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你……你醒了?”
柳依依一时双眼睁大了,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老三也激动地站起来,一下子扑到床边,叫了一声“爹——”。
赵珩看了看头顶的房梁,又转头看向身边的儿子,最后视线落到了,床边这位小娘子身上。
他想要坐起身来,柳依依连忙上前扶住他。但是赵珩立马打开了她的手。
“你,是谁?”
赵珩不客气地看她一眼,出口的几个字声音嘶哑。他的喉咙干得厉害。
柳依依有些紧张,她立马支使老三,“小郎君,快,给你爹爹倒杯水来。”
老三看了看爹爹,最终还是转身去倒水了。
“回……”赵珩想要把儿子叫回来。
但是柳依依再次上前扶住了他,
“你刚醒,不要使力。”
赵珩眼锋如刀,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柳依依不由自主地,就放开了扶着他的手,“郎君,你别紧张,奴家是县里邵氏药堂的大夫,柳氏。夫人不在,托奴家在这里守着你的。”
“咳咳。”赵珩又咳了两声,柳依依心下有些焦急,还是上前扶住了他。
这回赵珩没再推开她,但是被扶着的手臂有些僵硬。
“是你,救了我?”
柳依依摇头,“不是,应该是那位陆大夫救的郎君你。我其实是被夫人好心救回来的。”
“爹爹,水来了!”老三冲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另外几个兄弟。
“爹你醒了!太好了!”
“爹——”
“爹,”
赵珩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靠在床头,看了看几个儿子,手中接过了三子端到他面前的水碗。
柳依依如遭雷击。此刻,眼前这个人,分明是司鹿哥哥笑起来的样子。
她捏紧了手中的袖口,掐得掌心生疼,努力不让自己露出破绽来。
司鹿哥哥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为什么不认识她,为什么已经娶妻生子了?她有好多好多问题想要问他。但是,好像她已经没有机会了。
赵珩喝了水明显喘过了气。几个儿子看到爹爹终于醒来,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小五小六呢?”赵珩没看到这俩小的。
“他俩睡了。”老大指了指他们房间的方向,“爹,你放心,弟弟们没事。只要爹爹没事就好。”
“好,好。”
赵珩虚弱地闭了闭眼。
“老大,”
“爹爹,你是想问,娘亲吗?”老大话都说得有些不连贯了。
“不是。爹不是猎了两只兔子嘛,晚上烧了吧。”赵珩吩咐老大,“你们先去生火,爹等下就来。”
“爹,”老大没动,几个儿子也面面相觑。
“怎么了?爹没事了,休息会就能起来。”
“不行!”柳依依突然出声,见赵珩和几个孩子都看向她,一时脸都红了,讷讷解释道,“郎君,你大病刚醒,需要卧床静养,否则身体定然撑不住的。夫人不在,不然我去厨下帮忙吧?”
“这怎么使得?”赵珩不由分说就拒绝了,“有劳柳小娘子了。既然是林氏将你救回来的,想来你身体也不适,还是去好生歇着吧。”
赵珩挥挥手就打算躺下去。他的精神实在有些不济。
“爹,娘说把兔子卖了。”老大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
赵珩的眉头皱了起来,“那可曾换些粮食回来?”
“没,”几个儿子还打算说下去,
“噗——”但赵珩没忍住,先吐了一口血出来。林氏又把兔子给徐氏送去了?
“爹爹——”“爹!”
几个儿子吓坏了,猛地扑过去。
柳依依也立时脸色惨白,她上前抓起赵珩的手,摸了摸脉象。
赵珩倒是一脸平静,径直看向几个儿子,出言安抚道,“爹没事的,你们不用担心。”
不过这回柳依依倒是放下心来,
“郎君脉象平稳,恐是一时气走岔了,不碍事的。血吐出来了反而好些。”
“有劳柳小娘子了。”赵珩礼貌地颔首。
“郎君和我客气什么。”柳依依看着赵珩疏离的样子,心有些痛。
“夫人救了我,就是我柳依依的恩人。我为郎君看病,也是应该的。”
赵珩没有什么表情。他直觉柳依依不是个简单的人,但他也说不上来,毕竟他只是个普通的猎户罢了。
林氏就不能少给他惹点事吗?他眯了眯眼。女子,大都有这心软的毛病,而林氏尤甚,否则她怎么老被二伯家的欺负。
还是不要想那个女人了。眼不见心不烦。
没过一会儿,赵珩靠在床头就又睡过去了。
柳依依见几个小孩一直趴在床边看着,她尽力温和语气,
“你们爹爹刚醒过来,需好好静养。不如几位小郎君先去厨下忙着,我在这里看着即可。若是有事,我当即就来寻你们,几位小郎君以为如何?”
大狗子想了想还是同意了,“劳烦柳姐姐了。三弟,你也留下来看着爹爹,有什么事就来叫我们。”
老三点点头,众人一时都出去了。
柳依依坐在床沿。咫尺间的距离,但今非昔比,她已经没法拉着司鹿哥哥的手了。若是当年,楼主能多派些人手,是不是就能寻回司鹿哥哥了呢?
她怔怔地望着赵珩。
就连趴在一边只有几岁的三狗子,都觉得空气莫名有些酸,他还以为是因为外面下了雨,天气冷的呢。想到这,他又想到冲进雨中的娘亲。
娘怎么还没回来啊!再不回来爹爹就要被别的女人抢走了……
唉。老三双手托腮,也幽幽地盯着赵珩,心中胡思乱想着。
林玉茗此时正心满意足地,背了大半袋子米,和小半袋子白面,走在赶回来的路上呢。
他们一家住在玉溪河南岸,邓婆婆一家也住在南岸,只不过靠近村口一些。南岸住户少,玉溪村人多临河而居在北岸。趁着二丫去招呼村里其他人的空当,她打了个时间差,第一时间将春笋和蘑菇等山货,卖了个好价钱。
那商贩在前边村子收了些红薯,雨太大了,山路不好走,就打算卖了,她也称了不少。这可是好东西。
临走的时候,那商贩看她一弱女子从风雨中而来,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还送了她一块饴糖。只有指甲盖那么大,说是淋了雨,快化了,不如送给她了。林玉茗像宝贝似的包起来,给孩子们兑碗糖水也是好的。
回程的路上,她的脚步异常轻松。从未想过,她林玉茗有朝一日,竟然因为一块糖甜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