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尘土满征衣,特特寻芳上翠微。好水好山看不足,马蹄催趁月明归。”杨康念着翠微亭外石碑上的篆字,“这不是岳飞岳大将军的诗吗?怎么落款提的却是韩世忠将军的名字?”
“南宋朝局多年混乱,当年秦桧这个奸臣当道,设计诬陷,以莫须有的“谋逆”之罪,害死了岳将军。韩世忠为了纪念岳将军,特地就立了这块碑,把这首诗刻在了上面。”许念解释道。
“可由于当时秦桧这个奸佞当政,所以也就不方便明言。”
“看过那么多盛赞岳将军气节的古书传记,听过说书人对岳将军故事的热血演绎,感动过他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真的很难不对他产生崇敬之情,他是个真正的大英雄,忧国忧民,以身报国。”杨康掏出怀中的手帕,轻轻拂去石碑上的微尘,“可惜壮志未酬,还未以雪靖康之耻之前,就被秦桧这个奸臣害死了。”
许念轻叹口气,摇摇头道:“其实真正害死岳将军的,也不是秦桧,他说到底也只是个宰相。”
“念儿的意思是,当时的高宗皇帝?”
其实也不难理解,北宋的最后两任皇帝,宋徽宗和宋钦宗父子,荒唐无道,听信谗言,以至靖康二年四月,国都东京被金军攻破,俘虏两人以及当时的大量赵氏皇族、后宫妃嫔、朝臣等三千余人,一路押解北上,东京沦陷,北宋皇权就此结束,史称靖康之耻。
东京就是今天的开封。
余下宋室迅速南迁,建都临安,高宗皇帝赵构是南宋的第一任帝王。
“你想想,当时岳飞的大军一路北上,势如破竹,若真是让他解救回徽钦二帝,那么高宗还能坐的稳皇位吗?”
“皇权之争,确实鬼蜮,高宗为了保护自己的帝王之位,不惜害死忠臣良将。”杨康看着眼前的远山云雾,幽幽的叹了口气,“说到底,只是因为当局软弱,外族又虎视眈眈。若是有一人能结束这乱世,那将是不世之勋。”
“若这世间真有神明,功德足矣福佑百世。”许念附和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杨康侧过头来看着许念,目光深邃,满眼爱慕。此时此刻,他在心中做下一个决定,一个足矣改变无数人命运的决定。
“啪、啪、啪!”
几声清脆的鼓掌声,两人身后一个男人笑着附和道:“好,说的好!想不到,这位小兄弟年纪轻轻,竟然能够说出一番真知灼见,佩服佩服!”
原来是上午泛舟太湖时遇到的那个男人,男人坐在楠木轮椅上,被四个身材健壮的仆从抬着。
“这位大叔过奖了,其实,稍有点儿血性的人,都会替岳将军的枉死惋惜,痛恨那般昏君奸臣。”杨康拱手回礼道。
“难得今天萍水相逢,是在下平生之幸。在下姓陆,没请教二位高姓大名?”此人正是陆乘风。
他曾是桃花岛黄药师的徒弟,后被梅超风和陈玄风连累,同门曲灵风,武天风,冯默风三人均难幸免,被挑断脚筋,逐出师门。
因梅超风和陈玄风违犯门规,在学武未成之际,互生情愫,私定终身,之后,一怕被黄药师发现责罚,二怕闯荡江湖武功低微会被欺凌,便偷盗了密室中的《九阴真经》下卷,潜逃出桃花岛。以‘九阴白骨爪’和‘摧心掌’,两种邪恶阴毒的武功,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杀人如麻,传出‘铜尸’和‘铁尸’的恶名。
“在下姓杨,这位是我师傅,也是我的未婚妻,姓许。”杨康毫不避讳的介绍道。
陆乘风只诧异了一瞬,倒也没说什么,笑着问:“舍下离这里不远,如果两位不嫌弃,不妨到舍下一聚。不瞒两位,舍下前日刚来了两位年轻人,一个姓郭,一个姓黄,都是颇具豪气的少年英才,两位不如移聚舍下,大家一起把酒畅饮。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听陆乘风的描述,那姓郭姓黄的年轻人,应该就是郭靖和黄蓉,没成想,竟然在这里遇上了。
杨康看了看许念,见她微微点头,笑着谢道:“相请不如巧遇,那我们就打扰了。”
楼船在太湖中行了数里,来到一个水洲之前,在一座青石砌的码头上停泊。
上得岸来,只见前面楼阁纡连,竟是好大一座庄院,上书归云庄三个大字,过了一道大石桥,来到庄前。两人对望了一眼,想不到陆乘风口中的陋舍,竟是这般宏伟的巨宅。
“陆庄主真是太谦虚了。”
“哪里哪里,杨兄弟客气,请!”
三人刚入大堂,便从侧门走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浅紫色华服,面目与陆乘风依稀相似,背厚膀宽,身材高大,身后跟着两名仆从。
“爹,您回来了?”
“嗯,我还带了两位贵客回来。”陆乘风给三人做了介绍,“这是杨兄弟,许姑娘,小儿冠英。”
“杨兄,许姑娘,有礼了!”
“陆兄不必客气!”
“请坐!”
一番客套,婢女送上茶点。
许念饮了口清茶,茶叶状似雀舌,绿中泛黄,银毫显露,且带有金黄色鱼叶,是极品黄山毛峰,“冲泡雾气结顶,汤色清碧微黄,滋味醇甘,香气如兰,余味深长,好茶!”
“许姑娘亦是懂茶之人。”陆乘风笑笑,是得遇知己的欣喜。
许念此时才问到正题,“刚才一路行来,我发现贵庄的地势、山石、道路,全部都是根据五行术数所栽种布局的,看来陆庄主对奇门术数也颇有研究?”
“过奖过奖,许姑娘果然博学多识,陆某佩服。”陆乘风并未正面回答许念的问题,和旁边的陆冠英吩咐道:“两位贵客想必也累了,先让小儿冠英带两位去客房休息。”
“两位请!”陆冠英笑容和煦的在前方引路。
一路穿花过廊,小路蜿蜒曲折,暗含五行八卦之术。普通人若是误入此庄,定会被困其中,难以脱身。
客房中陈设精雅,枕衾雅洁。庄丁送上香茗,恭敬说道:“二位贵客需要甚么,一拉床边这绳铃,我们就会过来。”
壮丁退下,陆冠英适时的补了一句,“因为敝庄地处偏僻,所以入夜后会有庄丁巡逻,未免发生误会,还请两位不要四处走动。希望你们见谅,我不耽误两位歇息了,先出去。”
“好的。”杨康拱手行礼道,“晚安!”
听到陆冠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杨康这才说道:“这归云庄最近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庄上的人显得颇为紧张。”
“嗯,一路走来,庄丁巡逻频繁,似乎是在防着什么人?”许念接着说道:“听仆从的窃窃私语,归云庄似乎抓到了大金的小王爷,就是不知,是哪一位?”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杨康顿了一瞬,“完颜宝玉?”
“是他又如何?你还要去救他不成?”许念对完颜宝玉,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于她而言,他就是个陌生人。
“我只是……”杨康叹口气,“自父亲死后,她就出家了,每日吃斋念佛,一心赎罪。若完颜宝玉在此身死,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怕会承受不住。”
“你不恨她了?”许念看了眼杨康。
“放下了,便不恨了。”没有爱,如何会有恨?他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期待,如何还会再怨恨她。
“那等入夜,我们便夜探一番这归云庄。”
三更时分,院外一片寂静。
两人悄然出了客院,在归云庄的牢房中,找到了完颜宝玉,他看上去只是憔悴了些,并未受什么皮肉之苦。
和他关在一起的,是个身穿大宋武官服的男人,额头有刀疤,脸上有块青色胎记,“少……少侠活命之恩,卑……卑职段天德终身不忘。两位若去京师玩耍,小将自当尽心招待……”
“段天德?”杨康惊呼,他本就有所怀疑,此时正好印证。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少侠认识段某人?”因为杨康两人救出了段天德和完颜宝玉,所以他对两人笑的很是谄媚,弓着腰连连拱手行礼。
“真的是你?”杨康铮的一声拔出手中长剑,架到他的脖颈处,锋利的剑刃闪着寒光,剑气划破了段天德的脖颈,鲜血瞬间冒了出来,“十八年前,临安牛家村,可是你带人追杀郭杨两家?”
段天德本就被杨康手中的长剑吓破了胆,又听到他问当年之事,一下腿软,跪地求饶,“少侠饶命,那事真不关小人的事?小人也是奉命行事。”
“奉何人之命?”杨康不听他的狡辩,剑刃又入肉两分,段天德吓得一动不敢动,隐晦的看了眼完颜宝玉,结结巴巴道:“赵,赵王爷,真的不关小人的事啊!”
接着,两人终于弄清了当年的事情真相。
十八年前,少年时期的完颜洪烈,在一次以朝贺为名的南下刺探中,阴谋勾结大宋官员王道乾,欲以王道乾作内应,颠覆南宋江山。后来,王道乾被丘处机所杀。完颜洪烈怕自己的阴谋败露,带上护卫与宋朝捕快一路追杀丘处机。
一行人先后来到牛家村,丘处机武功高强,杀了当时前来追杀之人,完颜洪烈身受重伤,拼死爬远,躲过一劫。
若当日他死了,就没有后来那么多事。深冬天气寒冷,又刚下过一场大雪,血流不止的完颜洪烈,绝对撑不过那样恶劣的一晚,可也许他真的命不该绝。
善良的包惜弱发现了受重伤的完颜洪烈,于心不忍,将他拖到了柴房,并且为他上药包扎,迷迷糊糊中,完颜洪烈睁眼看到包惜弱,蓦见一张芙蓉秀脸,双颊晕红,星眼如波,眼光中又是怜惜,又是羞涩,当前光景,宛在梦中,不禁看得呆了。
一见钟情,彻底沦陷。
为了最终抱得美人归,他设计除掉杨铁心,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一个见色起意的男人,一个毫无原则善良的女人,碰在一起,成了这场悲剧的开始。
段天德被杨康一剑斩杀,他放走了完颜宝玉,“我救的了你一次,却救不了你第二次,日后好自为之,莫要再作恶。”
“敢问恩公高姓大名?为何要救我?”完颜宝玉追问道。
“算是还你母亲的生育之恩。”码头边,杨康掌风推出,小舟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速远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不是该说点儿什么,那就给看文的小天使们道声晚安,早点儿休息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