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芸在山下悠哉悠哉地喂狼,仅仅四百米之隔的山崖上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山贼二当家盯着自己被贯穿的手腕半晌,才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哀嚎。
他痛苦地捂着自己的手腕,额头上青筋暴起,表情却是一脸扭曲。鲜血顺着粗糙的手掌蜿蜒而下,滴落在地上,触目惊心。让山贼二当家更加惊恐的是,他发现这会儿疼却也是伤口疼,而整个手掌、五根手指却好像不听使唤了一般麻木无力,他想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莫非这人一箭射断了自己的手筋?怪道疼得如此撕心裂肺!
他一个大老爷们,身上也曾吃了不少刀枪,他都能咬牙忍住,这一回却疼得他几乎双膝一软跪下去。
偏这会儿他又不能拔箭!这利矢虽小巧,但前有倒钩,后有箭羽,这怎么拔?何况眼下全靠这箭堵着伤口,拔下来了岂不是血如井喷?
他猛地摇头看向哨塔屋顶伫立的女子,目眦尽裂,破口大骂道:“你又是哪里来的,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
那女子却不曾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冷冷地开口道:“孟三娘在何处?”
解玉檀看得连连咋舌。
这女子的箭法迅猛凌厉,亦能百发百中,她用的还是弩!再看她这一身黑色皮衣……莫非是幽冽阁的人?
可是幽冽阁不是远在蜀中吗,他们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解玉檀定定凝望着哨塔上的女子。
她遮掩着面容,让人难以窥探她脸上的表情。
可即使是隔着面具,那股让人浑身血液几乎冻僵的寒气却如冰刺般扑面而来,她脸上那小巧的金属面具完全无法遮挡从她身上散发出的幽深森然又阴冷的气息。
让人脊背发凉,双腿打颤。
有小山贼偷偷摸出了弓箭偷袭,那女子只是轻飘飘一抬手。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机括声响,又一支利箭破空而来,钉入了那小山贼的印堂。
过程快如闪电,电光火石之间,小山贼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直挺挺地扑倒在地。
这手法,似曾相识啊!
解玉檀这下确定了,她果然是幽冽阁的人。
她暗忖着,这么明显的气质只有在那让人透不过气的组织里浸淫多年才能培养的出来。
她自己倒是不怕。
毕竟自己跟幽冽有长久的生意在做,幽冽偌大一个组织,总得管着自己手下的吃穿用度。
中原地区的香料、瓷器和马匹牲畜;西域或漠北的羊毛、驼绒,都是幽冽阁的刚需品。而解玉檀手下的商队便有两支经年累月地走茶马古道,不仅将外来的货物卖给幽冽阁和天府之国的百姓,也将这里出了名的蒸馏酒带去中原放在自己酒楼里售卖。
解玉檀这个人做生意实诚又精明,一来一回让双方都能赚得盆满钵满,因此她的名字早就在幽冽阁的白名单上,永得信任了。
只是她现在好奇了。听这幽冽女弟子的语气,分明与这山贼有极大的恩怨要算。
这可是一大奇事!
谁不知道江湖上有句俗语——“宁碰朝廷逆鳞,莫招幽冽之仇”,说的便是幽冽阁的报复比被朝廷通缉还可怕。
招惹到朝廷,那找个山穷水尽的地方躲着一辈子不出来,还能勉强有个活路。若是招惹了幽冽,那是已经在阎王面前挂了号了!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他们也会穷追不舍,直到取得仇家的项上人头才罢休!而且幽冽最喜欢用阴的,暗器、毒药、机关,什么损阴德用什么,让人防不胜防!
幽冽阁在武林中恶名远扬,哪怕是穷凶极恶的土匪、长江上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水贼头子,也不敢招惹幽冽的人!
这群山贼居然能跟幽冽结仇,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显然,小山贼的开弓让这幽冽女弟子失了耐性。
她从高高的哨塔上轻盈跃下,如一片鸦羽,悄无声息。
然而她下一步却踩到了山寨院子里的落叶上。
沙沙,沙沙……
她迈动修长的双腿,踩碎早已干枯的落叶,每一步都宛若催命符,踏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头。
“站住!来人,快拦住她!”山贼二当家大吼道。
“……是,是!”山贼喽啰们咽了咽口水,纷纷拿着刀冲了上去。
女子的步伐并未有所停缓,她甚至没有说什么拦我者死之类的废话,只是漠然地抬起手,扣动机括,一箭、两箭……
“遭了,快停!”
“呃啊——”
朝她冲过去的山贼喽啰尽数倒下。
一个两个三个,仿佛倒下的不是人,而是练习射箭用的草垛。
解玉檀噗嗤一声,她妩媚地抬起了眼皮,看向这山贼,笑意盈盈道:“那可是幽冽的人啊,你们是怎么招惹到她的?我劝你们,若有什么恩怨,不妨趁早把话说开了,比白白送死强!”
山贼二当家惊恐地看见自己扑上去的弟兄伴随着机括的响声前仆后继地倒下了。
他承诺过干完这一票就带弟兄们去南边享福逍遥,如今却……
而且连个血花、连声惨叫都不见,这群弟兄就一个一个没了!
这比拿真刀真枪拼杀还吓人啊!
他赶紧噗通跪下,大声求饶:“女侠饶命!”
女子来到这山贼二当家的跟前,侧目望向一旁的解玉檀。
解玉檀将自己手中的双剑插回背上的剑鞘中,做了个请的手势:“听你的口气,好像是你的什么人被这群人抓了?那还是你的事比较要紧,你先。我就讨个债,可以往后稍一稍。”
女子扬起下巴,抿了抿唇。
这女人可真够识趣儿的!
不过自己的速度和她相比,谁更快可不好说。就算她不让,自己也未必打得过。
她盯着地上求饶的山贼二当家,问道:“孟三娘子,以及乔大娘子,现在何处?”
山贼一听,差点就哭出来了。
感情是冲着那个商户家的小娘子来的!他们不就是绑票了个县令家的三小姐,原以为那姓乔的不过是顺带,谁曾想她后头有这么一尊大佛!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竟然倒霉如斯!
打从他们劫了县令那个倒霉大哥开始,就一直霉运连连!
“这位女侠,这位英雄!她们昨儿夜里就跑了,我们在山寨里都找遍了也不见她俩去哪了,正百思不得解,旁边这个姑奶奶就来砸门了,我们还好吃好喝供着她俩呢!天地良心,我们只想要钱,没想要人命,姑奶奶,大侠,饶了小的一命吧!”
山贼二当家的,一个满身肌肉的彪形大汉,此刻痛哭流涕地连连磕头求饶。
闻言,女子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张清丽绝尘的脸。
这可不就是云雪媚!
解玉檀见此,心里一惊,随后同情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山贼。
江湖传闻,能看见幽冽弟子真容的只有两种人——要么是他们心里的“自己人”,要么是死人。
她江湖闻名的解老板定然不是外人,这山贼就惨了。
云雪媚摘下面具,挂在了自己腰上,随后松了口气。
仙人板板,一个多月没戴这破玩意了,今儿戴上不过半天就觉得呼吸也不顺皮肤也硌得慌,以前自己是咋忍下来的啊?
山贼二当家正要抬头,被云雪媚用手中弩机的托狠狠砸在了后颈,他很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云雪媚看向解玉檀,解释道:“我本想杀他,但转念一想你还得讨债……嗯。”
解玉檀一阵无语。
现在整个寨子就剩这一个了,她还有什么讨债的必要吗?
她道:“现在没债讨了。你有绳子吗,捆了交给官府吧。”
闻言,云雪媚从腰间抽出了一根上好的结实麻绳,把他捆得里三层外三层,保准走不动路。随后抬腿一脚把他踢开,让他歪倒在地,兀自从井里打了一碗水搁到了他伸出舌头就能舔到的位置。
解玉檀看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干啥?”
“让他别渴死。等我将人质找到带下去,再通知县令上来拿人。”
“喔。”解玉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去处。眼下好像没自己什么事了,正好附近曲沃县好像在办野猪宴,不如就去那边看一看。她倒是也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吃一顿猪肉了,野猪肉质鲜美瘦韧,吃多了不仅能过嘴瘾,也不怕长胖!
“喂,解老板。”解玉檀正准备迈开腿走,云雪媚就喊住了她,“你若要是去曲沃,不如同我一起。我女儿,你或许会感兴趣。”
解玉檀:???
什么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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