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
白芷拉着两个弟弟坐在饭桌的右首首位,少安略有些拘措不安,看到大伯娘进屋,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拉了拉白芷的衣角。
白芷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
陈氏看着老二家三个小孩,坐了日常大房的位置,脸色下沉,这一惯是她和两个女儿的位置,婆婆一向把菜往前放,刚好方便夹菜。
果然如大女儿说的那般,死过一回,连性子都变了,不仅敢骂人,还敢动手打人,这是明晃晃的踩在大房的肩上,死丫头,要不是指着你安安稳稳的嫁出门子,定饶不了你。随既,嘴角微僵的扯了扯:
“白芷,你坐错位置了。快带着弟弟坐下面去,待会儿你奶奶来了,又得骂你。”
白芷偏头笑道:“怎么?这吃饭的坐位也分三六五等,写了名字的?排了顺序的?是我们崔家的家规?”
看着陈氏一脸憋屈,赵氏心里直乐,轻笑道:“我们崔家可没这家规,白芷你带着弟弟,就安心坐着。”
白芷给了赵氏一个甜甜的微笑,又转头向陈氏道:“大伯娘,你看,我们崔家没这个规距,那是大伯娘自己定的规距?”
陈氏气愤的看着赵氏,自从赵氏进了门子,这总跟自己对着干,多嘴!
看着下首坐立不安的沈氏,眉头转了转:
“二弟妹,白芷可要好好教导,顶嘴长辈,言语嘲讽。
这……没些好规距,去了别人家也这样,到时闹的家宅不宁,让人成天的说嘴,她自己没安稳日子过,崔家的名声都要拖累。”
沈氏紧张的看着白芷,似要劝导,白芷强先道:
“哎呀,大伯娘也知道这是没好规距的样,我还以为大伯娘特意指点教养水绣、水丽,还以为这是大家闰秀应有的样,家里的读书就大伯和堂哥,想来,水绣、水丽的教养是大伯和堂哥一力赞同。”
“哈哈哈……”陈氏也有今天,白芷好样的,赵氏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水绣捂了捂发痛的脸颊:“你……你胡说。”
白芷笑盈盈又道:
“我们二房是一屋子没见识的,必竟我爹没本事,没进过一天学堂。我弟也没投身好爹门下,至今还未进过一天学堂。
我这左思左右,水绣、水丽,就是现存的师傅,我要潜心跟她们学的。
她们日日里‘顶嘴长辈,言语嘲讽’她们亲二婶,可不是长辈。她们一天到晚喊打喊骂的叫着我全名,我可不就是崔家的长女,是她们长姐。
放心,大伯娘,我会好好学习,有学问有教养的规距。”
话毕,还抛了个眼神给水绣、水丽。
水绣、水丽姐妹俩,站在白芷姐弟身后,脸憋气的通红,双手攥紧自己外衫,这会子,还嘴又不知说什么好,叫骂……
这些都是有迹可循,闹出来也是大房的没脸,又得平白惹公公讨嫌,陈氏拉过水绣、水丽姐妹俩,坐在饭桌下首。
等还完赌债,定要二房好看!
李婆子阴沉着脸色走进来,自然是听到了白芷那一番言论,内心在纳闷,什么时候白芷这死丫头,有这等牙尖嘴利的本事?
崔老汉悠悠的过来,坐在男座首位,抬起筷子叫道:“开饭!”
刚等李婆子装好自己粗粮粥,白芷眼疾手快的抢过去,盛了四碗满满当当扎实的粗粮粥,接着拿四个馍馍,分给娘、两个弟弟。
不等所有人盛完米粥,见着李婆子动手夹了第一筷子,白芷赶紧着一筷子接一筷子,把鸡蛋往两个弟弟碗里放,还不忘催促着:“快吃!”
李婆子见此情形,刚想破口大骂,话到嘴边又缩回来。
想着白芷这死丫头,寻死觅活后,这是豁出去了;老头子刚刚也劝过,暂且忍让几日,把大事解决了。
长呼一口气,把满脸子气憋回去,闷着头吃饭,只是仍时不时眼神杀向下首的沈氏。
沈氏受不住李婆子那杀人般眼神,刚想把馍馍放回去,计划着在倒回半碗粥,白芷一把按下。
“娘,你干最多的活,吃最少的饭,都饿成皮包骨了,我们二房虽说没人读书,没啥学问。可是可以有样学样的跟着人学,看人家面红肉嫩的,你这皮包骨,丢的也是崔家的脸面。
在说了,人家都有爹娘疼,我们一惯只有娘,没有爹;要是你早早的饿死去,如果连你都没了,我跟弟弟们,可就真成了没人要的小孩,加倍的随人打骂。”
崔老汉闻言,把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一个姑娘家家的,开口闭口说死的,那来的规距。沈氏,你吃你的。”
崔田柱一口气闷声喝完粥,连菜的都不吃,跑出院门。
沈氏听着女儿的规劝双眼发红,重重的咬着馍馍,大口的吃着菜。
赵氏惊讶望着白芷,一套接一套的,竟是有理,这寻死了一回,脑子都清醒了,也聪明了?
崔老汉眼神迷成一条缝,刚刚在里屋,自是听到大房与二房的争执。白芷这丫头,有些邪性,难道跳了一回月湖,连把脑子都给换个?
过去那怯怯弱弱的笨丫头,半天冒不出一个屁。
如今这大道理,讲的头头是道,人也落落大方,神色自信!
如果白芷有这番机灵,自己断不会同意嫁去冯家,填老大这个坑。
找个有出息的管事、或读书人家,找老闺女介绍一门县里的亲人,都是要的;有这番聪慧何不愁不帮着崔家立起来。
诶,此事已成定局,在谋计也是妄然。
只盼她记着崔家一二,别到了冯家闹出什么幺子。好在,老二是个老实,一惯听自己与婆子,到是能制衡一二,有这番机灵也好,定能在冯家好好的活着,多少帮带下崔家。
第二日早晨。
任凭李婆子在外大喊大叫,白芷就缠着原身娘,对李婆子不理不踩,
“这几日是大伯娘做饭,娘,你帮了她,她却从不帮你,还挑着奶奶打骂我们。我们这是一惯的好心当驴甘肺,竟做不讨喜的事,还把自己累死累活的。
何必呢?”
沈氏不是不明白,只是崔田柱这个不知里外的只会吼妻子儿女,自己也想着让儿女们平平安安长大,多做点活,也想息事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