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后,独角王城。
灰白大理石建筑的宫殿恢弘壮丽,门栏和石柱上都镶嵌着繁复的花卉茛苕,墙外的花园正争奇斗艳,浓郁的花香以张扬的花色使不少兽人都停足观赏。
宫殿里的议事厅传来交谈声。
自从前一段时间开始,他们闭关多年的王终于出关了,每天上午,他便会再次接见前来汇报事务的兽人或长老。
“愁江河的汛期又提前了,这段时间的水位一直在向上涨,丝毫没有减退的趋势,王,我们计划建造一个可以方便所有人通行的桥梁!还请您过目!”这几个兽人弯身恭敬地呈上了一叠纸。
这是他们对于这桥梁的初步构思计划,耗费了数月时间,殚精竭虑!需要经过王的过目以及准许拨款,才可以实施这项工程。
高座上的银发男人接过兽仆递上来的文书,清俊眉眼低垂,淡淡地扫了一眼,没有太多表情。
冷玉修长的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怀中伸着懒腰的小白狐。
“啪叽!”
一个爪子突然间印上了文书。
“嘶——”大殿内倒吸口凉气,齐齐看向泽笙怀中转醒的小白狐。
只见那粉嫩嫩的爪子露出了尖儿。
那几个兽人更是被吓得冷汗涔涔,唯恐那小狐狸幼崽不懂事,一不小心把凝聚了他们莫大心血的图纸划破了。
“嗷呜!”有三个地方不对,要修改!不然一旦承受重物便极会容易造成坍塌!
虽然它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脑海中就是有这么个声音在告诉它。
“嗷呜!”小狐狸抬起那双与男人如同一处的潋滟紫眸,圆乎乎的、湿哒哒的,分外可爱。
它焦急地四肢并用,扒拉了扒拉他手臂。
泽笙冷淡的眉眼瞬间温柔了下来,他伸手安抚般摸了摸它耷拉的小脑袋,同时将图纸递上前塞进它两只小前爪里,细细问道,“你要改一改吗?”
还体贴的给了它一根小炭笔。
小狐狸笨拙的用爪子中握住碳笔,眼睛亮闪闪的。
“这这这、这……”底下的兽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可是他们数月的心血,怎么可以让一个还未化形的小幼崽涂鸦玩?
“王,这这、这不妥啊!”
“如何不妥?”泽笙撩起眼皮,笑着看向他。
剩下几个兽人站上前,痛心疾首道,“这项工程一旦实施,将有利于周边城池的所有兽人!而且这个图纸只是草稿,仅此一份,一旦被毁,那那那……”
“既然是草稿,那便需要修改。”泽笙淡淡道。
让一个小幼崽来涂鸦修改吗?
几人虽畏惧泽笙的威压,却依旧心有不服,不免有人站出来高声道,“这份桥梁的图纸乃是我们六个人耗费了数月时间,按照当年那位雌性留下来的建筑手稿,一点点推敲才确立的最终方案!不可能会出错!”
“而辛达尔更是在这十年沉醉于研究那雌性留下来的各种手稿,在这世上对于这些高难度建筑的研究,没人能比得过他!历经他手的建筑从来没有过错误,就、就算真的有错误……”他们都没看出来,怎么可能被一个小幼崽看出来。
兽人声音越说越小,嗓音发颤,后两句话直接被吞入腹中。
因为他已经接收到泽笙蓦然转凉的视线,吓得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王,我、我本意并不是冒犯……”只是一想到几人的心血要被糟蹋,一时心火中烧才怒不择言。
泽笙看了他一眼,并未言语,挥手让兽仆将改好的设计稿给他们。
队伍中领头的辛达尔一见手稿中被画出的三个标注,愣了愣,仔细辨别后点,眼中随即爆发光亮,“这、这是我之前一直不确定的地方,居然全都被标记出来了!?”
他难以置信极了。
难得见一向沉醉学术、沉默寡言的辛达尔发出这种程度的感慨,周围几人也纷纷迎了上去,只听见他激动到有些疯狂的声音,“没错没错,如果按照我之前的设计,这几处地方极容易承受不住重量从而轰塌,如果改成这种拱形,则可以发挥桥梁的最大承受重力,而且还不容易崩塌!”
实在是太妙了,直接化繁为简、力溯本源,怎么会有这么精妙的设计?
辛达尔激动的都想地向小狐狸磕头拜师了。
“这只是……巧合吧?”剩下的几人脸色微变。
一个小崽子怎么可能会想出这种设计,顶多是误打误撞,毕竟是上面也只是多了几个圈和几个半圆。
这过于潦草的涂鸦图案怎么看都像是随手画上去的。
“切,你们不懂。”这几个人里面属辛达尔学术研究最有天赋,他清晰的明白,这困扰他已久三个漏洞绝不可能是误打误撞找出来的。
至于为什么一个狐狸幼崽能够找出这些漏洞,则完全不在学术狂人他的思考范围里。
这批兽人刚退下,便有兽仆来报。
“又有魔兽进攻了王城麾下的几座小城池,那几位小城主请求援助,王,战况紧急、多地来犯,我们是不是应该主动出击?”
听下面的兽仆正汇报紧张的前线战情,泽笙神色淡漠地仿佛对一切都不在意,始终没有太多表情流露。
他一手抵额,垂眸,唇瓣勾着浅笑,另一只手则满心思地逗弄在他腿上撒欢的小白狐。
连手上被咬了几个小红点都没太注意。
“想出去玩吗?”他见它萎靡不振,笑着开口道。
底下跪着的兽仆不敢出声打扰。
他们都知道,王变了。
从上一次闭关回来,身边多了个小白狐狸之后,性情便跟之前发生了改变。
很少关注外界的其他事物,全身心都在围着小狐狸转,堪称完全放纵的溺爱。
外界有人在传这是他的幼崽,但贴身照顾了他数十年的兽仆们却清醒明白——他们的王连伴侣都没有,哪里来的后代?
……
正值雨季,夜晚下起了暴雨,窗外雷鸣肆虐,时不时炸亮整片天际。
窗户紧闭,窗帘被合上。
墙壁上镶刻的无数晶石照亮幽暗的屋子。
刚要入眠的泽笙感觉身边凑了个毛茸茸的东西,心头蓦然一跳,随即叹了口气。
他睁开眼,侧翻过身子,懒洋洋地撑着脸,伸出两根修长如玉的手指,将某只爬被窝的小白狐揪出来,“不好好睡觉,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话音刚落,少女柔软的身躯便倾覆而上,她双手搂住他脖子,眨了眨眼,“打雷,我害怕,你抱着我睡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