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么夸张,老佛爷谬赞了,知画愧不敢当。”许念笑着摸摸肚里的孩子,“我只愿他能安康喜乐就好。”
“这样就好。”永琪应和了一句,又连忙岔开话题,指着桌上的一道汤羹朝身后布菜的宫女示意,“老佛爷,这是您喜欢的豆腐蟹黄羹,凉了就不好吃了,您快尝尝。”
小燕子屁|股上的伤已经大好了,不得不感叹,她是真抗揍,皇上揍完皇后揍,皇后揍完太后揍,太后揍完宗人府揍,宗人府揍完皇上揍,转着圈的挨揍,这挨的板子累计起来,都有好几百了,她依然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
今晚她坐在那里,拉着张脸,一直沉默不语,永琪倒是给她夹过两次菜,都被她不客气的一筷子打掉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做的太明显,就是又给小燕子招眼,永琪不时担心的看她一眼,却不敢再做多余关心的动作。
真是没用!许念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一不喜欢他,二不往他身边凑,他却依然搞不定一个小燕子,可见,他们的问题,从来就不是知画,而是这个封建礼教,封建时代,是他们对彼此的猜忌和不信任。两人吵架时,永琪会抱怨小燕子的不长进,小燕子会怒斥他的身份和性格。
有了许念后,小燕子能义正言辞的把问题都归咎到她身上,可永琪却做不到,他知道,许念对她,没有丝毫情意,就连那一次,也是他强迫的。就这样,两人的矛盾越来越无法调和。
“好了,知画和永琪的喜事,是接二连三,接下来,也该忙晴儿的婚事了。”皇上适时的岔开了话题,说着,他有些不解的看着晴儿,“对了,这些日子怎么都没看到萧剑呢?景阳宫办喜事,也没有看到他参加啊?”
“不敢欺瞒皇上,前些日子我们大家才确认,小燕子并不是萧剑的亲生妹妹,他急着去找自己的亲生妹妹,早已离开了京城,我想,他大概是不会回来了。”尔康连忙回道,把这件事摆到明处。
他也有自己的小私心,若是他日萧剑的事发,至少好撇清关系,他身后还有整个福家,还有个未满两岁的儿子,他可以为萧剑去死,可是他不能拿整个家族的性命冒险。
“他走了?就这样不声不吭的离开了?那晴儿怎么办?”皇上不可置信道。
“皇阿玛息怒,这件事,儿臣本来也预备这两天向您报告的,萧剑也是经过了仔细的考虑,觉得宫中的生活,他始终无法适应,做官他也做不来,怕会耽误了晴儿的终身,所以,他离开了。”永琪也在为萧剑说话,想把这一场谎尽快圆过去。
“岂有此理!”皇上震怒,“他在杭州的时候,表演了轰轰烈烈的一幕,带着晴儿私奔,闹得是人尽皆知!看在他是小燕子哥哥的身份上,朕也答应了他们的婚事,他竟然又说不耽误晴儿的终身,真是不负责任,毫无担当。”
“算了,反正他也不是小燕子的哥哥,朕原本就看不上他那一身江湖习气,真是不堪大用!”皇上扭头看向晴儿,“晴儿,你也同意了?还是你不得不同意?他若是负你,朕绝饶不过他。”
晴儿有些落寞道:“皇上,是晴儿让他离开的。”
事实上,萧剑走那天,她根本没机会出宫,也根本没见过他最后一面,就这样单方面被分手了。
“你让他离开的,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还随着他私奔吗?”皇上真是搞不懂这群人的情情爱爱。
“皇上,萧剑这个人,一向云游四海,以天地为家,如果把他绑在皇宫里,他会变成一个被感情所困的囚犯。萧剑,他就像一只老鹰,有自己的天空和树林。”晴儿说的情真意切,“这个皇宫对他而言,就是个豪华的金丝笼,我不能因为我的自私,让他变成金丝笼里的老鹰。所以,我让他飞了,飞回到他自己的天空和树林。”
你真的好伟大啊,感动大清十佳青年啊!可你和他闹得那一场私奔,轰轰烈烈的,这京城中的达官贵人,谁家不知,人家虽不敢明面上非议,可是私底下,岂会不非议皇家的教养,就养出个随人私奔的格格,这话说出来,多难听啊!她一个人的行为,却连累了宫中其她未出阁的格格,那些有女儿的妃嫔在皇上耳边吹吹枕头风,威力绝对不可小觑。
果不其然,皇上一拍桌面一言定之,“既然他不识好歹的走了,那朕就就再为你指一门好亲事,户部尚书傅恒的三子福康安,他的哥哥福隆安尚了和嘉,你与和嘉也相熟,在富察府一定能过的不错。”
“皇上,这门婚事不错,福康安那孩子哀家见过,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允文允武,是个难得的俊后生。”还不等晴儿说什么,太后先笑着应和了。
令妃看看太后,再看看皇上,即使想为晴儿说话,她也没有那个勇气反对。
“皇上,我……”晴儿本想拒绝。
皇上却是不耐烦的摆摆手,“这自古儿女的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朕之前也不是没给过你和萧剑机会,既然他要飞,你又愿意放他飞,那朕也无话可说,你也莫要得寸进尺,仗着老佛爷的宠爱,一再试探朕的底线。”
“婚事就这样定了,婚期定在三个月后,你便好好备嫁吧!”
“是,晴儿谢皇上恩典。”晴儿跪地领旨谢恩,眼泪无声的落在地毯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权大过天,皇上愿意纵容你的时候,你可以肆无忌惮些,可当皇上不愿意时,你违逆就是找死。
“皇阿玛,你也太霸道专横了,你凭……”小燕子一下站起身,就开始口无遮拦的大放厥词。
“小燕子,你就别跟着添乱了。”永琪连忙去捂她的嘴,急切又小声在她耳边求着,又急忙向皇上解释道:“皇阿玛,小燕子她的伤才刚刚好,这会人还发着烧呢,脑子不清楚,胡言乱语些什么,还望皇阿玛莫要和她一般见识。”
“唉……”皇上看着扭成一团的两人,忍不住扶额轻叹。
就在此时,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太监跑了进来。
“皇上吉祥!太后吉祥!”
“起来说话,何事如此慌张?”
“额驸大人,紫薇格格,学士府派人来,要你们赶紧回家,说是东儿少爷发高烧,浑身抽筋,病的很严重啊!”
“东儿!”紫薇一听这消息,瞬间脸色大变,惊呼一声就朝外冲去。
尔康虽还顾及着自己的身份,却也是语气焦急道:“皇阿玛,老佛爷,儿臣先告退了。”说完便跟着跑了出去。
“老佛爷,还是派几位擅长儿科的太医去学士府帮帮忙。”许念温声说道。
“对对对,赶紧派人去太医院传话!”
“对,尤其是胡太医,他医术高明!”皇上关切的看向紫薇匆匆离去的方向。
“喳!”
东儿出天花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就传得满宫皆知了。
太后急的是连连拜佛,在慈宁宫中走来走去,完全无法安定下来,“知画,这竟然是天花,居然是天花?这还了得了!这两天,紫薇一直在后宫里出出进进的,还住在景阳宫去照顾小燕子,尔康也是在前朝来来去去,那这病……会不会也带进宫来了?”
“皇帝已经出过花了,倒是不用担心,可这宫里又是小阿哥,又是小格格的,这要传染上了,可要怎么办啊?知画,你没哪里不舒服吧?要是有不舒服,可一定要说啊。真是急死哀家了!”
许念扶着太后坐下,给她倒了被热茶,“老佛爷,您别太担心了,知画没事。一大早令妃娘娘就下令,现在整个皇宫都在消毒了,是胡太医配的消毒药水,宫中所有的宫女太监正在满宫消毒呢。景阳宫是重点消毒对象,每个屋子都不敢落下,一定不会有事的。”
“不行不行,哀家还是得去景阳宫看看,永琪他没事吧?”太后说着就朝外走去,看她那一脸担忧的神色,匆忙的脚步,就知道她是真心实意的疼爱和关心永琪。
“你要一起去吗?”许念看着心事重重的晴儿问道。
“不了,我还要看着宫人给慈宁宫消毒呢,你去陪着老佛爷吧。”晴儿勉强一笑道,眼底是明显的青黑,可见她昨夜一夜未眠。
“感情不是一个人的奋斗和妥协,而是两个人的努力和维护。”许念终归还是不忍心,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徒留晴儿在屋中,泪水划过她憔悴的脸庞。圣旨已下,她知道,这一生,她和萧剑不可能有未来了。
景阳宫中,宫人们步履匆匆的拿着沾了消毒水的麻布擦来抹去,神色难掩惊惶。
“老佛爷吉祥!”永琪和小燕子,领着一众宫人齐齐行礼。
“都别请安了,赶紧消毒吧!”老佛爷摆摆手,让宫人们赶紧先干活。
“老佛爷,您怎么过来了?慈宁宫中都消毒了吗?”永琪扶着太后的另一只胳膊,许念便放手退去了一旁。
“哀家就是不放心你,特意来看看你。”太后拉着永琪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他,“看到你没事,哀家就放心了。哎呀!”
“怎么了?”
“昨晚我们还和紫薇一起吃饭来着,那套餐具也让宫人赶紧销毁了。想想,哀家这心里就慌慌的。”太后一脸忧色,朝身后的嬷嬷吩咐道:“快去办!你看着给处理干净了。”
“奴婢遵命。”老嬷嬷应身退下。
“老佛爷,有这么严重吗?”永琪觉得是不是太过了。
“有有有!哎呀,永琪,知画,你们还年轻,不知道这天花的传染性有多强,死亡率有多高,它比任何瘟疫都可怕。哀家记得,那是二十六年前的事了,京中闹过一次天花,死了几万人,那场面,真是让人不寒而栗,尸体就堆在北门外,火化都来不及啊!”太后给两人科普道,说着还心有余悸的轻抚着心口。
“这么严重!呐,我们这个景阳宫,干脆把所有家具门窗都拆了烧掉,碗碗盘盘,杯子碟子花盆水盆等等等等,紫薇和尔康都用过,一样都不能留!都烧了砸了!”听到太后的话,小燕子立马呛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