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莲花付了钱，司羽便打算直接穿着衣服回去了。

这时李莲花扯住了她的衣袖，拜托老板娘帮司羽梳一下头发。

司羽的头发很长很顺，自然散落，临出门前李莲花拿了自己的发绳将她的长发简单束在脑后。

李莲花是不会梳女子发式的，但时下散发失礼，他只好找别人帮忙。

老板娘本来还想着给司羽梳个高髻，但司羽的头发实在顺滑，便只好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式，是江湖女子常用的半披发，用的发簪也是李莲花提供的木簪。

但就算如此，那根普通的木簪戴到司羽头上也像是名家大作，谁让美人披个麻袋都好看呢！

司羽美滋滋的照了镜子，不愧是她，就是这般貌美，可惜莲花楼里没有镜子，让她不能随时欣赏自己的美貌。

她这副臭美的模样，让李莲花看着直发笑。

买衣服花了太多的钱，李莲花只能从店里挑了一双便宜的绣花鞋，让司羽换上。

司羽穿了一身漂亮的新衣服，本来不想戴幕离了，但见到李莲花难得一见的冷了脸，才怏怏不乐的乖乖戴上。

只是这幕离虽然遮住了司羽的容貌，但遮不住她窈窕的身姿，在街上迤逦前行时，反而因这幕离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力。

因为光看这身段就知道是美人，看不清面容不就更引人遐想了吗？

一直回到莲花楼，司羽还是没把自己的疑问问出口。

司羽就是挺好奇，李莲花为什么舍得花那么多银子只为了给她买一件裙子，明明他自己的生活过得也算挺拮据。

不过如果她问了，李莲花的回答估计也不是她想要的。

一件衣服五十两，对李莲花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当他还是李相夷的时候，他身上那件四顾门门主战袍，就是花了几百两银子定制的。

那时他虽说不上挥金如土，但从来不曾为了银钱担忧过。

但东海一站之后，他身无分文，当了四顾门门主令牌才换得五十两，也是在那段时间里，他才知道这五十两足够普通一家三口生活好几年。

武林中人离普通百姓太远了，他们打打杀杀之后，留下的都是受苦的老百姓。

也是经过这么一遭，在看到四顾门剩余帮众都把这一战的失败归结在他身上，而他也觉得自己错的离谱的时候，他才选择放弃李相夷的身份，做一个普通的江湖游医。

“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

他的名字便是出自这一句禅语，这是李莲花在普渡寺无了和尚的禅房里看到的。

当时他心生倦怠之意，想要与过往割离，恰好受到这句禅语的启发，决心做一个自在闲人。

接下来的日子，李莲花在行医赚钱之余，把时间都花在教导司羽身上。

因为被他发现自己懂很多人类的事，司羽及时调整人设，现在的她是刚刚化形但此前在人间混迹过的白狐。

最开始司羽还是很乐意接受他的教导，以为他喜欢养成，但慢慢的发现他是在教她人间生存之道。

恐怕他想的是，把自己教出来之后，就让她离开莲花楼吧。

李莲花给她买衣服，后来还在莲花楼的二楼客房给她备了铜镜，还给她雕了小狐狸的发簪。

司羽以为他对自己有情，但他温和有礼的外表下，却是一片疏离冷漠。

她从来没有走进李莲花的心里。

司羽这般想到，有几分挫败，但又生出几分不甘来。

司羽虽然颜控，但只会因为别人好看的脸在一开始的时候礼让三分，但真正喜欢一个人时，却不仅仅只因为颜值。

司羽喜欢李莲花，喜欢他给她上药时的温柔细心，喜欢看着他坐在树荫下喝茶看夕阳，喜欢看他拿着食谱研究做菜。

在司羽没有帮他护住心脉之前，他所中之毒发作时极为痛苦，但他都坚持了下来，就算五感渐失，也有在好好生活。

就像是一朵快要枯萎的花，在凋零前仍在努力绽放着。

司羽觉得，这样的李莲花就挺有魅力了，她不需要他是什么大英雄，也不需要他多有钱，只要能有个让她觉得安心的地方就可以了。

毕竟司羽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非人类智慧生物，能接受她身份的人少之又少。

司羽也是想着，李莲花是天命之子，应与常人不同，所以才在他面前暴露自己。

果然，李莲花没有因为自己是白狐所变而排斥戒备，也没有因为她的神异而心生贪婪，他想帮她融入人类社会，却不想要她给他回报。

今日李莲花给司羽讲到了江湖朝堂格局。

这个世界朝堂和江湖分不开，但各有各的管理部门。

朝堂有监察司监督文武百官，江湖有百川院管理江湖事宜，互不干涉，偶有协助。

讲到百川院的创院经历，就离不开之前江湖人心中的圣地四顾门，更离不开人们心中的神话——天下第一的李相夷。

毕竟管理百川院的佛、彼、白、石四人此前都是四顾门门人，更是李相夷的左膀右臂。

但李莲花提到这些时，都是匆匆一笔带过，只说遇到江湖不平事的时候找百川院，似乎不愿多提。

司羽只当他一介游医对江湖事知晓不多，倒是没再多问，只是向李莲花提出一个问题：“我为了救你，耗尽了法力，现在无法恢复原型继续修行，难以自保，该当如何？”

这话不算说谎，司羽这一个多月确实是不能动用灵力的。

但她身体经过天雷锻体，普通刀剑根本伤不了她，她身姿轻盈，就算不用灵力，行动时也能达到轻功效果，拳脚功夫、刀枪剑戟，她都信手拈来。

若是真的需要她动手，她想赢很容易，想逃走更简单。

但李莲花可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司羽确实没有内力在身，而她现在的外表也特别有欺骗性，看起来柔弱可欺。

尤其司羽又格外貌美，这样一个没有武力值在身的美人，李莲花可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孤身在外。

但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一直将她留在莲花楼，现在已经有人以为司羽是他的夫人了，任他再怎么解释也有人不相信。

思来想去，李莲花只能选择把自己的《扬州慢》功法传给司羽。

怕司羽不懂人身的各处经脉穴位，李莲花还特地去医馆借了针灸铜人。

毕竟男女有别，指点经脉穴位这种事情太过亲密。

经脉穴位这些司羽可是倒背如流，毕竟论起医术来，司羽可比半吊子的李莲花强多了。

就算李莲花再天才，前面十八年里学医也只是顺带，他的医术大多是后来救治自己的时候慢慢磨练出来的，久病成医。

但司羽学乖了，不会轻易崩人设，乖乖的跟他学了，还抽空看了医书，举一反三，令李莲花很有成就感。

司羽也是在修习《扬州慢》时才发现这个功法有多厉害。

普通的内功心法第一步都是练气化精，这一阶段需要补充许多营养，所以才有穷文富武这一说法。

而《扬州慢》第一步与吸纳灵气同步并进，或许在灵气充沛的世界里，《扬州慢》比不得真正的修炼心法。

但是在这样低灵世界里，《扬州慢》却可以称得上是最顶级的，而且用它修习出来的内力会夹杂灵力，比单纯的灵力多了几分续航能力，又比单纯的内力多了几分神异。

虽然司羽不知道这是江湖上最顶级的心法《扬州慢》，但不妨碍她给予它极高的评价。

司羽甚至觉得这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大的收获了，仅次于她之前获得的红莲业火，有这个心法，可以让她在今后这样的低灵世界里更加如鱼得水。

因此，司羽修炼的越发用心了。

她的身体经过天雷锻体之后，五经八脉皆通，修习心法之后进展极快，内力水平直接横跨江湖三流水准进入二流。

心法已经教了，剑法李莲花自然不会舍不得。

只是他的《相夷太剑》里有几招特别出名，李莲花怕司羽之后行走江湖被人认出来，遂只教了她自己不常用的几招，其他的剑招便是江湖上烂大街的那种。

而他的《婆娑步》自然也教不得，游龙踏雪一出，谁人不知她是李相夷门下，便也只教了基础轻功。

司羽见识多，自然看得出剑招和轻功的普通来，越发相信李莲花只是普通江湖游医。

李莲花把自己能教的都教了，之后便给司羽收拾了行囊。

虽然他没明说，但司羽知道他在赶她走。

这让司羽很是生气，为了不崩人设，“身无分文”的她只能拿了李莲花准备的行囊离开莲花楼。

满心怒火无处发泄，见不远处贴了通缉令和悬赏令，司羽便都揭下来了。

通缉令上的，打断了腿丢到衙门，悬赏令上的，挑了手筋去领悬赏。

不过半月，江湖上便知道武林多了一位女侠，专爱揭通缉令与悬赏令。

因为司羽不想老是被人色眯眯的盯着看，便总是以白纱覆面，又爱穿月华裙，是以江湖人称“月华仙子”。

在清源县摆摊看诊的李莲花，发现连这个偏远小县城也有了司羽的美名时，温和浅笑。

想来，她现在的生活应该过得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