场众人,连和她最不对付的甘老太太都不敢抬头看她。
其他人或担忧甘永中,或是心虚气短,人群里只有Sa姨独自兴奋,她也是第一次觉得跟荷妈两个人是亲姐妹!
虽然她在心底喊了好几次的扇耳光没有出现,不过以她姐过往的脾气,也算不错了。
荷妈面色沉静,拄着拐杖站在那,看起来温和无害,好像刚刚怼到殷红无话可说的不是她一样,“现在,我这个亲妈可以做主中仔的学业了吗?”
殷红同样思维敏捷,见Jo鲍在一边自责的难受,知道他现在是用不上了,甩开女儿站出来道:“无论如何,事关学业,是一辈子的事,无论你怎么想都好,只有中仔辍学这件事,没得商量。”
甘永中摆脱了看殷红眼色行事的表叔恭,终于能出来说话,他道出了辍学的实情。
这半年来荷妈发现他心不在焉以后,一直对他很关注,也是这样甘永中才把自己不读书的原因告诉了荷妈。
上次荷妈去英国陪他,当时还有两天考试,但他自己完全不当回事,每天只想着玩游戏和女生聊天,对于学业连考试时间都忘了。
荷妈千里迢迢跑去照顾他,一句数落都没有,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都有准备,但甘永中根本不当回事,只嫌她碍事。
为了支开荷妈,甘永中特意说想吃鳝糊。荷妈为了儿子能安心读书,挺着腰伤大雪天颠簸了八九个钟头给他去买。
甘永中隔着窗户看到荷妈雪中蹒跚而行的身影,才良心发现,下定决心好好读书。但他根本不是那块料,怎么读都记不住,这次考了四十多分还是偷试卷得来的,照着电脑找答案都找不对。
看甘永中为了读书这么痛苦,还做错了事,在场最看不惯荷妈的甘老太太也说不出什么了,默许了孩子由荷妈做主。
包括Jo鲍在内的其他人更说不出什么,已经没有脸面待在钟家的地盘,一家子灰溜溜离开了。
钟家这边虽然吵赢架,留下了甘永中暂时住这边,但忧心他的未来,包括最不走心的Sa姨在内没有一个能露出笑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好郁闷,这么算荷妈这边的三个都还不错了,只有阿卡因为年纪大受的影响最小,一家孩子全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