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久承避开她,离开摇椅,行至一桌子旁坐下,提起木永为,他突然想起一事。
“那全家福的事,你可有从他那里探出口风来,过些日子,我们一家子又要去县城一次。”
张玉娘本是要送那些绣娘子们去绣坊的,又要在县里耽搁几日,她不放心将木久承放在家里,遂提出,要带了他和木永为再去县城一趟,又说,那时县老太爷应该已回来了,况且,叫木永为同小翠儿子多走动走动,再去结识些文人墨客,同窗好友,也是不错的。
木久承想得远点,他想给木永为的将来铺路,自然少不得点头同意了。
这一同意不要紧,张玉娘随口说了一句,横竖要在县城住几日,又有空闲,到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叫他完了木梨的那个小小心愿。
木久承想了一回,便答应了。
杨金婵摇摇头,一脸委屈地答道:“我每回来找我们崽崽,你这个后头婆娘防我跟防什么似的,我哪里敢当着她的面问这些。”
木久承细想了一下,的确不好当着张玉娘的面问。
遂,又提出来,往后,他打发木永为去她那边一趟。
杨金婵担心因为这样子,会失去跟木久承接触的机会。
本不想同意的。
木久承说了,张玉娘和木梨又提起了这次去县城画全家福的事。
“她也有好心,想着帮永为牵线,叫他同她小姐妹的儿子一起相处,再通过那个小孩子结交到更多同龄的学子,谁晓得以后会怎样,还是要广交朋友才是正事,你莫要在这事上太过纠结,也省得坏了他的前程。”
他是变得世故了点,但也并不能说他对张玉娘就没一点感情。
只一点,在他的认知里,男人三妻四妾很属平常。
对于杨金婵的投怀送抱,他内心是窃喜的。
杨金婵只推说过几日再问问木永为。
“木梨,木梨,快些跟我回家去。”
李七妹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木梨此时正在离河院内指点绣娘子们。
原来,今日李七妹要去镇上买点东西,便与李婶说好,让她替自己一下。
她回来时,给张玉娘带了一包绣线,寻思着这会子没事,便拿了针线去了木家,一进门,她正要去灶屋那边,听到东厢房里似有人说话。
还以为是张玉娘在东厢房里,遂,抬脚才走到东厢房外,便听到里头传来一句颤悠悠地唤声,正是杨金婵在唤木久承。
她才成了亲,又晓得那滋味了,哪里猜不出里头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踮手踮脚的退出来。
她往灶屋那边瞟了一眼,那里两人并不曾注意到东厢房里的动静。
思前想后,终还是抬脚离开木家,出了木家大门后,匆匆往离河院子这边跑来,偶遇李翠花和李孙氏,因着木梨之故,两人也不对付,李七妹只与李翠花打了招呼,匆匆敲门喊人。
木梨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快步从里头出来。
李七妹二话不说,伸手拉了她就往家中行去。
“姐,啥事?”
木梨一边跑,一边问她。
李七妹待两人越过李翠花二人后,这才小声嘀咕了一句:“你回去就晓得了。”
后头的李孙氏眼珠子一转,瞧这两人的神色,莫不是发现杨金婵进木家了,她即铁了心要帮杨金婵搅乱这锅粥,自不会由着这两人称心。
“哎哟,翠花,我肚子疼的利害,你快些喊那两人停下来,搭一把手。”
李翠花不疑有它,但瞧前头两人一路小跑,说道:“要不,我扶你在这家人门坎上坐一会儿,先歇歇,我再去另寻人来扶你。”
“来不及了,哎哟,老疼了,不行,我只想躺着,哎哟,哎哟。”李孙氏拿手扶着自己的肚子。
李翠花见她好似疼的紧,一时也无法,李孙氏催她快点喊那两人帮忙。
李翠花不太愿意,看着木梨的神色应该是有急事。
“哎哟,疼死我了,李翠花,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好啊,你心思咋这么毒?你是想害死你未出世的小侄子?”
李孙氏拿这大帽子往一小姑娘身上套。
李翠花还能有什么招?
她只得站起来准备喊木梨,结果发现两人早已跑远了,有路过的人见两人像是有事,忙热心上前问是怎么回事,刚好给李翠花解了围。
一听说李孙氏的肚子不舒服了,这婆子到十分热心,喊了相邻的邻居们过来,帮忙拿来竹躺椅,又拿了扁担架在竹椅下头的架子里,让李孙氏躺上头,这才晃晃悠悠地抬着她往李家去,嘴里还都嚷嚷着,慢点走,莫要惊动娃儿了!
不说这边闹哄哄地,把李孙氏抬回去。
只说木梨听说是杨金婵又背着她娘亲摸上门后,心里的那股子邪火,烧得滋滋作响。
她的眼角染上一丝戾色,杨金婵自己把手柄递上来,可休要怪她木梨不客气了。
两人跑回家直接杀进东厢房,入目的画面是:木久承端正地坐在桌子边,杨金婵正抛着媚眼,恶心巴拉地唤着木郎,一只纤纤素手,搭在他肩上,一只手正在给他整理衣领。
木梨虎着一张小脸,往那里一站。
浑身散发着熊熊烈焰,满身都挂着:她好生气哦!
“爹!”
一声娇喝,如同春日炸雷。
惊得木久承从凳子弹起来,伸手一把推开杨金婵,神色慌张地说道:“梨儿乖,爹爹啥也没干。”
杨金婵扭着水蛇腰走到木梨跟前,她一点都不觉得丢脸,反正她跟木久承原本就是夫妻的。
“哟,小丫头,成日臭着张脸,早晚会变成丑八怪。”
木梨怼她:“要你管,怎比你一身骚臭气要强。”
木久承急斥:“梨儿,为父平日是这么教你为人的?”
他是真的气,小小闺女要知书达理,才是好的。
木梨生气了,伸出小手一指杨金婵问他:“哦,爹刚才是耳朵打蚊子去了吗,她都骂我丑八怪了,还不许我还回去么?”
木久承一时语塞。
随即又想出理由,说道:“再怎样,她也是长辈。”
木梨又道:“呸,背着我娘,耍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勾引你,还是当着我的面,爹,您咋不说她,我姓木,她姓杨,又是我哪门子的长辈,我的长辈们在这村里,在河边村,在县城,甚至府城,就因为,在您眼里,我尚年幼,所以,爹可以无视规矩,帮着个外人来说我。”
杨金婵在一旁气得冷哼,怼她:“我几时是外人了,整个家里,你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