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升,玉衡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耳边传来轻微切菜的声音,他出去客厅,开放式厨房孟宴臣系着围裙,正低头切西红柿,旁边碟子里还放着面包片。
孟宴臣注意到了他,说道:“给你做三明治。”
玉衡看着新鲜的西红柿和生菜,疑道:“我记得昨晚上冰箱里没有吃的了。”
“你昨晚饿了吗?”孟宴臣向来会抓重点,他组装着三明治,又说:“天气越来越冷了,我叫了人下午贴一下地毯,昨晚上的衣服我已经洗好晾了,待会儿我得去上班了。”
玉衡嗯了声,去洗手间刷牙洗脸,冰凉的水冲到脸上,他才从睡醒的模式中出来。
他在衣柜随便拿了一件薄荷蓝的毛衣和白裤子套上,拉开椅子坐下吃早餐,孟宴臣还在组装三明治,玉衡喝了一口牛奶,垂眸思忖。
他滴滴了下系统:“喂,烙铁,我有个很好的想法,为了保证我的人身安全,我可以先跟孟宴臣分手,让他先走剧情,这样可以么。”
许沁和宋焰肯定得需要一个巨大的转折才能修成正果,孟宴臣作为男二,联想之前的事情,他一定还有剧情。
世界意识看他不爽了,不知道会操控孟宴臣干什么。
系统呃了声,惊了:“到时候世界崩坏就有意思了,还不如在主角身边不是呢,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况且孟宴臣这个状态,别作死,到时候你把人逼成个病娇。”
它见过太多的宿主,因为一些看起来好似对他好的旗号,打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跟攻略对象分手,给人直接刺激了,反手囚禁play。
孟宴臣温和的皮囊下藏着的野兽不比其他人差。
这种表面永远淡然清冷的男人,一旦触碰到了他的某个点就像开关一样。
忍耐压抑了二十近三十年的力量要是爆发,那不容小觑。
玉衡听见病娇二字,再瞅瞅孟宴臣:“怎么可能,他一直都很乖,而且懂礼貌,就算我跟他说分手,他一定会一个人安静待着哭鼻子喝酒,你不会以为他会买条链子给我锁起来吧,我看你真是疯了。”
“跟他分手啊?为什么。”
玉衡笑了下,轻飘飘地说:“就是突然很烦他,很腻,不是因为腻了他,也不是因为他那巴掌,这种感觉不是只对他有,有时姜扬也是,但隔几天不见,我又会很喜欢他。”
“别人说兔子不吃窝边草是对的,我没法把对待情人的方式对待他,光凭我们两家的关系,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更何况我知道并不算他的错。”
“你以为是他扇的你啊。”
“没有。”
冲出门的那刹那,他委屈不甘,可后来在长椅坐了那么久,姑且也猜出来几分,孟宴臣动手何尝没有这个世界的天道推波助澜呢。
孟宴臣会生气,但他决不会动手。
知道真相可心里的生气也没有消失,甚至想到了很多种让孟宴臣吃醋难过的方式。
以此满足让他依附自己的虚荣感。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坏。”
他比所有人知道孟宴臣比他更委屈,可是仍旧想把火撒在他身上。
系统:“人性而已,每个人都有阴暗面,想知道这个世界的天道为什么这么做吗?”
玉衡示意他继续说。
“你姑且作为本世界的路人甲?一个男n号,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要权有权,这个世界的宗旨就是不慕权不媚权不欺弱。而你和孟宴臣完美的成为一个‘反面’教材,加上你不自己想想你把它亲儿子从小打到大,就你俩反派搁着那儿甜甜蜜蜜谈恋爱,自己亲儿子天天被你打的跑医院,它给你一巴掌都是轻的。”
“世界意识当时它是忍不了了,又是一个很好下手的机会,在一个人很生气的时候,它只要稍稍动动手指,神不知鬼不觉——”
玉衡:“那这个世界很可怕,你不怕我会被它弄死啊。”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世界意识这么强烈的世界。
以前的剧情修正也只是扯到轨道,他来这儿以后就老是做噩梦,还遇到了地震。
没准儿等宋焰亲妈连夜改文,把他这个路人创死。
系统:。。。
系统看透他内心所想:“没关系烙铁,她改她的,咱们是盗版下的,平行世界那么多,她有本事把盗版书都改了,不然对你造成不了威胁的。”
玉衡:。。。
它要不要看看自己说什么啊。
玉衡叹息。
系统继续说:“关于世界意识,它受法则约束的,没那么容易就对你造成伤害。你觉得我可以随便控制一个人么?那是有代价的,它要受到的压制和代价比你想象的要多。”
玉衡认真思考:“这么牛掰,它看我这么欺负它亲儿子破防了呗?但是我也找不到世界意识算账,我当然得怪在孟宴臣身上,他就是听不得我说他的沁沁,然后才会被他亲妈钻了空子,所以还是怪他。”
哪有受他们母子这委屈啊。
系统:“又不是亲儿子,它亲儿子是宋焰呢。”
玉衡:。。。
看来还在一个缝缝补补的世界里。
系统又问道:“要不……你对其他部门感兴趣不,比如说什么男配逆袭,炮灰、新出了个花市拯救计划,你有没有兴趣去面试一下,挺有意思的,主要是福利非常多,你看我天天捡别人宫斗不要的垃圾也不容易。”
它冰冷的机械音竟有几分诚恳。
花市?连石头都有条缝的花市?玉衡见鬼一样看他,“拯救计划?让他们成为良家妇男吗?还是教他们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他像发现商机:“感觉还不错熬,我们去那里扫.黄打非,我敢说,不到一个月咱们就名利双收,不就出息了吗。”
它对玉衡脑补能力惊叹:“烙铁,稍后再议,您还是赶紧处理现在的事情吧,想象力挺丰富的。。。”
玉衡叫了几声,系统开始装死。
大概半响,玉衡神情凝重地叫他,“孟宴臣。”
“嗯?”他觉得一阵心慌,停下手头的动作。
“我想了一晚上,我知道你在这件事上很难做取舍,我不会逼你的,我也不会管你家的事情了,我讨厌他们,我讨厌许沁。”
她是男人臆想的工具人。
她以宋焰为最高指令,她是宋焰的附属品,没有自己的思想,是男频小说经典的女主,事事以男主马首是瞻,而许沁就是他们臆想的具象化,外表美丽,家庭优渥,白富美倒贴混混,靠着她步步高升,走上人生巅峰。
容易满足,一碗白粥就能让她死心塌地,男人买不起豪车一把消防锤哄得团团转。
这不就是男人们理想女友吗,不用花太多钱就能满足。
然后就是她听话,为了男人跟自己亲朋好友决裂。
她也是一个牺牲品,是彻头彻尾的工具空壳。
结婚后没有这些指令,她终会从迷雾里走出来,不过,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了。
玉衡舒了口气,吃完了三明治,站起身看着孟宴臣。
“怎么了?吃饱了吗”孟宴臣正在收拾餐具。
“我们暂时退到之前的关系吧——”等许沁和宋焰结婚就好了,那时候剧情就结束了。
玉衡的声音很轻,却重的让孟宴臣有些恍惚。
窗外的艳阳高照,玉衡的冷白皮肤,在阳光下格外圣洁。
说出来的话却宛若凌迟。
退到之前的关系,怎么退,仅仅重要的节日见几面吗,还是礼貌性的打招呼?
孟宴臣发出痛苦的笑声,他怎么都做不到的。
他少见地抢了玉衡的话,放下手里的东西,极速走了过来,双手扶住他的肩膀,眼里的希冀像小簇火焰:“我们出国吧,再也不回来,不用看见许沁和宋焰,我们也可以在那里结婚。”
玉衡盯着杯口缭绕的热气,视线滑过定在孟宴臣的眉眼,反问道:“你不继承国坤集团了吗。”
孟宴臣没有丝毫犹豫,“我有你就够了,我们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了。”
哪怕是世界首富,也会抱怨钱没挣够,人的野心是越来越大的,要是有了五千万你就会想要一个亿,没有什么可以抚慰他们的焦虑,满足他们对生活的设想,只有不停地让自己的资产越积越多。
孟宴臣的能力在燕城数一数二,偌大的国坤只要他想,就会是他的。
至于结婚他这个决定显然玉衡没有想到,一开始他就没有去想,之前孟宴臣喜欢他,他也不反感,甚至有些喜欢,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或许很大可能会无疾而终,但是故事发展谁也预判不了,所以他享受过程,不刻意强求结局。
水到船头自然直。
对他来说,过程远比结果要重要,谈恋爱也是。
加上他们都是男人。
结婚就更缥缈了。
“我又没跟你说分手,我说的是暂时,你知道吗。”玉衡笑得活泼,双手用力捏了捏他的脸,顺带取下他的眼镜放在桌上,轻轻吻了上去,孟宴臣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在玉衡象征性吮吸了一下他的下唇准备离开时,他摁住他的后脑勺热情地回应着。
唇舌交缠了会儿,玉衡抓着他头发的手扯了下,催促他松开。
孟宴臣搂紧他,头伏在玉衡脖颈,哽咽了会儿:“暂时也不要,我们去国外结婚吧。”
“这个……我得好好考虑。”玉衡脖子被弄得痒痒,他瑟缩了下,“别啃了,再不上班去就快迟到了。”
他今天还得回家一趟呢,要是被看到满脖子草莓,沈宁女士一定会好好教育他的。
孟宴臣也知道不能继续了,他后退几步,把眼镜戴上,“好,那我先上班去了。”
玉衡挥了挥手,做出再见的动作,转身去了洗手间。身后关门声响起,玉衡站在洗漱台前面,脖子上有几个明显的红印,他撇了撇嘴,明天孟宴臣上班了,他一定也得弄几个,让他被孟怀瑾骂。
他换了身高领毛衣,穿着厚实的袄子下楼开车。
外面飘着小小的雪花,玉衡打了个寒战,前两天雪停了,又开始下了。
他不得记得刚刚自己还有点厌人吗,他摸了摸嘴巴。
*
宋焰被辞退了,玉衡从蒋裕嘴里知道的。
咖啡厅里孟宴臣正在和蒋裕谈公事,玉衡坐着放空,距离自己工作还有两个多月,他像个珍惜假期的学生,思考着怎样玩的痛快,手机滴滴两声,是陈景海小朋友的信息,他答应带妞妞过来玩。
可以撸狗了。
蒋裕喝着咖啡,突然把话题转向看手机的玉衡身上,半开玩笑说:“小衡谈女朋友了吗?我妹妹前几天还说想认识你一下呢。”
他有试探的意思,沈宁之前提过让蒋裕妹妹跟他相亲。
玉衡:“有。”
蒋裕有一些遗憾:“那挺好的,改明儿过年的时候给哥哥们瞧瞧。”
客套的寒暄后,三人分别。玉衡坐在孟宴臣副驾驶上,抬起手腕,中午十点多了,孟宴臣拿出一张音乐会的票,“周末去看吧?”
玉衡把它放口袋:“好啊。”
孟宴臣:“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公司还有一个会,我就不回去吃饭了。”
玉衡扒拉着车挂件,漫不经心应了,孟宴臣看了他一眼,极轻笑了笑:“自己在家也不要随便吃点。”
玉衡把挂件取下来,无聊地说:“我又不会亏待自己的。”
把车停小区外孟宴臣就开走了,玉衡去超市买了些新鲜的肉和蔬菜,又去宠物医院买了零食和小衣服,他得好好招待一下他们。
玉衡提着一大袋东西手忙脚乱回去,马上就开始准备洗菜切菜,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他前几个世界做菜可好了,现在真厨房菜鸟,步骤都是对的,做出来的东西就是不能说一模一样简直毫不相干。
做了四个菜,玉衡抽了张纸巾擦汗,太累了。
门铃响了,玉衡兴冲冲去开门,“欢迎光临。”陈景海牵着妞妞进来,他哇了声,扫视房子里:“玉衡,你家里好大好漂亮,还有这么可爱的地毯。”
“我家还有游戏机,待会儿吃完饭可以玩会儿哦。”玉衡拿出一双毛拖给他,陈景海自己换上后,把妞妞的四只鞋也取下来。
妞妞尾巴不停地摇着,看样子很喜欢。
玉衡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陈景海坐在沙发上,好奇地抚摸着:“这个沙发好软哦。”
“喜欢吗,这些都是我妈妈挑的。”玉衡坐在地毯上使劲撸狗,又亲又抱,声音都夹了起来:“你好可爱,妞妞你好可爱。”
陈景海看着壁挂和柜子,上面摆满了飞机模型还有手办,龙珠、小火龙、杰尼龟,看着眼花缭乱,他羡慕地说:“我可以参观你家吗?”
玉衡专心吸狗,“可以,你喜欢哪个我可以送给你。”
那些手办基本上都是肖亦骁他们送的,每个人送几个,不经意房间就摆了这么多了。
玉衡把买来的口水巾给它戴上,顺便剥开喂妞妞狗零食。
孟宴臣下班后回去,掏了掏口袋,钥匙忘记拿了。他按响门铃,开门的却是一个戴眼镜的小朋友。
“小朋友,你是?”孟宴臣看向里面的地毯,确定是自己选的。
陈景海说:“我是玉衡的盆友,你是谁啊。”
孟宴臣换好鞋,短暂笑了一下:“他男朋友。”
客厅里没有玉衡的身影,他打开卧室想查看,陈景海在后面说:“玉衡在客房跟妞妞看电影呢。”
看电影?孟宴臣轻轻推开门,果然见一人一狗,妞妞躺在玉衡怀里,小鸟依人。
真的很喜欢啊。
孟宴臣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
一个半小时的音乐会特别的平静悠闲,像是一下在田间小道,一下在海上游艇。
玉衡享受着心灵的洗礼,不用为钱奔波的生活实在太过美好了。
他之前去的现代世界屈指可数,这个世界虽然有点大病,但是架不住家里有钱。
他一定得好好体会一下有钱人的生活。
走出音乐厅,玉衡看到了个熟悉的马尾身影,翟淼?他看了下手机,晚上十点四十。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孟宴臣见他像找什么人,问:“怎么了?”
“没事,我去厕所抽根烟,你等我会儿好吗。”玉衡说道,去翟淼消失的那个街道。
孟宴臣目光跟随他的背影,眉眼隐于树的阴影,自言自语:“是很重要的人吗。”
“买一束送给女朋友吧?”
老伯热情招呼着,他坐在小椅子上,面前花篮里摆着几束颜色各异的花,孟宴臣身边站着一对情侣,他们走过去,女生挑选完,男生付钱后,女生捧着粉玫瑰笑得甜蜜,一齐离开了。
“喜欢吗?”男生笑着问。
女生娇嗔地回答他:“你今天可真浪漫。”
两人声音跟着他们远去。
孟宴臣一眼就看中了花篮里茉莉包着白色玫瑰的那束,干净的颜色,他记得蛋糕也是很漂亮的绿色。
玉衡和翟淼面对面站着,翟淼握着传单的手放在背后,不想被他看到。
“还没回去吗。”
旁边来往的行人匆匆,翟淼低头看着脚尖,男人的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好听,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这么久她一直在研究怎么赚钱,她给自己找了更多的兼职,好能给自己转移注意,一个月前的接触像是梦一样。
不真实又心痛。
他突然就不理她了,有时候她会一直看着对话框,翻看着为数不多的聊天记录,当做珍宝一样保存着。
她想去找他,却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只知道他叫玉衡。
翟淼大滴眼泪砸在地上,她赶紧转头,背对着玉衡,慌不择口:“我要回去了,再见。”
她站在马路边拦了一辆的士钻了进去,汽车引擎启动后她才哇哇大哭。
司机大叔从后视镜看了她一下,关心地问:“小姑娘,失恋了?”
翟淼一听哭得更大声了,“都、都没有在一起,怎么失恋啊……呜呜呜呜”
玉衡在原地站了会儿,慢慢往回走。
孟宴臣站在白色电线杆下,长身玉立,手里拿着一束鲜花,玉衡小跑过去,花瓣上还有小水珠,像珍珠一样闪闪发光。
玉衡:“你怎么还买花。”
孟宴臣:“约会,当然得送花。”
*
长长破旧的巷子里,许沁跑了出来,距离上班就快迟到了,自从孕妇事件后,医院工作已经辞了,现在她找了个便利店收银的工作先做着。这时却停了一辆车在她面前,她看去,是不苟言笑的孟宴臣。
看许沁呆愣,孟宴臣语气不怎么好:“上车。”
“上车!”又说了一遍后,许沁才麻溜开门坐在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她看向开车的孟宴臣,她很久没有看到他了,才发现她的这个哥哥很不一样了,从前眉眼的阴沉褪去了,增加了一点春色。
仔细看他的嘴唇微肿着,手腕因为开车动作,小幅度露出的暧昧印记。
“你也找女人了?”许沁心沉了下去。
孟宴臣目不斜视地开车:“与你无关。”
许沁:“……”
孟宴臣冷淡的态度让她皱眉:“你昨天回家了?”
孟宴臣:“没有,妈妈打电话告诉我了。”
许沁:“说什么。”
孟宴臣:“说你为了宋焰跟家里人决裂了。”
许沁争辩:“没有,我没有,我会每周回去看爸妈的。”
孟宴臣冷笑。
许沁微侧头,说:“你笑什么。”
孟宴臣面色含霜:“你还不了解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吗,怎么还心存这种幻想。”
“那不然呢。”
“你每周,就算你每天回去也没有用,水滴石穿,铁杵磨成针这种事儿是不会发生在付闻樱女士身上的,既然你选择了宋焰就等同于跟家里人决裂。”
许沁细声细气道:“那你让我怎么办,劝我分手?回去求饶吗。”
“说实话没有。”孟宴臣沉沉笑了声。
许沁怎么样与他无关。
她一下子激动起来,会错了他的意思:“那你的意思是,你站在——”
孟宴臣斩钉截铁:“没有。”
许沁又泄了气低着头。
“开心吗。”孟宴臣明知故问。
许沁弱了几分:“说实话跟他在一起很开心。”
孟宴臣看了看她要死不活的表情,无语:“我是说,你从爸妈家离开到搬家的这段时间开心吗。”
“抛开父母因素,我没有觉得不开心,还有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孟宴臣,能把你迷住,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告诉妈妈他们了吗?”她狂躁地扣着自己的手,眼里有说不清地怨气和委屈:“妈妈他们同意吗。”
为什么孟宴臣和玉衡都找了女朋友。
他们都变了。
她抬眸,发现多年前本该夹着她和孟宴臣的合照都被他换了,照片上的玉衡弯腰凑到镜头前,他穿着球服,腼腆地笑着,足够惊艳每个人。
许沁指骨失力,面带讽刺:“你放他的照片,不怕你女朋友吃醋啊。”
孟宴臣不理会她阴阳怪气。
“玉衡的话你半点没有听进去吗,如果你稍微有点良心的话,念及妈妈养育多年,就请不要再去气妈妈,也不用你去孝敬,你不喜欢我们家,那——”以后就不用回来了。
孟宴臣猛地一踩刹车,眼前出现重影,头痛欲裂。
一小股电流的声音滋了下。
跟那天的感觉一模一样,可这是自己对许沁说,为什么也会这样。
许沁吓了一跳,“孟宴臣你干什么!”
她也气急认为孟宴臣是故意的,把安全带打开下去,哐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头也不回地离开。
孟宴臣心里一片荒凉,他拿不准是为什么,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糟糕透顶。他苦想了很久也没得到答案,驾车去了图书馆。
书中自由黄金屋,他想。
*
“我今晚上在妈妈这里吃。”
玉衡把车停在地下车库,掏出手机看,孟宴臣回了他一个好。
现在都九点多了,只回一个字,相处这么久两人脾性早就摸透了。孟宴臣看起来好像很冷酷,心里又粘人又脆弱,可喜欢信息轰炸。
玉衡往楼上走,按下电梯,编辑了几条信息给他,“你怎么了。”
对面没回,心里不安蔓延。连电梯都没坐,往楼梯跑去。
他气喘吁吁站在门口,打开后把鞋一踹,脚踩着柔软的羊毛毯进去,客厅里
暖黄的灯光洒在孟宴臣脸上,融合了眉眼的冷峻。
玉衡走近他,淡淡酒香弥漫。
他放下酒杯,太阳穴隐痛:“玉衡,你说,我们这个世界会是虚构的吗,或者说其实我们都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推着往前走呢?我只要对沁沁说一些严重的话,然后整个人就不对劲了,我不喜欢她,看着她跟宋焰在一起却很吃醋,我不知道该不该用这个词,以前有,可是你回来了以后,就没有了,可是现在这种感觉很强,我明明也很烦她。”
“你知道吗,那次我在美术馆看到了一幅画,提线木偶,我不喜欢。”
那副画上无数的线会让他想到自己,他甚至无法得知背后的人是谁。
孟宴臣起身抱住他,酒气瞬间铺满玉衡的鼻尖。
“可是喜欢不是,我发誓,我真的很喜欢你。”他酒劲上来了,一向惜字如金的他重复了好多遍。
玉衡拍拍他的背,“我知道。”
孟宴臣摇摇头,脸很红说话也慢:“你不知道……那天我是很生气,我想让你不要说了,我从没有想过要打你。”
那天的事情至今想起了都带着有些奇幻,被玉衡护着上了楼,本来他应该要跟他拥抱,心情却断崖式跌,发生的太快了,他反应过来,玉衡脸上的印记那么明显。
他怎么会打他呢。
怎么会呢。
他明明那么喜欢他。
他自己都没想明白,就开始补篓子。
*
十二月初,玉衡已经开始给自己想生日礼物了,他在日历上二十四号画了个圈。
客厅里孟宴臣正在炒菜,玉衡穿着家居服去洗衣机晾衣服。
落地窗外面是白茫茫的世界,楼下堆的几个雪人也被覆盖了。
挂完衣服,他拿着沙发上的抱枕坐在羊毛毯上,俯视下面的银装素裹。
身后的孟宴臣把菜端到桌上,看着把头埋在靠枕里蹭蹭的玉衡,笑起来:“过来吃饭吧。”
玉衡抬起头,“好。”额前的碎发炸毛,他前几天才剪的头发,乌黑的蓬松发看起来像是二十出头的大学生。
他把抱枕放回原处,茶几上那本比熊封面的书吸引了他,小狗像棉花糖似的毛,嘴咧着笑。孟宴臣什么时候喜欢看动物类的书了,他拿起来,翻了几页。
孟宴臣说:“你不觉得它很像你吗。”
玉衡瞳孔变大,低头盯着封面吐舌头的比熊,“孟宴臣,你的眼睛坏掉了。”
他把手机拿出来,证明似的搜了张穿着特种兵衣服德牧的照片,举起给孟宴臣看:“这个,这个才像我,多酷多帅。”
他甚至把手机放在脸颊旁边,做出相同的神态:“像不像。”
孟宴臣为他盛汤,坐下来存心逗他:“不像,像比熊。”
玉衡气笑了:“不像不像不像。”
孟宴臣笑容放大:“像像像。”
玉衡:“善语结善缘,恶语伤人心。”
比熊是很可爱,但是怎么能形容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
吃完饭后,玉衡把碗洗了,窝在沙发上跟姜扬打电话,商量有时间四个人去滑雪,去楼下扔完垃圾的孟宴臣系好袖子,发现碗槽的碗都洗好了。
他倒了两杯热水放在茶几。
“那我们一个星期后去……好,你们在看《木偶》,很搞笑的恐怖片?好,拜拜。”
冬天最适合在被窝看电影了。
搞笑的恐怖片,那还挺喜欢的。玉衡此刻天真地想。
他放下窗帘,旁边靠着沙发看书的孟宴臣,只觉眼前骤然一暗,看向他:“怎么了。”
“我们一起看电影吧,你等会儿再看书好不好。”玉衡把书抽走,还亲了亲他,“好吗?”
孟宴臣心想,真是一贯会用美男计。
电影刚开始还挺好笑,到了中间,镜头转向独自在森林男主的后背,玉衡放在沙发上的手抖了下,转头看着孟宴臣,小声说:“我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一定是鬼脸。”
孟宴臣盯着大屏幕上的惨白惊悚的脸,“嗯。”
在玉衡第三次跟他说话的时候,孟宴臣意识到了什么,电影也结束了。
玉衡偷笑,评价电影:“还好,是挺搞笑的。”
孟宴臣看着他,若有所思地说:“是因为害怕,所以才假装转过头跟我说话,对吗?”
玉衡:。。。
到了下午,玉衡缠着孟宴臣在床上闹了会儿,他精力茂盛,孟宴臣被折腾地叹气,晚上也弄,白天还这样,快三十岁的人了,哪儿吃得消。
玉衡从背后搂着他,打探起剧情来,“许沁他们回家了吗,现在怎么样了。”
孟宴臣放下手,“嗯?”他还没反应过来。
注意力全被身下的感觉牵着。
玉衡不动了,又问了一遍。孟宴臣才说:“她自从那天过后就没有跟家里人联系了,不过找了我几次,让我跟爸妈求情。”
*
生活慢悠悠地过着,玉衡有时间就回家一趟,探口风,对他想再出国的事情,沈宁和玉彦川并不是很惊讶,沈宁女士在客厅插着花,玉衡揪了朵别在她耳边,她神情难掩失落,“我本来想着,以后你能陪在爸妈身边,现在难咯。”
玉彦川看着报纸,“孩子大了,又没指望他那脑袋能继承公司,数学都能考七分。”他说着自己都笑了。
玉衡:“……”
“那是小学的时候了,我现在数学成绩还好。”
沈宁皱眉:“你别老揭孩子短,这不成绩都提上去了是吧,不过多亏那时候让宴臣给他补习呢。”
玉衡撇撇嘴,沈宁让佣人拿了杯牛奶给玉衡。
咕噜噜喝完,他左右无事开始去厨房忙活,“妈妈,我给你们做饺子吃。”沈宁修剪着向日葵的枝,摇头:“又去厨房捣蛋。”
“有孝心不挺好的吗”
半个小时后,玉衡做了一碗,虽然卖相不怎么样,味道倒是有进步。
回到棕榈花园,玉衡跟打了鸡血一样,又做了一盘,但这次忘记放盐了。他去药店买了个注射器,把盐用水融化,一点一点注射进去。
孟宴臣推开门,他刚从家里回来,看到了许沁摔全家福,指责着父母。
表面和谐的家终于支离破碎,他既感觉解脱又痛苦。
他表情死枯,朝玉衡走去,从背后拥住了他。
“它感冒了吗?”孟宴臣的声音低闷。
玉衡转过身:“你怎么了?”
看着让人心慌。
孟宴臣贴近他的脸,眼眶漫上泪,却忍住了,他稳定住情绪,“他们不是正人君子,却教我做一个正人君子。”
他心里的信仰和榜样今晚崩塌了。
在他从小生活的家里。
*
孟宴臣以为他今晚会失眠。
可是在玉衡的哄睡歌声下却睡得很沉
他做了个梦。梦境再度回到了他们孩提时代。
教室里喧嚣的朗读声起,他们每个人把书立着,旁边的玉衡挨着他很近,孟宴臣叫了他一声。
玉衡:“你看着书说,别看我,我能听见。”
孟宴臣还是叫他的名字。
玉衡傻眼了:“我问你放学去我家行不行,你叫我名字干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