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孙掌柜,东西都点好了,等你去过目呢。”六儿勤快,一到岗就忙前忙后地开始张罗。
因为他原先就是店里的伙计,上手容易,从王家带来的帮手对仓库不熟悉,忙活大半天却没整理多少出来。
直到六儿过来,不过两个时辰,后院就堆满了货。
孙妙儿走到院里,想不到姓谢的囤货真不少,只是可惜钱没花在刀刃上,里面不少料子都不好脱手。
“雪如,你来看看,假如是你,会选哪种?”孙妙儿拉来王雪如,依照王家的身份地位,是最能够代表平南城的富人阶级的。
所以用王雪如的眼光作为参考很有价值。
王雪如在那堆料子里绕了几圈,最终选出来三种料子,“这样的菱形花纹如今很时兴,但是那种云纹的就不行,我娘说年轻的姑娘穿上都能显老十岁!”
“把云纹的先挑出来,搁到一边。”孙妙儿单手叉腰,因为整个上午都没停下来,虽是凉快天,她却出了一身汗。
孙妙儿瞧着云纹的样式,也不丑啊,不过美丑从来不是好卖与不好卖的依据,只有客人喜欢才是王道。
“诶,那王夫人平时会喜欢什么样的?”孙妙儿借机问道。
王雪如眼珠转了转,想了会儿,“我娘啊,我娘喜欢的那可就多了,绸缎是她的心头好,不过有时绫罗也会穿一些,颜色素净的她都爱。”
“不过最得她心意的当数梅花纹的料子,听说平南城的夫人们都争先恐后的抢着要呢。”
孙妙儿扫了一眼过去,硬是没见过什么梅花纹,“六儿,我们铺子里有梅花纹吗?”
六儿讪讪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说:“掌柜,梅花纹是云渺庄的独家,外头都没有。”
云渺庄,孙妙儿是有所耳闻的,平南城最大的布庄,听说厉害得很,掌柜姓季,经营铺子不过十年的光景,就迅速扩张,打垮了平南城里数十家铺子,现在云渺庄在城东一家独大。
周围五里地都没有人敢开布庄,那些小布庄只能团结一致,挤到布庄一条街上报团取暖,妄图能瓜分到一点客流。
“自打一条街建好后,云渺庄和那些布庄已经好几年都相安无事,直到云渺庄推出了梅花纹,是彻底把咱城里的贵客都给抢走了。”
六儿是土生土长的平南城人,又在这行待了好几年,知道的也多。
孙妙儿想着做生意的这群老狐狸,一个赛一个的机灵,“然后呢?”
“掌柜的,你是不知道梅花纹的锦缎卖的多贵,听说一尺就得七八两银子,不过我看他那料子,也就和普通的无二,不过是会玩点花头罢了。”六儿心里不服,“那些富贵人家,买的都是噱头。”
王雪如听过不以为然,反驳道:“你这话说的不对,我娘做过一身梅花纹的衣裳,他家的梅花确实好看,穿着身上,栩栩如生,有模有样的!”
“有这么神?”孙妙儿将信将疑,还是得走一趟云渺庄才知道。
普通的料子都是蝇头小利,受众小,像她的小铺子,还容易被云渺庄这样的大店打压。
她手里的五百两,一定要每一分都落到实处,要是亏了一分,都是浪费。
太阳稍微偏了点,两人结伴到了云渺庄。
云渺庄外头光是招待的伙计就有五六个,门外甚至还有小厮过来牵马,别的不说,光是阵仗就能体现出季掌柜的气派。
“两位姑娘,想挑点什么?”
迎接她们俩的是个年轻伙计,很是客套。
孙妙儿直截了当道:“我想看看梅花纹的料子。”
伙计笑道:“诶!姑娘,您这可就来对地方了,梅花纹只有我们家才有,来,我这就去给您拿!”
梅花纹的料子拿到手上,孙妙儿打量了一番,织造的技术尚可,用料却不算好。
因为先前在魏家接触过一段时间的织布纺布,还读了不少魏家的典藏,孙妙儿大抵能看出这块料子是什么档次。
细看梅花纹,妙就妙在织造的师傅能够织出梅花的纹理,虽然没有活灵活现那么夸张,但梅花与布远看互为一体,近看又十分夺目。
不过能到争前恐后抢着买的程度,大概少不了掌柜嘴皮子的功劳。
孙妙儿进来时先上的二楼,还没来得及看清店里的人,等再下去的时候,账房里坐着个头发花白的算账先生,其余全是招揽顾客的伙计。
没见到掌柜的。
她们看货的空档,又有不少富家妇人差遣丫鬟来取货,都是几尺几尺的订货,走的时候都抱了一大摞。
“诶,孙姑娘?”
县令孙妙儿听到有人喊自己,猝然回头,原是张的夫人。
那日在王家的酒宴上她们有过一面之缘,她还记得当时雪如拿那件事调侃过自己。
“见过张夫人,真是巧了。”
张夫人是打着门口路过遇见她们俩,本来没有买布的打算,却因见到孙妙儿,这才进来。
她让丫鬟在外头侯着,自己进来,往孙妙儿跟前一站,“孙姑娘,你上次做得鲁北菜,我家大人回去念叨了许久,真是好手艺呢!”
孙妙儿心一悬,张夫人的话外之音不会真是让她去给张大人做妾吧?只是张夫人看着蕙质兰心,温柔和蔼,也不像这样的人啊。
“上次在王家走得急,下次有机会来我府上,教教我。”张夫人小声道。
孙妙儿的心噗通一落,“哎,原来是这事啊,夫人,举手之劳,等我空下来必去张府拜访!”
张夫人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因为张生民被贬到此地,初来乍到之时,水土不服的厉害,后来勉强吃了这么多年南地的菜,脾胃也不怎么好,食欲不振,日渐消瘦。
张县令夫妇伉俪情深,所以张夫人一直想着找个能正经做鲁北菜的厨子好好教教自己。
手艺好的厨子都是男子,她一个深宅妇人又怎么能天天跟在后面,所以知道孙妙儿能做鲁北菜时才异常激动。
“择日不如撞日,不知孙姑娘眼下可有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