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将岳杨生扶到了车板边,看着上面被打烂的杨梅,眼神一暗。他伸手将烂掉的杨梅和叶子都扫向了一边,再把下面湿的垫布揭起了一块,这才将岳杨生扶了上去。
嘴里还嘱咐了一声,“岳大叔,你坐稳了。”
岳杨生还是有些恹恹地,嘴里无意识地回了一句,“恩。”
林玉茗已经牵着马,还摸了摸赵珩那马的脸。这马可真有些温顺。
见赵珩已经坐到了牛车前面,便拉着缰绳往外走。
赵珩却叫住了她,“等等,”
“怎么了?”林玉茗转头看过来。
赵珩咳嗽一声,“你上马吧。让它走着的话,还是稳妥的。”
“?真的!”林玉茗有些半信半疑。听说古代的战马都是认主的,除非主人死了,一般马是不容易让外人直接上的。万一她上去了被摔了下来,岂不就惨了。
“没事。”赵珩点点头。
林玉茗盯着对方的眼睛,认真思考了一下可信度,到底还是半只脚踩上了马镫。
那马就在这时,忽然打了个响鼻。林玉茗吓得立马将脚放了下来。
不期然地,听到了身后的一声轻笑。
林玉茗回头瞪他一眼。
赵珩却已经又恢复了那一如往常的脸色,嘴里倒是喊了声,“白额,跪下来。”
“……”林玉茗就眼看着那匹马跪了下来。
心下不禁吐槽,“白鹅”,这是什么鬼名字!
但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林玉茗立马跨了上去。
“白额,起身。”赵珩又喊了一声。那马便乖乖地站了起来。
“你在它耳边指方向,它会跟着你说的走的。”赵珩说完就驾着牛车往巷外而去。
“哦。”林玉茗握着缰绳,趴下去一边摸着马儿的鬃毛,一边轻声唤道,“白鹅,往巷外走。”
那马果然踢踏着走了出去。
林玉茗便指挥着白鹅,往记忆中南城的邵氏药堂走。她记得南城的那家分堂,和当初她在这边赚第一笔银子的地方,济民堂离得不远。
赵珩也跟在后头,不时回头看一眼。好在岳杨生还是听进了他的话,手一直抓着档板。
没过多久,赵珩那马就停在了邵氏药堂南城分堂的门口。
林玉茗攀着马鞍顺利地跳下来,将缰绳交给赵珩,“你在这等我下。我去见见这里的掌柜。”说完就跑了进去。
赵珩的那声“好”哽在了喉咙口。
好在林玉茗很快就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面善的老先生。
林玉茗走到岳杨生面前,又唤了一声岳大叔。
这回岳杨生倒是很快抬起了头。
林玉茗笑着对岳杨生指了指身后的人,“岳大叔,这位是邵氏药堂的掌柜之一,南城的荣掌柜。虽然知道您不想看大夫,但我还是冒昧地带您来了这里。您先听我说完,”
“我呢,希望你的伤势早点好,这样咱们的生意也能尽快做起来。要不然你这伤要是一直好不了,恐会耽误了我的生意,说不得我就去找别家了。你也知道,杨梅是时令果子,我这个生意也就赶个好时节,对吧?”
“另外,我和邵氏药堂的少东家认识,这诊金和药费都不用你出。当然你放心,也不需要我出。”
邵冬青早就跟林玉茗说了,知道她一般不会在县城里看病,毕竟陆伯父夫妇就挨着她家。但是若是哪天在县城里出了事,千万不要忘了他这个“冬青大哥”。林玉茗也就承了这个情。
“这这这,这怎么好意思?”岳杨生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一来,他早听说过邵氏药堂是县城最好的药堂,二来,没想到竟能遇到林小娘子这样的好心人,但他觉得有些承不起这个情。
荣掌柜这时倒也出声劝道,“这位岳家大郎,林小娘子和我家少东家的确是朋友。你真的不用顾虑那么多,早些看伤,早些把伤势养好,才不辜负了林小娘子的一片好意,你说是吧?”
林玉茗见岳杨生还是有些局促,只好直接吩咐赵珩,“赵珩,你过来扶着岳大叔,我们现在就进去给他看伤。”
赵珩依言上前扶了岳杨生,对方似乎是默认了,也不再抗拒。一行四人很快进了药堂。
荣掌柜在前引路,赵珩随后扶着岳杨生进了一间诊室。
很快赵珩就出来了,林玉茗便和对方在走廊上等着。
趁着这个功夫,林玉茗凑上去和赵珩悄悄商量,
“赵珩,你能暴揍那申钱豹一顿吗?”
“……”
“算了,我猜也猜得到,你肯定不行。”林玉茗撇撇嘴,她就是开个玩笑罢了。
“你不是可以把对方送进县衙大牢吗?”赵珩垂着眼睛看她。他还记得上回,林玉茗威胁那姓申的时,说的那番“大胤律法”的话。
“这回又没当场抓到他,很难。”
赵珩沉默了。
“而且他和他的那帮人,犯的也不是什么大事,顶多关个几天就放出来了。假如他再使点银子的话,说不定当天他就出来了。”林玉茗叹口气,仰头靠在墙上。
赵珩眯了眯眼,林氏竟然连这些门道都知道。
他忽然想起了山长和他说的话,“也许你的感觉是对的。她可能真的不再是以前的林氏了。但她又确实还是那个,与你朝夕相处过的人。”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山长这话的意思。
好在这时,荣掌柜出来了。
林玉茗迎了上去,“荣掌柜,怎么样?岳大叔他没事吧?”
荣掌柜笑着安抚她,“不碍事,全都是外伤。虽然膝盖有些肿胀青紫,但好在只伤及到表面,并没有骨折什么的。李大夫外敷的和内服的药都开了一些,按时吃半个月,就会没事了。不放心的话,到时候让他再来李大夫这里,看看便是。”
赵珩这时已经进去扶岳杨生出来了,听到这话,倒也放下了心。
随即林玉茗跟着荣掌柜到药房取了药,出来后就先给岳杨生上了一些外敷的药。
见对方已无大碍,林玉茗和荣掌柜道了谢,就和赵珩带着他去了悦来客栈。
刚翻身从马上下来,邓丞已经看到她了。如往常一般,随口招呼了声,不过却没看到阿珩。
正想问对方人呢?就见阿珩似乎扶着一个人走了过来,邓丞便站了起来,连声问玉茗“怎么了”。
林玉茗摇摇头,先招呼着赵珩,将岳杨生扶到了一处刚好空下来的位子上,然后转头去烫粉,这才抽空和邓丞讲了来龙去脉。听得邓丞也是气愤不已,“那我们要送他去见官吗?”
林玉茗将食指竖在嘴边,轻轻摇头,“没必要。我会想法子给他一个教训的。”
邓丞点点头,他并不知道玉茗打算做什么,唯有叮嘱一声,“小心不要让自己惹上麻烦。有需要我做的,尽管说。”
“我知道的,阿丞哥。”林玉茗笑着比了个放心的手势。
赵珩忽然有些后悔:……他刚才是不是应该答应林玉茗,去揍一顿那姓申的?
不过随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并为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懊恼不已。他不该忘记顾训的教诲,做任何事前三思而后行,不要给冯家军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