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
沈氏床旁边,白芷正椅靠着假寐。
苍白那几近虚脱的脸,方元璟眉头隐隐蹙了下,这一日一夜的折腾,怎么受得了!
崔家二房,二个重病,二个幼弟!
白芷抬望,高大的身影罩住上方,挤出比笑还难看的神色。
“你起床了?”
”嗯,你先歇口气,我给你倒了盆热水,把脸擦洗!”
话落,方元璟轻扶着白芷起来,白芷“嗯”的一声转身走向堂屋,停留在墙角的洗脸木架边。
洗脸架子上架着一只洗脸的木盆,木盆里面有大半盆干净的热水。
白芷接过方元璟递过来新棉巾放进水里浸湿,用力拧去里面的水分,敷在脸上,让热水滋润干燥脸蛋。
久久未取下来。
彼惫,忧心!
生怕鲜红的血液继续流,生怕一条生命悄然流逝,那是,未来要叫她姐姐的小家伙!
咸咸的眼泪,浸流!
娇小玲珑的身躯微微颤抖。
方元璟神色微动,心痛。
“你别担心,有我!”
方元璟换上一盆干净的热水,白芷取下前些天刚给沈氏置办的新棉巾,丢入盆子里,端起往右厢房走去。
方元璟见状,接过木盆,随白芷进右厢房。
右厢房两个病伤,一头一个,屋子里血腥味混着药味,又卷着炭烟味,气味难闻,把窗户微微开条缝,偷换着新鲜空气。
方元璟如松柏般,身姿卓绝,白芷意乱的心,安定!
白芷一边轻声跟方元璟说道,一边手指撩起沈氏有些凌乱的碎发,将折叠成条形的热棉巾,小心翼翼擦试额头、眼晴……
“方元璟,好像我们家会成为你的拖累?”
温热缓解沈氏扭成几条线的腊黄的脸。
方元璟低深带着清朗般嗓音缓缓回道:
“嗯,我愿意!”
白芷又满身复血,对着方元璟晒笑,笑得跟阳光似的,灿烂温暖。
早餐,白芷从空间调出香米,细细长长的白米粥炖的烂烂的,上面还铺了剁得细碎的肉糜,米粥的清香和肉香混合在一起,香的难以移开眼。
沈氏撑着肚子足足吃了两碗。
在接过一碗汤,飘着八九颗红通通的枸杞、三颗大红枣,一个白嫩嫩的荷包蛋,参香怡人。
大补!
沈氏一言不发,两口气喝完,只要自己家白芷说是补身体,对娃娃好。
不管是甜的、苦的、酸的,什么味,她都愿意喝,她只要肚子里娃娃安全。
细起,又一阵酸,泪水不自觉的掉落,趁着自己家闺女没发现,赶紧擦掉,闺女说了,不能伤心、不能掉泪,不然,娃娃要保不住的。
对,她要笑!
崔田柱占着光,也喝了一大碗补汤,是人参!
这得多精贵的人,才能吃得起一百多年的人参。汤喝完了,都不舍得放下碗,全是人参味,闻着就觉得神轻气爽。
多闻闻,自己腿早些好,就能照顾沈娘,照顾孩子们。
白芷抬头望天,整片天空似烟雾般弥漫。
灰!
嗯,适合绘点颜色,比如“红”!
轻声道:“未来相公,我手痒,手里的棍子想见见血!”
语气,冷静无比,似平常般问侯,你吃了吗?
白芷性情坚毅,眼里不容半粒沙,何况都见血了,那娃娃还不知能否保下。
气自难顺!
他懂她。
但是。
方元璟暗思涌动,凝思片刻:
“治人的法子多的是,但不急此时一刻。他们到底是你的爷爷奶奶、伯伯、姑姑……没必要摊上自己。放心,有我!”
白芷知道方元璟想要表达什么,古代尊孝,封建观念压制……
落后蔽塞的古代乡下,尤其多是是非非,变着味的口舌议论,理不清。
这都是,套在人身上的各种枷锁!
她不是愚昧的古代人。
她忍不住,如果此口恶气不出,她体内的怒气像气球一样会把她撑破!
昨日未接到新娘子,回来一堆人,个个苦瓜脸,身上带伤。
冯地主当下着实恼火,虽说未大办,还是叫了三五桌亲戚,多少是个喜事,人没接回,还落着见了红,着实悔气!
在众人隐诲的呲笑中,当声甩袖离去。
冯地主经过一夜思索,即是个会武的,要是结下仇,使些见不得的手段,那防不甚防。冤家结解不宜结,多少表示下。
冯老爷擅于此道,极通人情事故,不然,冯家也不会在他手上,家产番了几番,也就没有如今这般富贵。
舍些银子避避事,也让外人道一声仁义。
当即叫来管事。
“这性子,刚烈,到是极配冯家,未来有了子嗣,也能撑起大房一门,哎,可惜缘分未到。你带些东西,好好劝解一二。”
冯郝氏怒气冲冲正准备找冯老爷,找几个下人,好好教训那乡下崔家二房,就剩下穷了,还敢动手伤人。
姜管事从小贴身伺候她,从郝家陪到冯家,情分自是不一般,昨日回来,话都说不圆溜,牙掉了一颗,嘴皮子划了几道,血珠子直往外渗。
那穷丫头,吃了熊胆子,敢动她的人,还威胁我儿,不知死活的东西。
怒火中烧。
“站住!”
正是前去接亲的男管事,带着两名小厮,大包小包的提着。
冯郝氏冷眼道:”老爷在不在里头?“
管事回道:“老爷正在书房。”
“嗯!”鼻音哼出。
不对,大包小包的,全是礼盒。
“装了什么?干什么去?”
得了,看来今天去不成了,家里婆子可说了,昨天夫人气得都摔了一套上好的瓷茶碗,叫唤着要收拾崔家。
管事擦着汗回道:
“二盒燕窝、三匹布……二十两银子”
“给谁?”
管事思索着找个理由:“给……”
冯郝氏可没功夫跟他磨蹭,直接打断话,“问你呢,给谁?吞吞吐吐连个话都讲不清。”
管事硬着头皮回道:“老爷安排,这是送给崔家二房的赔礼。“
冯郝氏尖叫:
”什么,给那个乡下丫头,如此蓐骂我儿!还敢嫌弃我冯家,还打伤人!”
眼珠一转,她是知道自己家老爷的手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置人于死地,爹当时可就是看中他一股狠绝。
冯郝氏对旁边的贴身丫环安排道:
“春婷,春惠,全收走。收我院里去。”
警告道:“不准跟老爷说!小心你们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