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外头,魏景年垂头丧气地站在魏荣昌面前,等着挨骂。
“爹——”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此次出来办事一耽搁就是这么多天,况且还没完成爹的交待,魏景年心里打鼓,没个准数。
出乎意料的是,向来恨铁不成钢地魏荣昌竟然没开口骂人,只是沉着脸道:“知道那丫头不好应付,难为你了。”
今日在席间,孙妙儿的确叫他刮目相看,不得不说一个乡野丫头有这样的胆识很是难得,只可惜了,是个女子。
“爹,孙姑娘是个有想法的,估摸咱是打不到人家的主意了。”
魏景年一脸为难的样子,虽说出来比在家里自在多了,不过他始终被魏荣昌的威压笼罩着,玩都玩不自在。
魏荣昌深思片刻道:“人家姑娘有法子,那是人家的本事,我们总不能逼着人家,既然这丫头接下来要留在王家帮雪如准备太守夫人的生辰礼,你就跟在后面好好看,好好学,总能琢磨出点什么来!”
“爹,儿子一定跟在后头好好学,不辜负你的期望!”魏景年一听这话,神色都立马轻松不少。
魏荣昌也是无奈,本想着让儿子走科举这条路,看看能否混个一官半职,谁知外头风声起来,都说今年考不成了,要真打起仗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只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历练魏景年一番,万一他做不了官,以后还能接管家业。
“爹爹慢走!”
小轿摇摇晃晃地走远了,魏景年在后面招呼了声,长舒了口气。
第二日晨起,孙妙儿发现平日伺候自己的小菊没来,问道:“之前那个小丫头呢?”
“夫人说府里人手暂时空下来,让她回秦姨娘房里,特地吩咐我来伺候姑娘,姑娘叫我阿翠就好。”
来的是个年长些的,看着是个王家干活儿的老手了。
简单梳洗之后,孙妙儿便去找王雪如了。
“雪如小姐,可否告诉我太守夫人的喜好?我好做个参考。”
王雪如苦思冥想了会儿,道:“大前年是南海的粉珍珠,前年是陈了五百年的灵芝,去年是柄玉如意,往年能送的我都送过一遍,可惜干娘什么世面没见过,这些,她都不稀罕。”
“万一我做的衣裳太守夫人也不稀罕,那可如何是好?”孙妙儿打趣道。
王雪如摇摇头,“不会,景年哥哥说好的东西一定是好的,而且,我觉得妙儿你见多识广,肯定能让干娘满意的!”
孙妙儿觉得王雪如话说得重,有些把自己抬得过于高了,其实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贴合太守夫人的心思。
寻常的不寻常的布料太守夫人都已经见怪不怪,孙妙儿翻遍脑海,终于想到一样东西。
前身参加染织厂的时候,她有幸见过一种纱,名叫香云纱,沉稳大气,质地轻薄,是用蚕茧缫丝,以特有的穿插方式织造成的白胚纱用一种叫做赭魁的植物染成,贵气典雅。
粗麻细麻一类的布若染成深色,会显得沉闷,白胚纱则不然,蚕丝白纱丝滑无比,手感滑爽,染色之后泛以光泽,走起路来沙沙作响。
从前听别人介绍时,她只听过,并不留心,因为香云纱就算是放在现代市场,面向的受众也是高端人群,她向来是走批量市场,对这种求精不求量的东西没什么追求。
放在现在这个情况下,倒是很适用。
香云纱成本高昂,一来是染制的技艺复杂,二是白胚纱的成本很高。
“雪如,你知道哪里能买到白胚纱吗?”
当务之急是要买到白胚纱,不过放在布庄卖的一般都是已经加工好的布匹,她也不知道这个朝代的人有没有掌握白胚纱的织造技艺。
王雪如道:“我怎么说也是这些布庄的大客,我们去城里的布庄问问,他们肯定有头绪。”
这次去的布庄,和孙妙儿上次进城去的那些可就不一样了,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城的时候,只敢在这些布庄外面看两眼,都担心被伙计给轰走。
今日跟着王雪如,便能昂首挺胸地走进来,一点也不胆怯。
“王小姐,您来啦!来,随便看看,有没有您喜欢的!”
掌柜的一看王雪如,立马热情的迎上来,把来的新货都捧了出来,在柜上堆成一摞。
王雪如径直绕开那些布匹,开门见山道:“掌柜的,有没有白胚纱?”
掌柜眉头一皱,“王小姐,您要白胚纱做什么?”
“有用。”王雪如懒得与他多说,回答的简洁明了。
掌柜摇摇头,“实不相瞒,王小姐,咱们这是成料店,白胚纱那是底料,我们怎么会卖呐?况且,白胚纱也不能直接穿上身啊!”
“走,妙儿,我们再去下一家看看。”
王雪如转身出了布庄,嘴里碎碎念着:“这些掌柜的,平日要价倒是黑心,恨不能贴到我脸上来让我买货,真要起东西,又拿不出来。”
两人接二连三地问了几家,结果得到的回复都很统一——没有白胚纱。
这可让孙妙儿犯了难。
“姑娘,我这么跟您说吧,您就算把平南城的布庄翻个遍,也不可能找到白胚纱的,一来白胚纱价格昂贵,二来这种料子在我朝并不时兴,前朝倒是有关于白胚纱的染织技艺,不过早就失传了,故而这种料子就渐渐冷了。”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位掌柜给了说法。
孙妙儿追问道:“哪里能寻到白胚纱呢?”
“据我所知,大槐村的农户大多养蚕缫丝,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手艺,也许你们到那儿能碰碰运气,找到能织白胚纱的人。”
王雪如喜道:“景年哥哥不就是大槐村的吗?对了,妙儿我们怎么没想到,他家就是做布料生意的,他肯定有办法!”
王雪如一语惊醒梦中人,孙妙儿记起来这件事,早知道就不用跑这趟了。
“多谢掌柜的。”
两人火速赶回王家,魏景年正领着王子谦在习字,小宁站在边上磨着墨。
“白胚纱?”
魏景年挑眉问道,想了片刻,“我还真不知道,我爹向来只让我读书,不让我插手生意上的事,不过,我爹肯定知道。”
“不如我们跑一趟大槐村吧?”
孙妙儿提议,想掌握第一手的消息,还是得实地了解情况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