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龙溪书院方向过来的路上,就有见到越来越多的马车和行人。
林玉茗看着赵宥不时拉开车帘往两边望去,一脸兴奋的样子,心情也渐渐明朗了起来。管他什么方云溪圆云溪的呢,反正对方又没明说,她完全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嘛。
更何况,昨日方云溪回府肯定会见到方顺,方顺应该有好好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他的主子的。
此时她尚且不知,方顺并没有将在周府发生的一切,告知自家小官人。
梅书臣是在竹林前面接到几人的。
马车真是好不容易才爬了上来。
今日山脚下居然搭起了很多帐篷,各种各样走江湖卖艺的杂耍摊子、招子也都支棱了起来,形成了一条蜿蜒的临时街道。有不少附近村镇的老百姓,都过来闲逛玩耍了。真是好不热闹!
因为上次来这里和今日完全不一样,林玉茗险些认不出路,顾庸下去就随便找了个人来问。对方指了路倒是很羡慕地附了句,他们都不怎么识字,所以上了书院恐也看不懂,便在山下耍耍就回去了。
林玉茗感觉到这话,对赵宥还是有些冲击的。她满意地笑了。
顾庸和梅书臣互相见过礼,便在对方的带领下,将马车赶去了旁边的村子。是一个紧挨着龙溪书院的小村庄,也算是附庸着龙溪书院过活。寻日给书院里提供些新鲜的菜蔬和瓜果之类的,也会帮书院做些杂事活计,等等。
林玉茗和林晏如两人拉着赵宥的手,站在一旁,看着三三两两的人来了后,有那村子过来的村民引着去系马车。
赵宥从未见过这等场面,小手一直紧紧地拉着娘亲和林姨奶,眼也不眨地看着。
林玉茗也觉着很新鲜。
等到顾庸和梅书臣回来后,一行人便往书院里走去。
梅书臣边走边介绍。其实书院的学子统共也不到三百人,这六艺赛除了书院的学子可以报名,也允许非学院的人参加,且没有任何要求。所以有很多想进书院的寒门子弟,便期望通过这个比赛,能入了书院老师的法眼。
当然了,非书院的人想要报名六艺赛,必须通过测试,依林玉茗的理解,就是得通过海选。这样才能去到后面的六艺初选赛。
也是今日,林玉茗才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进龙溪书院了。除了它在整个大胤朝的地位,足以与当今四大书院平起平坐之外,主要就是它师资方面的力量,真可以用雄厚来形容了。
每一个在这里教书的老师,要么是当世大隐,要么就是大学者,再不济也得是不愿做官的进士,等等。除了建福路的,也有广南东路、两浙路的士林文人慕名前来。
而且进去后,林玉茗才真正感受到这座书院的魅力。
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书院若她有机会,也想进来聆听一番了。之前那回随赵珩前来,也只在门口瞧了一眼,根本没想到掩映在竹林深处的龙溪书院,竟有这般气魄。
“礼赛在后山脚下的祭台举行;乐赛在竹林那边的流觞亭;射术和御术都在校场;书赛则在临水游廊;数算的话,今年是在正堂。”梅书臣一一给林玉茗几人指了指方向,“你们想先去哪边?”
顾庸便看向林小娘子,“由林小娘子决定吧。”
林玉茗又看向林晏如,“如姨,你想去哪边?”
林晏如反而弯下腰看向赵宥,“宥儿,你说呢。”
“这,”赵宥抬头看了眼顾叔叔和先生,最后将目光投向了自家娘亲,“娘,孩儿能不能去校场啊?”
林玉茗和如姨对视一眼,笑了,摸摸赵宥的头,“这有什么不行的,娘亲本来就是带你来看的。你说去哪,就去哪。”
“梅兄,烦劳了。”顾庸做了个请字。
梅书臣笑一笑,倒是多看了赵宥两眼。随即便引着几人往校场而去。
在校场门口,梅书臣就和林玉茗等人告辞了。他是数算那边的评委,得去正堂盯着。顾庸便和他约定,午间和他一道用饭。
进门一一做了登记,当然是由顾庸代笔了。林玉茗看着顾郎君行云流水般的姿势,不禁深深感叹。字写得漂亮就是好啊,以后她得好好监督儿子练字的进程。
校场特别大。据林玉茗目测,约莫有三个八百米跑道那么大。主场以射术为主,赛马那个貌似紧挨着旁边的树林,估计是什么障碍赛之类的。
不过林玉茗也是第一次来。
她对射术是比较感兴趣的。毕竟郭靖弯弓射雕这种超帅的剧情,从幼时就深深地映入了她的脑海,以至于她非常羡慕会射箭的。在前世的时候,原本还设想转正了,钱钱多起来了后,去报个弓箭班什么的呢……
想到这,倒是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赵珩。
那一箭射落了申钱豹的帽子,远远地骑着高头大马,从人群中远望过来……风扬起他的发丝,背负箭囊收弓的动作,干净又利落。
林玉茗甩了甩脑袋。
怎么会想到他呢,真是晦气。
幸好顾庸讲解的声音,逐渐拉回了她飘远的思绪,“……咱们大胤朝射术非常风靡,各地都有大大小小的弓箭社。弓箭社的演武项目也很多,有‘使拳’‘舞斫刀’‘舞剑’‘舞蛮牌’,等等,”
“蛮牌是什么啊,顾叔叔?”赵宥似乎对这些非常感兴趣,都挣脱了林玉茗和林晏如的手,奔到顾庸旁边去了。
“蛮牌就是一种盾。抵抗别人进攻的,就像这样……一般是南方产的一种藤做的,”顾庸边说着还边比划了一下。比划完了还顺势拉住了赵宥的小手。
……
林玉茗和林晏如这下倒是乐得轻松,随意地跟着顾庸站到了场边。围观的人特别多,其中不乏女子。
“……可惜,比赛的都是男子啊,”林玉茗看了半天。
射术确实很精彩,就跟电视上的比武招亲似的,围观群众看到那种射得准还射得远的,也特别给力,喝彩声都非常热烈。
可是都是男子,看久了就有些审美疲劳。
“你这孩子,这打打杀杀的,肯定都是些小郎君小官人之类的啊,”林晏如倒是有些宠溺地瞪了她一眼。
两家生活得久了,她也发现,玉茗似乎在很多时候,认为不少事既然男子能做,女子为什么不能做,就像做生意一样,为什么女子就不能抛头露面。
她虽然不理解,但某种程度上,其实内心也是有些支持的。想当年她在太医署考医女之时,就觉得凭什么男子可以升任院判之类的,女子就不行。不过这使刀弄棒的,她还是觉得小娘子,就不要去参与了。
“如姨,你没有听过那首诗吗?”林玉茗忽然来了兴致。
“恩?”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