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天看着这一幕，替那位死去的姑娘难受。这句话她在乎吗？她不在乎，她选择救倾城，便是豁出性命。

他走到倾城身边，闭了下眼，轻声说：“她牺牲了自己换回你的命，你不该这么糟践。”

倾城抬眸，早就泪流满面。

一旁跪着的花妈妈，倒是比较淡定。

从吴家倒台开始，她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如意楼是吴家的产业，锦阁怎么会不知道？之前放着不管不过是没挪出手来罢了。

花妈妈说：“以后朝廷会给你们银子，你们的下半生有指望了。”

洛小翡一脚踹了过去，“你倒是跟没事人似的？朝廷会给银子，那你呢？你苛扣姑娘们的银子也该还给她们了。”

“陛下，奴家没银子了。这如意楼是吴家的产业，银子都给了吴家。我就是个干活的，哪有胆子苛扣姑娘们的银子。我把她们当自己的女儿，我也心疼她们。”

花妈妈说的情真意切，她捂着心口，真疼，陛下果然跟传言的一般，就是个莽夫，一言不合就动手。

她就不信，这样一个无脑的小姑娘，她还整不明白了。

洛小翡凝视着她，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这婆子摆明了就是把锅甩给吴家，而吴家已经被抄家，银子自然被朝廷收了。她这是暗示姑娘们跟朝廷要银子，姑娘们的银子她自然会还回去，但这婆子的做法太让人膈应。

“吴家的账本在首辅大人手里，您如意楼每年只交五成，剩下的都进了你的荷包。”

花妈妈大喊，“陛下，您这是摆明了要冤枉奴家，账本在您那，您想怎么说怎么说了。我就是一介平民，自然不能跟您争辩什么。”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堂堂皇帝陛下，欺负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我可要冤死了，去哪说理去。”

反正她也要死了，死之前泼一把皇帝的脏水，也不枉她活一场。

洛小翡静静地看着她表演，直到她嚎的累了，声音有些哑，之后终于闭嘴了。

“既然知道还在这狡辩什么？”她低头看着花妈妈，“锦阁还查出一桩秘闻，花妈妈在来如意楼前，其实是吴驰的奶娘，不但爬上了镇远侯的床，还想害主母的孩子。所以才会被镇远侯夫人赶出了府。可那位夫人没想到，她的相公给了奶娘生路，之后你便成了镇远侯的摇钱树。”

洛小翡突然笑了，“你可曾怨过？那个男人把你送进了花楼，让你这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你的相公唾弃你，你的孩子不肯认你。你真的不后悔吗？”

花妈妈跌坐在地上。

她怨，她也恨，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能过上好日子，她那个夫君没用，连顿饱饭都给不了。

“人往高处走，我败了，那又如何？我曾替自己争取过。陛下，您不也曾扑倒过裴大人吗？喜欢一个人没有，我唯一的错便是喜欢上一个如此狠心之人。”

过往如云烟，她有多大的本事能强迫镇远侯？不过是镇远侯的手段罢了，在男人眼里，把女人哄上床才能信任。

洛小翡后退了一步，想离她远一些，她怕会被花妈妈连累被雷劈，“镇远侯薄情寡义，也是对他的夫人无情。你只是个觊觎别人相公的无耻之徒。”

花妈妈哭着哭着就开始笑了，“不过是各凭手段罢了，陛下您等着看吧，想要爬上裴大人和安乐王爷床的女人多了去了，我就不信您能把她们都弄死。您凭什么说我呢？您也不过是三心两意，朝三暮四之辈罢了。”

洛小翡捂着心口，真是狠啊，直戳她一直逃避，不肯面对的现实。

她慢慢退出了如意楼。

阳光照在脸上，还是那般温暖。

眼前是一袭白衣，见到她露出了笑容，“小翡，该吃饭了。”

洛小翡后退。

她把裴沐当什么了？裴沐的事刚平复不久，这段日子终于少有人提起裴沐和云帝的过往，她不能连累裴沐。

洛碧显然是看出来了，屋内刚刚的对话她也听得一清二楚。

云之御没做错什么，裴沐也没做错什么。可小翡的性子，有时候执拗的很。

虽然洛碧是打心底里排斥裴沐，但她还是想让小翡清醒地选择一次。不要因为先出现的是云之御，便把裴沐拒之门外。

裴沐对洛小翡的反应自然是看在眼里，他面上始终带着笑容，只是这笑有些紧绷。

他把食盒交到樊天手里，然后上前，“陛下，这边的事云都府处理即可。”

洛小翡点头，跟着禁卫军回去继续守城。

后续的事有吏部和户部，姑娘们的血汗钱会还给她们，另外还会给她们办户籍，女户如今在翡国已是寻常事。

一直在城门口站着的司若见到洛小翡回来，忙问道：“如意楼那边可处理好了？”

本来她也可以跟着去，但她现在有些乱。昨日她回家以后反省过，她是女子，所以发生了冲突，她不自觉地便会想着女子这边，她总觉得女子较弱，容易被欺负。

洛小翡点头，“处理好了，以后没有如意楼了。这些花楼都有过人命，只要细细调查，一个都保不住。”

她轻声叹息，即便你没了花楼，男人就不会变心吗？一生一世一双人，就那么难吗？

是啊，连她都没做到。

司若察觉出她不对，“看着难受是吧？这不怪你，花楼自古以来便存在，她们受的苦与你无关。你给了她们和其他人平等的权利，以后她们将不再是任人宰割的花楼姑娘，而是和百姓一样可以活在阳光下的平民。”

“她说我三心两意朝三暮四。”洛小翡憋得慌，“偏偏她还说对了。你知道我的，以前很胖很壮，整日练武还黑，远看跟个黑土豆似的。很多人嫌弃我，骂我丑。”

她现在虽然瘦了，可她骨子里还是那个小胖子，她怕怕一切只是一场梦，醒来依旧空空如也。

司若默默地听着。

“起初云之御出现，那样的人啊，就那么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我真的很喜欢他，想着能嫁给这么好看的人，这辈子得多幸福。”

“而一路走来，在我身边的是裴沐。我抗拒不了，我是不是很坏？”

司若听完，反问道：“如果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