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将手中的碟子放到了软榻的矮几上,轻步走到梳妆镜前,熟练的帮顾千兮取下了头上那几样少得可怜的钗环首饰。
“小姐,夫人派人来问,云大将军晚上还过来用饭吗?”秋月看着镜中面色如常的主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离得太远,她虽没有听见二人说了什么,却看到了她家主子甩开了云大将军的手,看二人说话的表情和云大将军快步离去时的神色,料想二人定是起了龃龉。
“你亲自去告诉母亲一声,就说以后云大将军都不会来顾府大房这边了。”顾千兮透过铜镜,意味深长的与秋月对视了一眼。
“小姐……”秋月看了眼碟子里泛着油光的松子仁,眉眼间隐隐透出了几分不赞同。
若是云大将军对主子无意也就算了,可从小姐进将军府以后云大将军对小姐的种种纵容来看,似乎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赶紧去吧!趁着彤姐儿还没走。”顾千兮走到床边,鞋一甩,麻溜的跳上了床,锦被一扯,便留给了秋月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
秋月盯着床榻上那个黑乎乎的后脑勺看了两秒,轻叹了一声,转身朝门口走去。
正厅里,气氛莫名的怪异。
“兮姐儿真是这样说的?”屁股刚挨椅子的赵氏猛的抬起头来,两眼放光的望着秋月,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欢跃。
兮姐儿既然放了话,那彤姐儿就不用再顾忌了,即便她将来后悔,也怨不着他们二房。
“是!”秋月看着眼睛已经开始冒绿光的赵氏母女,轻点了一下头。
秋月前脚刚出了正厅,早已按捺不住的赵氏连忙拉着同样欣喜不已的顾千彤起身告辞。
为了不引起顾千兮的猜疑,前些日子,赵氏为顾千彤选襦裙都不敢选太过招摇的,现在既然兮姐儿已经言明了不介意,那她自然要为女儿选几身上得了台面的襦裙。
看着匆匆而去的赵氏母女,沈氏紧皱着眉头看向一旁的婆子,“兮姐儿与云大将军出去的时候是不是起了什么争执?”
在正厅聊天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出去一盏茶的功夫怎么就不好了呢?
婆子拧着眉点头,“老奴跟得远,不知道云大将军说了什么,二小姐就冷着脸甩开了云大将军的手,后来不知道二小姐说了什么,云大将军就离开了,不过看云大将军离开的样子不像在生气,倒有点像……”
“像什么?”沈氏追问。
“难过。”婆子认真想了想。
“彤姐儿和二婶这吃相也太难看了。”顾千雅撇了撇嘴。
沈氏给身旁的碧草使了个眼色,碧草随即领着屋里的丫鬟婆子们福身退下。
“这话以后不许再说了。”瞧着门阖上,沈氏这才扭头瞪了顾千雅一眼。
顾千雅冷哼一声,“本来就是嘛!怎么说也是堂姐夫,外面的好男人都死绝了吗?非要往……”
“闭嘴!越说越没规矩了。”沈氏怒道。
见母亲真生气了,顾千雅噘起嘴不敢再言语。
沈氏轻叹一声,拉起顾千雅的手,“你与兮姐儿要好,母亲知道,可有些事是咱们左右不了的,云大将军对兮姐儿的态度你也看见了,兮姐儿不愿意,咱们有什么办法?”
“兮姐儿趁彤姐儿在这的时候,让秋月来传话,就说明她早就知晓了彤姐儿的心思。”
之前她还觉得奇怪,彤姐儿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兮姐儿居然还由着她在云大将军面前卖弄,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不得不说,这也是个办法。
云大将军身旁现在就她一个女人,若是再多一个知情识趣、知冷知热的女人,云大将军的注意力势必会被转移走一些。
左右都是顾家的人,也算得上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彤姐儿若是再争气一些,夺了云大将军的全部宠爱。
她这是想……
全身而退。
.
接下来的几日,顾家二房的门槛都险些被金玉满堂和千娇百媚的掌柜踏平了。
而顾家大房的门槛却是差点被唇齿留香和炭烤人生的小伙计给踢烂了。
顾弘文坐在黄桷树下同顾千兮喝着小酒,二人面前桌子上的铜盆里摆满了烤串和唇齿留香的孜然羊排,红烧猪蹄,铜盆下面放着炭火,别有一番滋味。
吃得小肚子圆鼓鼓的安哥儿窝在柳若烟怀里,呶着小嘴一副睁不开眼的模样。
“兮姐儿,生辰你打算怎么过?”顾弘文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看着顾千兮问道。
及笄……
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呀!
一转眼,他的兮姐儿也要及笄了。
仿佛昨日还赖在他怀里撒娇耍赖,过几日便成大姑娘了。
女子及笄按理都要办个及笄宴,可……
兮姐儿无论怎么说也是一顶粉轿进了将军府,顾家办及笄宴,将军府能答应?皇城上下又会如何看?
“小姐,云大将军差人来了。”看大门的小厮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
小厮的话音刚落,一身黑色劲装的影四就捧着几盒鲜花饼走了进来,将鲜花饼交给一旁的婆子,便朝着顾千兮拱手行礼。
“将军让小的来问姨娘,及笄宴上,姨娘想好让谁来做正宾为您插簪吗?”
“将军还说了,若是姨娘没有想好,将军倒是想了好几个人选,让姨娘选选看,有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长公主、丞相夫人、太傅夫人……”
“替我多谢你家将军的好意,顺带告诉你家将军一声,我没想过办什么及笄宴,让他不用费心了,这几日我要留在家里陪安哥儿,等过了中秋,我便回将军府。”顾千兮直接打断影四的话。
“将军两个多月前,便差人去大秦国采买海产了。”影四皱着眉。
而且将军府里的下人前几日便开始忙碌起来了。
宾客的名单,将军也是一再斟酌。
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主子除了在战场上,何时为旁的事花过这么多心思。
“是我让他准备的吗?”顾千兮哼笑一声。
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了。
他这副样子是在做给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