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符玉迟,孙妙儿心里却豁然踏实了不少,大概是因为师傅终于卸下心中的负担。
魏荣昌一行人从官府回来,魏家上下都等着消息,毕竟他们都不敢相信老爷真会这么狠心,把四老爷送进牢里,假如他真这样做了,也算是杀鸡给猴看,让那些心怀不轨的都长点心。
“大哥,官府怎么说?”魏荣秉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魏荣征的下场,早就知道那小子不安分,没想到胆子大到这份上,是真当魏荣昌被蒙在鼓里吗,他们几个能在魏家吃香的喝辣的,还不全都是依仗着魏荣昌在外面辛苦打拼。
也只有魏荣征以为是老爷子不公平,其实老爷子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们哥儿几个几斤几两,老爷子瞥一眼就能知道。
魏荣昌坐下,先从管家手里接过一盏茶,抿了口,沉声道:“暂时收押,过几日把证据都呈上去,再审案定罪。”
“是,毕竟是咱魏家的家事,也希望官府宽仁些,给荣征个教训就好,让他以后长长脑子!”魏荣秉跟在后面附和道。
魏荣昌心里还是憋屈,想不通自己平日也不算亏待这个弟弟,怎么他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再难受也只能自行消化了,送到官府,他们的兄弟情走到这步算是到了头。
“老爷,孙姑娘来了。”管事进来通报了一声。
孙妙儿走进来,见魏荣昌的情绪已比前两日好了不少,“魏老爷,都处理妥当了吗?”
“官府已经把谢平贵给收监,等案子审完,我就把娉婷布庄买下,到时将店契房契转予姑娘。”魏荣昌知道她来意为何,也不虚掩,毕竟一个铺子换整个魏家,他还是舍得的。
只是此女不好应付,日后她当真在平南城混的风生水起了,是否会威胁到魏家的生意还是个问题,毕竟做的都是一行生意。
孙妙儿躬身,笑道:“妙儿谢过魏老爷,魏老爷大方。”
“令师已经走了?”魏荣昌问道。
“恩,今晨骑马走的。”孙妙儿又道,“妙儿今日来,是和魏老爷辞别的,眼看雪如要的东西芸娘那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回去,我两个弟弟也想家想得厉害。”
魏荣昌本还想挽留她一番,毕竟得了她的指教,魏家在织染上的确攻克了不少难题,但看她去意已决,也不强求,“这五百两是魏某人的心意,全当是用来答谢孙姑娘救了魏家,还望孙姑娘莫要嫌少。”
说完下人端上来木制的小钱箱,打开里头是白花花的银锭子,堆叠了两层。
那银子晃得孙妙儿有些眼花,五百两,她种地种一辈子恐怕都种不出五百两,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多谢魏老爷,此次一别,以后生意场上,我们再见,可就是生意人之间的交道了。”
魏荣昌先是一怔,随即感慨这样的话竟然出自一个姑娘之口,仿佛自己面对的根本不是十五六岁的少女,而是商海沉浮多年的老狐狸。
不好应付,有些难啊。
出了前院,妙儿又去了作坊,在芸娘的指导下,作坊大有起色,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先前陈老五在时,好吃懒做,作坊里的风气也很差,纺娘们的消极低迷。
芸娘则不同,她就好似一汪水,能根据对方的脾气秉性来应对,再惰怠的工人遇上了她,都没什么办法,多半是被她的温柔体贴所感动,又或者是出于对她好意的愧疚。
“妙儿,好了。”芸娘捧起那叠白胚纱,如期交付到妙儿手中。
孙妙儿接过白胚纱,上面的暗纹在日光照耀下,波光鳞动,栩栩如生,这样一叠丝绸托在手上,仿佛没有重量一般,整个手都变得飘飘然。
“谢谢姐姐,姐姐手艺巧夺天工,妙儿一定会记着姐姐的恩情。”孙妙儿打心底里感激芸娘,这次要不是多亏她,自己还真的一点办法没有。
芸娘莞尔一笑,“谢什么啊,傻姑娘,我该谢谢你才对,不是你,我哪有机会坐在这儿织布。”
说完,芸娘抬手抚摸着面前的纺车,眼怀深情。
“姐姐,那边催得紧,白胚纱织好,我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回去了。”孙妙儿与芸娘话别,在魏家这些日子,她也是欣喜的,能结识芸娘这样的女子,很值得。
芸娘脸上的笑容凝住,又觉得魏家本就不是长久之计,点头道:“也好,也好。”
“魏老爷给我五百两银子,回家也算有银钱傍身,姐姐莫要替我担心。”孙妙儿见芸娘心事重重的模样,又宽慰道。
“好好好,以后若是有机会,来魏家走动,我在这宅院里又没什么朋友,你走了,我还要惦记你呢。”芸娘说得极其殷切,能交到这样的姐妹,对她而言,亦是难得。
“放心,妙儿不会忘了姐姐的,以后咱们的来往,肯定少不了。”
自然少不了的,她从魏荣昌那里要来了娉婷布庄,以后还得从魏家订货,哪能少了来往?
第二日一早,小宁和小满早早就被孙妙儿拉起来收拾包裹,魏家除了送给她银子,又差遣人拿来不少吃穿用的,都是借着给两个孩子的名义。
小宁小满都如愿换了新衣裳,光鲜得很,都是魏家最好的料子,请的裁缝连夜赶制的。
“好看,可把你俩了不得了!”孙妙儿见着他俩穿上好衣裳,长相气度半点不比那些富人家的小公子差,“等回去,姐姐给你们请个好先生。”
“师傅呢,我要跟着师傅后头念书!”小满嘀咕道,不是说好师傅要教他读书习字吗,怎么倒要换先生了。
孙妙儿蹲下来,语重心长道:“小满,师傅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以后不能陪着我们了,但是小满要乖,等师傅回来,你把学到的文章背给他听。”
“师傅,走了呀……”小满小声念了句,眸中似有失落。
魏家备了马车在外面等着,送行的时候,魏荣昌一家竟全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