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墙上贴着的纸牌子,面上装作是在看菜谱,心里十分纳罕。孟少恒的脾气他这个做老子的多少还是了解的。
别看孟少恒整日不务正业,爱游山玩水,还爱摆阔,然而那些个陋习他一样都没有。这小子十七年的人生里就一直没正眼看过除了他娘她妹妹以外的所有女子。要不是他也不曾正眼看过其他男子,孟仁甫都觉得儿子是不是冒出了什么龙阳之好来!
“客官您想好要吃什么了嘛?”
乔芸拿着干净抹布擦拭着铁板,看到孟仁甫盯着墙上的菜单久久不回神,忍不住出声提醒。
“嗯……”孟仁甫被喊了一声,这才开始注意菜单上写了什么,他简单研究了一下,便决定好了想吃的菜。“来……一碗汾清,一份葱香鲫鱼脯。”
“好嘞!”
乔芸爽快地应下,从柜台后的冰盆里取出一条冰鲜的鲫鱼:“您瞧这一条如何?”
这后头冰盆里的碎冰还是她从游戏里弄来的。一个大木盆,里头铺满了碎冰,是从冰窖里取了冰块请人一点一点刨出,可费事了。
孟县令看着那条鲫鱼,顿时连风度与矜持都顾不得了,他瞪大了眼,叹道:“亲娘啊,这么大的鲫鱼还是我头一回见啊!”
野生的鲤鱼一两斤就顶天了,乔芸手里的是四斤一两的鲫鱼!这是现代化养殖规范后都不一定有的大小!
乔芸笑眯眯道:“今儿早起去河边钓的!够大吧,一天了我都舍不得卖,您不一样,您是县令大人嘛!没问题就给您做这一条了。”
才不是她去河边钓的呢,她又不是钓鱼佬!
游戏里也有钓鱼的玩法,可无论是在野外钓鱼点钓到的鱼,还是河鲜商人那出售的鱼,大小都是野生个体常见的数据,她卖的鱼都是从河鲜商人那里直接低价批发的。
然而自家庄园的鱼塘里养的鱼不一样,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饲料质量太高,又没有天敌,那些鱼都奇大无比,四斤的鲫鱼,二十八斤的鲤鱼,六十斤的河鲈,八十斤的白鲢!
这些三十小时就能成熟的鱼个头顶得上它们在野外长十年了。
后面这些庞然大物她就不敢拿出来卖,太过稀奇,容易招祸。
一边想着,她一边将鱼往常温的水里泡了泡,不那么动手了之后才开始着手剔鱼肚肉。
孟仁甫惊诧无比,这丫头如何看得出自己是县令?他穿的圆领袍是最稀疏平常的灰青色,也没有戴官帽,她是咋认出来的?
虽然疑惑,但看着乔芸认认真真处理鱼肉的模样,他决定过会儿再问。
鲫鱼刺很多,除了支撑身体的主刺之外还有很多乱刺、碎刺,不仅非常细小,分布得也不规则,吃起来非常麻烦,一不留神就扎了嘴,没什么吃头。
前世的时候,他们家吃鲫鱼通常都是和豆腐一起炖汤,炖出奶白色的汤汁以后弃鱼食豆腐汤。
但乔芸就不一样了,她自从有了游戏包裹之后就开发出了很多新的玩法。
乔芸握着鱼刀一边将最嫩的鱼肚肉从大鲫鱼身上拆下来,一边在心里默念:“鲫鱼鱼骨,收!”
一条鲫鱼的整副鱼骨,包括那些零零碎碎的小刺都安静地躺在了她的背包里。
乔芸用刀背挑开鱼腹,果然,里头那些个鱼刺一个也不见,整条鲫鱼变成了去骨鱼。
这可真方便!
乔芸喜笑颜开地将鱼肚肉用姜汁、黄酒以及葱段简单腌制后,下锅油炸。剩下的鱼肉则被她搁回了冰盆里。
孟仁甫忍不住问:“那剩下的鱼肉不一起做么?”
乔芸握着长长的木筷,一边翻动油锅里的鱼块,一边道:“鲫鱼肉次多不经吃。只有这鱼肚肉最嫩,值得入菜。”
“那其他的鱼肉呢?”孟仁甫张了张嘴,不会就这么扔了吧?
“留着炖汤自家喝,嘿嘿。”乔芸一笑,锅里的鱼肉已经复炸过一遍。她用笊篱把鱼肚肉捞起放在一旁控油。另起一锅,待烧热后倒上一勺油,加入葱段、酒、酱油等七种调味料以及高汤,收成葱香浓郁的浓稠的汤汁,把炸好的鱼肉放进去滚了滚,即可装盘。
“您的葱香鲫鱼脯!”乔芸将酒菜放到了柜台上。
“闻着酒香!”孟仁甫将盘子端到自己面前,忍不住陶醉地深吸一口气。
他最爱吃鱼了!
四斤一两的鱼,鲜嫩的鱼肚肉也比其它鲫鱼多,然而价钱却是不变的。这么满满一碟子只要五文钱,划算,太划算了!
孟仁甫用筷子夹下一小块鱼肉放进嘴里。
好嫩,好鲜、好香的鱼啊!
他忍住了涌到嘴边呼之欲出的赞叹声,眯起眼睛享受地细细品味着嘴里的鱼肉。
居然没有刺!
难道是这小丫头仔细把鱼刺剔过了吗?这也太细心了!这生意不好天理难容啊!
这里的清汤馎饦也这么便宜,若是能要上一碗,再要一份鲫鱼脯,自己动手盖在面片上,那这一碗鱼肚馎饦不也才七文钱,不比鼎食记那十五文一碗的鱼肚汤饼香吗!
吃着吃着,孟仁甫突然想到,难道自己儿子是被她手艺征服的吗?
好像……有这个可能?
对了,还有一个问题差点忘了问了。
“你如何知道我是县令?”
乔芸心平气定地说:“您腰上的蹀躞带是银銙的,唯有七品以上能用这个。”
“不错不错!你读过书?念过学?”孟仁甫一边吃一边点头。蹀躞带对于大部分百姓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功能性腰带,可以挂唐刀匕首,也可以挂扇子算袋,非常实用。仅仅是通过蹀躞带就能识别出他的身份,这小丫头不简单呐!
“倒是不曾上学,只是在阿娘的教导学了几个字,会认会写,不是睁眼瞎。”乔芸摇了摇头,“杂学旁收的书籍看了些罢了。”
“哦?你都看过什么书?”孟仁甫兴致勃勃地看着她,仿佛有刨根问底之势。
这怎么还没完了!
乔芸在心里咧了咧嘴。
若是寻常人这么查户口似的问,她铁定理都不理。可这是客人,又是县令,还是孟韶卿的父亲,她不能甩脸子。
那些四书五经她确实没看过,然而文言文的古籍她确实看过不少。
乔芸搬起指头数起来:“山海经、诗三百、论语、吕氏春秋、世说新语、搜神记……好像就是这些了。”
其实还有东京梦华录、三言二拍等许多着作,明代的世俗小说她看得最多。不过这些都是唐代以后的书了,不能拿出来跟别人讲。
“难得啊难得!墙上的字难道也是你写的?”孟仁甫连连感慨,不住地点头。
这等商户之女都知道勤学上进,比自己那整日只知道花钱的儿子好太多了!
他原本预想中,这等低贱的商户女定是满身铜臭气、重利轻义的,纵使听了妻女的话,他的思维也绕不开心里的刻板印象。结果一份鲫鱼脯下来,他对眼前这个识字懂事不卑不亢的小丫头好感度直线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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