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禾宫主殿前种了许多名贵的花草,虽然现在是秋季,可殿前的这些花草却开的极盛,可以看出,哪怕这座宫殿的主人不在这,也依旧有人精心照料着它们。www.xiaodiaodayacom.com
赵苒照着魏昱的指令,一路行到主殿门前,她站定在门前,正要伸手开门,可却在双手要触碰到那镶金的门边时,突然意识到一丝不对劲。
她收回了手,看着那扇门,抿了抿唇。
魏昱只让她一个人来主殿,这明显不正常。
玉禾宫在魏昱心中的地位宫里谁都知道,魏昱无缘无故带她过来便已经有些奇怪了,这会又让她一个婢女单独前往主殿,这未免也太过反常了。
赵苒站在门前,她看着那嵌金的门把,停住脚步不再往前。
这是一个坑。
赵苒凝望着身前的殿门,仔细回想。
刚才魏昱突然让她独自前来玉禾宫的主殿着实奇怪。
想到刚才出现的廖逸明,赵苒眸光沉了几分,廖逸明既然这么不愿意自己知道真相,那么他更不可能主动暴露身份,可刚才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如果廖逸明是魏昱的心腹,那这两人一定都知道她的存在,并且对自己十分了解。
可是仔细想了一下这些日子里魏昱对她的态度,却又不像是熟知自己的样子。
刚才他虽举箭对着自己,却迟迟没有动手,等了好一会才将箭射出,而在利箭射出时,廖逸明便及时出现将她拉入了怀中。
她当时特意站偏了些,但尽管如此,魏昱的箭却仍然稳当射中靶心,现在回想起来,纵然廖逸明没有拉开她,那根箭也不会伤害到她,那便说明...
魏昱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用她来试探廖逸明?!
也就是说,廖逸明其实是魏昱叫过来的,这两人其实根本就不是一伙的!
想到自己被廖逸明拉走时魏昱的箭重新对准了她的方位,这个想法更加明确了,魏昱那根箭从一开始就是对准的廖逸明!
可是...魏昱为何会利用自己来试探廖逸明?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利用的?
赵苒忍不住蹙眉,往日与魏昱相处的画面缓缓冒出,她仔细思考,最后只得出了一个结论——
她的真实身份。
除了这个,再无别的了。
难不成自己并非靖宝长公主的贴身侍女,也并非宗亲旁系?那她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赵苒想了想,那个一直埋在心底的猜测逐渐被扩大。
难道...她是靖宝长公主么?
当一直以来的想法被彻底摆出来后,那点点猜测随着脑海中的回忆仿佛都在告诉她,她的想法是对的。
赵苒忍不住咬紧唇瓣。
廖逸明虽未直接说过让她远离魏昱,可每次她询问关于靖国有关的问题时总是避而不谈,他从未告诉过自己为何会出现在陈国,为何会成为赵苒,可却与自己说他是自己的下属,告诉自己并非赵家女儿,告诉自己中毒的解药在靖国,甚至准确到是在靖国皇宫的锦绣殿内。
自己与他说过梦中的场景,可他却含糊不言,告诉自己那是梦,是幻觉,还给了自己一瓶抑制做梦的安神药,他好像十分不想让自己知道太多那些梦境中的事情。
她问自己和靖国新帝、和靖宝长公主是否有关系时,他总是沉默,只草草将丹药给自己后便离开。
往日种种浮现,直觉告诉赵苒,廖逸明在瞒着她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很怕自己想起以前。
所以真相真的是她所猜想的这些吗?还是说还有着更大的事情瞒着她?
魏昱来的时候就看到赵苒咬着唇,直直站在主殿门前,眼神飘忽,似乎在认真思考什么事情。
他站在原地,冷淡的目光在望向她时被点点融化,她这表情,和在靶场时一模一样,甚至与往日公主在思考时一样。
想到自己整整一年的寻找就要在今日得到答案,那颗冰冷的心也忍不住雀跃起来。
魏昱抬脚走去,看着仅有几步路的就要走到赵苒面前,魏昱忽的顿住了脚步,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脑中又冒出了前几日在殿内时廖逸明说的那番话——
“公主只说要去陈国,但具体去了哪,臣不知。”
魏昱深知他的性子,虽如今朝他行了臣礼,骨子里却还是向着他那唯一的主子。
“嗤。廖逸明,你觉得这番话朕会相信?”
廖逸明弯着的腰直了直,抬头看着他,“既然陛下如此在意公主,为何当初又不顾公主的意愿将她囚在玉禾宫?”
他声音清冷,在安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明明是如此平静的话,可他偏偏听起来格外的刺耳。
魏昱看向廖逸明,只见他脸色平和,毫不畏惧的看着两人。
这脾性,真是与他那主子一样,永远可用最平常的语调揭开别人心底最大的伤痛!
他眸光冷了几分,可廖逸明却像是没察觉到他情绪变化似的,继续道:“陛下这次找到公主又想将她囚起来么?是一年,五年,还是十年?”
“公主既然能逃走一次,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廖逸明!”案桌被他拍的响亮,可廖逸明只淡淡望了他们一眼,继续道:“陛下,您找不到她的。”
魏昱拳头握紧,仿佛被人狠狠打击到一样,他的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找不到么?
魏昱抬眼望着远处的赵苒。
她容貌不及公主那般明艳,性子也不如公主般张扬,可她的声音却与公主相似,连带那双眸子,除了公主之外,他再也未见过其他人拥有。
廖逸明说他找不到公主,可他觉得,他准备找到了。
“陛下。”看到魏昱走来,赵苒连忙回神,退后几步,朝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生怕又惹到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魏昱淡淡点头,收回那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见身前的殿门还未打开,于是不解的开口道:“不是让你进去么?”
赵苒解释道:“奴婢来靖安宫伺候前,听其他宫人说过陛下对玉禾宫极其重视,虽然陛下恩赐奴婢前来玉禾宫,可陛下还未过来,奴婢不敢擅自进去。”
原以为这个话题会就此揭过,可接着她感受到男人身影往自己这走了一步,而后听到:“你第一次来玉禾宫吗?”
几乎不带思考,赵苒道:“是。”
这话说完,赵苒听到身前一道极淡的轻嗤声,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揭穿她的谎言,开口道:“那你倒是对玉禾宫挺熟悉。”
赵苒的心瞬间被拔高,她紧张地咬唇。
这一幕被魏昱清楚地看在眼底,唇角微微扬了几分,在赵苒思考着如何圆谎时,侧身打开了主殿大门,跨步走了进去。
赵苒脑子正飞速运转着对策,结果感受到身前男人动了,急忙抬头,便见魏昱步入了主殿。
似乎刚才那一句话只是他随便说说的。
她连忙跟上去,站在身后,小心翼翼打量着魏昱,见他神色如常,看不出喜怒。
赵苒抬眼,看着熟悉的宫殿,内心突然忐忑,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自己好像马上就要知道那被廖逸明特意隐瞒的秘密了。
进殿仔细打量了一圈,赵苒发现这里的摆设还和自己午间来时见的一样,显然还未有人过来打扫过,她正松了口气,结果却突然瞥到一旁的屏风处,那有一个极浅的脚印,赵苒心虚,抬头见魏昱未曾在意自己,连忙走了过去,正想抹除,结果刚站到那里,魏昱的目光便随之落下。
赵苒连忙冲他微笑示意:“奴婢知道陛下不喜人跟着,所以奴婢便想着与陛下隔开些距离。”
魏昱视线在她那张明显心虚的笑容上停落一瞬,接着便落到了她脚下,就像是随意一望,来不及让赵苒发觉异样,便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赵苒松了口气,看着将要没入内室的魏昱,她脚擦了擦地板上的痕迹,赶紧跟上。
一路走到卧房,魏昱停住脚步,赵苒也跟着停了下来。她余光瞥到一旁放置的匣盒,突然有些紧张。
魏昱该不会是发现她今早来过这了吧?
“这间宫殿,是靖宝长公主的住所。”
正是疑惑的时候,身前的魏昱开口了。
赵苒看着他,只见他站在今日自己站在的地方,望着挂在墙上的画像,深情的不像话。
赵苒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和自己说这些,只是眨了眨眼,沉默的站在他身后。
魏昱不知道想到什么,笑了笑,像是自嘲般:“但是朕已经一年未见过她了,她应当也不愿意见到朕。”
魏昱突然转身,望向身后的赵苒,“你见过她么?”
“......”
赵苒一时没反应过来,双目呆滞,愣了好一会,这才连忙道:“奴婢自幼长在陈国,未曾见过长公主。”
魏昱似乎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他走向赵苒,身子渐近,那双薄凉的眸子便对上了她。
赵苒下意识往后退去,可魏昱却在这时直了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她叫唐舒玥。”
唐舒玥。
这名字像是刺激了她的神经,那被埋藏的记忆再次袭来,赵苒眼睛蓦地睁大,一个画面突然闪过,她好像看到马场上,少女鲜衣怒马,笑的肆意张扬。
“阿玥...”
有人在叫她。
一名穿着龙袍的男人走了过来,他他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慈爱:“朕的小公主,今日玩的可开心?”
她听到自己冲着男人撒娇:“父皇,女儿今日骑射如何?”
“朕的女儿自然是天下第一。”
回忆汹涌袭来,赵苒振愣的看着魏昱,他嘴巴一张一合,可自己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那些被刻意掩埋的记忆在这一瞬破土而出,那所有的欢喜悲痛都在这一瞬涌上心头。
她看到在战火中自己被男人抱入怀中,他叫自己‘玥儿’,她被男人娇惯长大,成了靖国最尊贵的女人,也是靖国唯一的公主。
可这些都截止到她十六岁,先皇驾崩,因一场交易,权臣登基,靖国的公主成了长公主,她逃往封地,却逃不开他的设计,最终被囚于玉禾宫。
她动用了幼时父皇为她建造的密道,联合自己的谋士逃出皇宫,一路逃出靖国。
在踏入陈国的时候,她听到自己清楚声音。
“再见,唐舒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