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从学校锁车棚推着单车在校门口时，天空已是黄昏，他在人群中搜寻着果然见到了那个扎着蝴蝶结的女孩，她似有感觉到了，也朝这边看了看，对着玉衡露出了一个甜甜地笑容。
像是一朵鲜艳的花。
不过漂亮的皮囊里是发黑的心脏。
玉衡骑着单车跟在她身后，前面的唐小米转过头看了几次，确认是跟着自己后，就停下了单车，推着它走，脚步都放慢了。
“玉衡同学，你是送我回家么？”唐小米脸上绽开了一个鲜花般明媚的笑容，她打了点粉，也画了眉，涂了淡淡的口红，这张脸还真是无辜又美好。
玉衡推着单车走在她旁边，脸上似乎带了寒冰般的冷漠：“你拿了易遥的钱，明天要是没有还给她，我要你好看。”
唐小米咬了咬嘴唇，仰着头望向玉衡，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玉衡同学，你对我是不是有些什么误会，我跟易遥是好朋友。”
“是么。”玉衡从鼻腔里冷哼一声。
“玉衡同学，你……跟易遥是……那种关系么？”唐小米鼓起勇气，语气磕磕绊绊的，握着单车的把手紧了紧。
“关你什么事。”
这个问题问的奇怪，玉衡潜意识就不太喜欢她，作为曾经被霸凌的人现在却霸凌别人，内心偏执又恶毒。
唐小米听到这话，她的脸像被混凝土铸住了，傻呆呆地站着，玉衡却骑着单车往后走了，在原地的她脑袋‘嗡’的一声，愤怒的火在胸腔燃烧着。
眼眶的泪水打着转，她将单车摔在地上，泄恨似的提着，直到精疲力尽她才蹲下身来抱头大哭。
为什么她被欺负了没有玉衡来帮助她？为什么又穷又丑染上那种病的易遥却吸引来玉衡的注意，为什么她比不上一个易遥，为什么
阴沉沉的天气在这个城市充斥了很久，玉衡骑着单车，风把他的刘海吹到另一边，他吸了吸鼻子，浑身被风灌着有些冷，抬头看了眼天空。
“温馨提示：易遥还没回家，具体位置在海边。”系统突然出声。
还没回家？想着她肯定心情不太好，于是玉衡去了超市买了个玩偶，正在挑选时，系统啧了几声，它叼着二郎腿：“我现在才发现，你好像中央空调。”
他拿了个仙人掌玩偶，扯了扯上面的花朵，满意地去前台结账了，路上又买了一包香烟，那柜台的阿姨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小伙子哎，少抽点。”
“嗯。”
□□一下手里的玩偶放在单车篮筐，才漫不经心回答系统：“中央空调？我不是只对齐铭才主动么，算中央空调？”
“那次顾森湘抱你，你也没推开啊。”
“她？当时那情况总不能推开吧。”他仰天长叹：“我要是在某个光影游戏就好了，每个人都攻略一遍。”
“6”
玉衡赶到海边的时候就见到远方两个人影，易遥和齐铭，他们似乎在争吵什么，好家伙。
两人吵的越来越凶。
该不该出去。
青梅竹马吵架，自己一个外人在场是不是不太好。
玉衡正决定原路返回时，易遥和齐铭双双看了过来，海风拂面，少年头顶的发丝被肆意吹起，玉衡停下单车，大步过去。
他挠了挠头，面对两人审视的目光，解释道：“刚好路过这儿，就看到你俩在这儿了。”
“走吧。”易遥用手背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语气倔强，她走到玉衡旁边，看了看齐铭：“玉衡送我就行了。”
“你们吵架了？”玉衡推着单车，侧头看着易遥。
风把她的短发吹起，遮住了她沉默的脸，她依旧穿着学校很久以前发的校服，像一个带刺的仙人掌。
他拿起单车篮筐里的玩偶递给她：“给，顾森西给你的，他昨天中的奖品。”
“仙人掌？”她微愣，玉衡丢在她怀里，慢悠悠说：“他觉得仙人掌挺像你的，对了，你跟他怎么样了？”
易遥将玩偶抱在怀里，她低着头：“我还没问，你跟顾森湘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对了。”玉衡将单车停住，把背包就肩上拿下来，在笔记本扯了一张纸，唰唰写着。
“看看吧。”玉衡把纸条给易遥。
“什么意思。”她一手抓着玩偶，一手抓着那张纸，纸上写着欠条，数额是一千元，欠款名字是易遥，期限是三十年。
她睁大眼睛，发丝柔软划过眼眶，当即留下了刺痛的泪水。
玉衡替她将发丝别在而后，将钱包掏了出来，里面厚厚的一叠钱，他边数边说道：“这是我的钱，从小一直存着的，你不用担心它来路不明，你就当借我的，以后你长大了，工作了慢慢还，期限是三十年。”
他的话易遥没有质疑，如果之前没去他家里，她想她一定会认为玉衡是偷家里的钱的，毕竟这个年代谁家孩子会有这么多零花钱。
“真的么？”易遥伸出手接过：“你为什么非要跟我扯上关系。”
“缘分吧。”他笑道：“要我陪你去么？我爸妈这几天很忙，我想我有时间。”
易遥拿出笔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他：“谢谢。”
“你不问我是怎么……”
她没再说下去了，握着玩偶的手越来越紧，顾森西也问过她，只有玉衡，从一开始认识，他在她面前也没提过有关这个。
校园的流言蜚语，他都没有问过她是不是真的。
“这有什么好问的，不就是不小心生了个病么。”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快到弄堂，她才转眸道：“我一定会尽快还给你的。”
玉衡点头，目视着她的背影消失不见后，拿出手机，找到齐铭，写了一句“有时间么，一起去书店？”还没打完又删掉放回口袋，他靠在旁边墙上一颗心砰砰直跳。
随手从旁边的不知名绿植上扯下朵花，花朵在夕阳上发着光，也许是心情烦躁，他拿出口袋的烟用打火机点燃。
齐铭拿着书走出弄堂时，就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少年半倚在墙边，纤细修长的手指间夹着香烟，在那缥缈的烟雾中，眉目流转着神秘、朦胧的美。
背后橙红色的夕阳包裹着他，像是电影里女主对男主一见钟情的片段。
玉衡将烟头掐灭，因为心上人的突然到来，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只好给自己找借口说：“我刚送易遥回来。”
他言语中透露着烟草味，嗓音也带了点沙沙的低哑，在齐铭心底牵引出奔涌的潮涨。
“你还会吸烟？你父母不管你么。”
“偶尔抽一根，我爸妈他们知道。”
齐铭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的，像是要飘在风里。他说：“你，跟顾森湘……他们都说你跟顾森湘在一起了。”
背对着夕阳的少年问他：“你在意吗？”
齐铭不再回答。
玉衡自嘲一笑：“那你问这个有什么意义。”
齐铭不疾不徐，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我们就像以前那样，不行吗。”又有些难以启齿：“同性恋是不被世俗接受的，你”
少年沉默，他没有说话，从齐铭身边走过，错身而过的瞬间，淡淡开口：“我管他接受或者不接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锐利而又直白，肆意而张扬，热烈而又真挚，像野兽大张着利爪，在齐铭的灵魂留下一道道抓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