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沈家院。
简朴的农家院子,东西两面都是厢房,房子多,并排三间。
上屋也是一排三间中间堂屋,左边灶房、右边两个老人的房间。
外墙用了少许的青砖,院子里头,墙壁清一色都是黄泥巴糊的土砖,墙壁上打着木桩,挂着一些发黄的草帽和竹篾编制成的箩筐筛子。
这也是惯常农家院的样式,外头总要些面子,下着本钱呢。
条件稍好的,外围全是青砖,条件差的也要建上一排。
院中一妇人正忙活着晒干菜。
白芷三姐弟一进院子,三人齐齐向那名妇人,喊道:
“舅娘!新年好!”
麻氏听见动静,抬起头一看,就看见刚走到门口的崔家三姐弟,惊喜的喊道:
”白芷、少安、少言!“
赶忙将手里做了一半的活计放下,站起身,将沾满菜屑的双手在围裙上背了两下,迎着崔家三姐弟走了过来。
可能顾忌着自己手脏,没有伸手拉她,而是对她招了招手。
见状,白芷咧嘴一笑,小跑着上前一把就挽住了麻氏的胳膊,撒娇地说道:
“我可想舅娘了。”
麻氏热情的回应:
“诶,好。就想着你们呢,快进来。”
如记忆中一般,麻利整洁、不缺热情的舅娘,幸得大舅舅娶了一个好媳妇。
在崔家二房过去悲苦的岁月里,为数不多的一束微光。纵是沈家过的穷苦,总要给白芷三姐弟最好的饭食。
白芷非彼白芷,但依然带着天然的好感,喜欢麻舅娘爽利的性子,干脆利落。
两人说起话来十分的投缘,大舅娘性格爽朗,白芷又是个自来熟。
没一会儿,两个人在院子里就笑开了,欢乐的笑声都能飘出半里远。
“白芷过来了啊?诶,才半个多月没见,小少言长胖了?”
听见院子里笑声的,三舅舅沈从树从正屋走出来,爽朗的笑道。
闻声,出来一堆人。
“外公。”
“大舅舅”
……
少安、少言两个小家伙最喜欢来外婆家,不等众人叫,两人迈着轻快的步子,一蹦两跳的拐进了外婆的房间。
外婆,已近五十有余,满头银丝,满脸病态,腊黄肤色包着骨头。
尤其,屋子里药味参杂着霉味,难闻。
舅娘是个讲卫生的,耐不住外婆病了有近十年,近一二年,越发病灶频发,长期卧床休养。
久病床前无孝子。
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沈外婆之前听闻白芷人不见了,跟着揪心好一阵,直怨老头没看清人,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又怨这身子做死的病。
拖累了一大家,钱就瞎花了。
这会子,见着俏生生的姑娘家,就立在跟前,老鼻头就是一酸,抬起袖子,抹掉深窝那银光水珠,眼神里也都是欣慰的光芒。
沈外婆vs李婆子?
为可会有李婆子这样的亲奶奶?
千古难解,大约有些人,就是两看相生厌。
越发的,对沈外婆,白芷打心眼里喜欢,拿出拍子摸掉沈外婆眼眶里的泪花。
“外婆,你瞧,我这不是好好的。你可要快些好起来,将来呀,还得看着我的孩子长大呢。”
沈外婆高兴的连连说,好好。
麻氏正看着一堆的礼,发愣又愁,这礼,太贵重了。
六块上好的布匹、两罐子精糖、一大包海鲜干货、两只风干兔肉、五坛子酒、两套老人家春衫……
旁边那一小蓝子的肉得有十多斤吧?
一见白芷的身影,麻氏叫苦道:
“哎哟,怎么买这么老些东西,乱花钱,这些让你舅回头送你们回去,都带上。”
“哎哟,舅娘,你可得给我机会显摆显摆,趁着我手里还有几个子儿,赶着来孝顺你们。”
白芷学着舅娘的语气,回道。
哈哈……
众人,逗笑。
白芷上前挽住麻舅娘的手臂,笑着说:
“舅娘,别担心,我是真的手里头有银子。你就安心的收着。”
果然,当家的和三弟说的对,白芷性子变了,眉眼间明快了,会说话了,能担事了。
且,三姐弟身上全是上好的衣裳,脸上肤色也嫩嫩的,想来,日子是好过。
“行。那就收着。”麻氏也不扭捏。
大舅舅家有二儿一女,其一儿一女都比白芷大。
长女沈青园比白芷大一岁,年底的生辰,现在虚岁十七岁。
沈青园和白芷两个姑娘凑一块唧唧咕咕的聊半天。
旁边,最小的表弟,沈石运比少安大一岁,三个小男孩子,凑一堆看少言显摆着新玩具。
沈石运羡慕道:“你这个木刀,雕的真好看。很威风。”
“我姐夫做的!”
小少言嗓音糯糯的,双眼还冒着星星,一副崇拜大英雄的样子,那就是没长尾巴,这要是长了尾巴,非翘到天上去不可。
“我姐夫可历害了,还带我骑马,还教我念书。我姐夫说了,等我长大了,送我一匹小马,到时在给我雕一把大刀,我就是大将军!”
麻舅娘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你娘怎么不来?”
白芷轻描谈写的说了那日冯家强娶的事。
沈氏肚子里孩子差点不保,还是用了百年人参,才稳住气血,这一般人家可消耗不起。
麻氏听了,都恨不前跑到崔家打砸一番,骂道:
“崔家老院就是一窝子狼心狗吠,无情无义。幸好分了,分家了好。”
白芷深以为然。
一桌子,有鸡有肉有鱼,喝着白芷带来的三谈子酒,宾主尽欢。
三舅舅今年二十八了,还是单身伙子,听舅娘说在相姑娘,到底是嫌家里有病人拖累,穷。
介绍的什么人家,要么有问题,要么二嫁的……
白芷思索的问:“小舅舅,今年有什么打算。”
沈三舅舅沈从树:“等出了节,去县里找找活计。”
白芷明白,沈三舅舅一直做着短工,有时跟着建房子的大师傅手底下,有大活也最多干三五个月。
其它时间在县里寻些小活,十天半个月,最多也就一个多月。
麻氏愁惆道:
“今年,石运跟着三弟一块去。可不能在拖着三弟了,今年无论如何,一家人都要存着银两给三弟娶房媳妇,安稳的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