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已经上了灯,一片通明。
孙妙儿细细观望,比自己那日来时又多添置了几盆盆景,准确的说,这前厅的摆件是根据主人的喜好日日改变的。
今日的摆件里明摆着透露出一股炫耀的意味。
等她俩进了前厅,圆桌上已经坐了不少人。
孙妙儿抬眼望去,那几人与魏荣昌长得都七八分相似,估计都是魏老爷子的儿子。
年纪最小的那个,就是魏景年口中比他大两岁的小叔叔,见了两人,嗤之以鼻道:“大哥,这就是你说的两位贵宾吗?我要没看错,这不是五姨娘吗?您向来瞧不起她们,怎么把她请来了?”
魏荣征年纪最小,是魏老爷子老来得子,自然不如他的哥哥们那样惧怕魏荣昌,加上今天魏老爷子还在场给他做靠山。
也许是他的话过分了些,魏老爷子咳嗽了两声,“荣征,怎么和你大哥说话呢!”
魏荣昌并未理会这个幼弟的挑衅之词,恭声道:“两位请坐吧。”
言罢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所请之人,都是对咱们魏家大有作用之人,谁能帮得了我们魏家,那就是咱们魏家的恩人,不论出身,荣征,你若是有本事,我这位子你来坐也行。”
魏荣征一听这话,羞愧难当地低了头,算不上魏老爷子偏心,也的确他在培养这个嫡出长子身上花的心血是最多的,魏荣昌亦是这四个兄弟里最有出息的那个。
其他几个,多半是有点劣根性在身上的,好不学无术。
“多谢魏老爷抬爱,妙儿不敢当。”孙妙儿极其低调,想来这顿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她转头望着小宁小满,他们被府里的丫鬟带到了副桌去,那桌上是妇孺,王雪如亦在其中,见到自己看过去,还不住的和自己使着眼色。
而眼观这桌,桌上竟只有自己和芸娘两个女人,看来魏荣昌的确是将她们奉为了上宾。
毕竟连魏荣昌的夫人都没在这儿坐着。
“小叔叔,你可别瞧不起这位孙姑娘。”魏景年极少在他爹和叔叔们吃饭的时候插嘴,但今日他忍不住不说,毕竟不是自己,也请不来孙妙儿的。
魏荣征低头饮着闷酒,听到魏景年的话,冷哼一声,抬头盯着孙妙儿道:“那你倒是说说,这丫头有什么能耐,竟然有本事成为我大哥的上宾?反正我是看不出来!”
“你平日只顾饮酒作乐,你能看出来什么?”魏荣昌没好气道,继而看向孙妙儿,“上个月,陈老五被人挖走,作坊少了主心骨,你可知道魏家一下子少了多少大单?”
“你又知道魏家织造虽擅长,织染却不如别家,一下子没了陈老五,就等于老鹰丢了翅膀,又别无长处,拿什么和别家比?”
魏荣征被骂的答不上来,本来魏老爷子也没打算让他接管家业,可论谁也不能放任到手的肥肉飞了,他既不想出力还想分魏家产业的一杯羹,这点早被魏荣昌看穿了。
魏荣昌继而说道:“是孙姑娘与我举荐了芸娘,也是孙姑娘将织染的技艺传授与我们,难道这些你能做?”
“拿上来!”
接着下人捧上来一叠染好的布,放在众人面前,魏荣昌瞪着魏荣征道:“荣征,就从你开始,好好看看,也好改改你这动不动就瞧不起旁人的毛病!”
魏荣征从木盘上扯下来那块布,拿在手里甩了两下,径直递给了身边的老二,碎碎念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块破布吗!”
席间几人轮流看了布,直到递到魏老爷子手里,魏老爷子在这行内混了几十年,水平比魏荣昌只高不低,面露惊讶,“这是老五织出来的?”
他虽知道自己看人的眼光很准,但还是没想到芸娘的技艺竟是如此高超的,早知如此,这么多年,自己就该让芸娘去作坊里,把她圈起来,反倒是拖累了魏家一把。
包括颜色,竟然攻破了魏家这么多年来的缺点,便是只能染出过于明艳的颜色,这些颜色在晚上看多半显得突兀,但是眼前这块,毫无异样之感。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算得上乘。
“怎么,服了吗?”魏荣昌凛声问道。
可惜魏家的几个除了他以外,剩下的都是草包,只跟着点头,“服了服了,大哥说得对!”
料他们也是看不懂的。
魏荣昌懒得和他们计较,说道:“你们知道,就是这块布,给魏家又揽来几十笔单子,填了陈老五的窟窿。”
魏荣征冷汗涔涔,心里不服,但此时面上也不敢再违逆魏荣昌,附和道:“好东西,还是大哥厉害。”
他本以为只要找人挖走陈老五,魏荣昌就没法翻身了,谁知他这么快就找到了补救的法子,看来想搞垮他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容易。
“那你们说说,这样的水准,我该给孙姑娘,该给五姨娘开多少工钱?”魏荣昌出其不意道。
孙妙儿心中一惊,他这话的意思,是想让自己留在魏家干?这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但也并非她的本愿啊,留在大槐村,离抚水村那么远,回家一趟都是老大难。
“开多少全凭大哥的意思。”几个兄弟前后说道。
孙妙儿的确有些应付不及,想想还是回了,“魏老爷,我答应告诉你织染的技艺,不过是承你的人情罢了,留在魏家做工,妙儿自认为还是欠些火候的!”
“诶?”魏荣昌见孙妙儿当面拒绝了自己,颇为不悦,“可是孙姑娘担心我魏某人开不起工钱?你的两位弟弟,我看也是天资聪颖,好像还不曾念书?你若留在我府上,大可让两位弟弟留在府里和景年一起读书习字!”
看来他是把算盘打在这上面了啊?可是答应了他,自己和给别人打工有什么区别?
况且自己还是个半桶水,一时半会儿地指导还行,长久下去肯定不是办法。
孙妙儿心想,做老板也不打工,这不就是当初她立志创业的本意吗,不能因为一时的高薪而断送了自己的辉煌前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