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宾席就是那一桌或几桌,专为女方送亲的人准备的,菜式、酒水不光管足,还要格外好一点。
也是有点看重女方的意思在里头。
人生就这么一次,总要弄得都有面子些才好。
但是,男方的父母那一桌,与女方父母的那一桌,应该是并例的。
偏不知是谁摆的桌子,男方那边的第一桌,要比高宾这边的第一桌,往后退了尺许。
退的不算太明显,其实,大家笑笑也就过去了,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或者坐这边桌子人,挪一挪,将桌子挪得对齐整了就行。
只是好巧不巧,两方人马才落坐,那边就传来要晒妆了。
这时,李七妹已经被送进新房里了,木梨本想去陪陪她的。
即然晒妆了,少不得大家伙儿都围到两边来了。
将两边的空地儿给堵住了,木梨无奈,只得暂时坐那里看人将李七妹的嫁妆抬出来,摆在前方的空地上。
李七妹有四亩旱地,两吊多,差不多三吊的压箱底钱,看着别的东西都挺寒酸,谁晓得竟上来这么两大头。
胡春桃就忍不住酸啦叭叽了。
“哎哟,老头子啊,你这二儿子怕是帮别人家给养了,这高宾坐的桌子压我们这父母长辈的一头不说,连这二媳妇的嫁妆,都要压我们的聘礼一大头呢,你这二儿子家,怕是要叫那新媳妇当家了咯。”
木梨听不得这话,忍不住刺她:“谁叫我姐姐命好呢,偏就有一双有能耐的父母给她置办像样的陪嫁,怎地了,你当初将一吊钱甩出来时,不也是鼻孔朝天看人么?瞧不起人呐,还有啊,我姐姐当家怎么咯?碍着你什么事了?她有这命,有这能耐当家,又不是当你的家,你在这里酸什么酸,要我说,你就是看不得离岸哥家过得好呢。”
胡春桃被木梨的话怼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当场就发飙了:“你个骚娘们晓得么子,媳妇当家,房屋倒塌。”
木梨冷笑:“你家不也是你当家么,你家的房梁塌了么?”
她不客气的话语,反而惹来围观众人的叫好声。
有时候就是这么现实,谁叫木梨家如今有钱了呢,有钱就是大爷。
木梨又向来是个无所顾忌的性子。
胡春桃被她的话气的快喷老血了。
大抵胡春桃也得罪过别的村邻,有人就在那里起哄,说什么叫胡春桃莫要当家了,小心自家的屋子会塌掉。
更是把胡春桃气得不行。
也有人指责她两面三刀,一边在家称王称霸,一边又不允许继子的婆娘当家。
张玉娘听出味儿来了,在那里嘀咕了一句:“要我说啊,怕是盯上我这义女的嫁妆了,不过,我今儿在这里跟大伙儿透个底,我呢,是个胆儿小的,又被某些人欺负过,思来想去啊,若想放心把义女嫁出去,也唯有把这嫁妆送去县衙里报备,登记在案了,横竖这嫁妆是跑不掉的了。”
随即,她又道:“哎哟,我也是个蠢的,早晓得我这双崽女是个大方的,还留什么压箱底的钱,直接帮她换成下等田,好歹也能养活这小两口啊,哎,我们娘几个就是心善,见不得那种不要脸的,一边拿着不属于她的钱,一边还在那里装腔做势,只晓得为亲生的盘算,却从不替自己男人的崽崽们打算,唉,那样的娃娃,当真是可怜的紧。”
木永为也是个会来事的,在一侧大声喊道:“我就是个命好的,才会碰到像您这样的慈母呢。”
有继子做证啊,众人想不相信都不行,更有那些七大姑八大婶,站在那里指桑骂槐的说了胡春桃半晌。
离桨坐在那里任由那些人说她,却是连半个屁都不曾放。
可见,他心里的想法也能猜个一二了。
而同样来坐席的杨金婵目光微闪。
杨李氏目光盯着李七妹那几吊铜板子,很是不满地对杨金婵道:“你个蠢货,老娘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总不信,你瞧瞧那贱婆娘,穿红着绿的,好不得意。”
她很嫉妒木梨那一身绯红绸衫,更眼红张玉娘那身玫红底银丝海棠花纹罩衫,墨绿纱裙,看着就老值钱了。
“看看你男人那一身青铜底竹叶暗纹长衫,瞧上去到是比往些年更俊朗了,哎哟,我的乖外孙今日可真风光,你看看他身上那身鸭蛋青的学子服,要多俏就有多俏,这会子,怕是说亲的人都要踩断门坎了。”
杨李氏说到这儿,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对啊,人家上门说亲,不是该你这个亲娘坐上座么?”
杨金婵闻言,心里颇不是滋味。
“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还霸着那位置不肯下来呢。”
杨李氏伸手戳她脑门,又倾身靠近她,小声说道:“你个蠢的,老夫老妻的,有什么好害臊的,好可告诉你,我这回打听的明明白白的了,木久承手上除了有八十亩良田,家里喂了五十六、七头猪,还有三十来亩旱地呢,全给张玉娘那个败家的拖油瓶折腾着玩,老娘光想想都心疼的不行,种点菜籽榨点油,点上的黄豆收了,一年到头,一亩地好歹也能出个几百文,三十亩地,少说也有十五六两的收成。”
她却不知,木梨折腾着玩,半年就能有这个数的收益呢。
杨金婵寻思着,她自己手里有二十亩良田,一年的收益哪里不比那三十亩强了?
她还看不上眼呢。
“哎呀,娘老子,我晓得了,估摸着那三十亩是给那死丫头做陪嫁的吧,你听说了吧,那个叫离方的前几日去木家下聘了,娘,你晓不晓得,那个离方咋那么有钱?一出手就是二百两聘礼,还不算其它东西!”
“我到是听说了,是不是别人看错了?”杨李氏只听人说,乡绅们娶媳妇嫁女的,才会给这个数。
“白花花的一大盘银子,咋就会看错了,你不晓得么?”杨金婵有点不耐烦了。
看样子,她娘也不晓得这其中原由。
杨李氏不在意地答:“怕是在外头犯下了大事,不然,他一个穷小子哪里会有这般多的银钱,我跟你说,我同朱婆子挺熟,胡春桃家就在朱婆子家前门正对着的地方,离她家不远,听朱婆子说过一嘴,这个离方啊,在外头专干砍人的事,他一个穷得丁当响的,若没有犯下点事儿,我可不信他发了大财。”
“你说的可是真的?”杨金婵随即又嘀咕了一句:“难怪没听说胡春桃去闹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