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离开后,高菩萨问:“灵韵,你方才所问的意思是?”
我毅然说:“我要找到‘养鸩人’在江北的巢穴,一举将其捣毁,替师父报仇!”
郑植等人也群情激愤,嚷着要找到“养鸩人”报仇雪恨。
高菩萨见状,说道:“当初,鸩鸟过江,为父就猜到南齐‘养鸩人’已经潜入中原,因此命人密切关注着他们的动向。”
传说,鸩鸟长在江南和岭南崇山峻岭毒蛇猛虫出没之地,因为喜食毒物,体内毒素通过肾脏分解,随汗水排出体外,黏附在羽毛上。因此,收集鸩羽可制鸩毒。
自汉朝起鸩毒就被运用于王朝权利斗争之中,需求量大,民间便有猎人冒着生命危险捕猎鸩鸟换取赏金,导致鸩鸟千百年来一直惨遭捕杀。
西晋后期,皇帝对鸩毒有所忌讳,下令鸩鸟不得过长江。
尤其是到了东晋穆帝司马聃时期,皇帝觉得鸩鸟太过歹毒,命天下捕杀,使得这种鸟类几近灭绝,在中原尤为罕见。
江北出现鸩鸟显得极不寻常,多半是“鸩者”饲养的。
高菩萨据此推断出“养鸩人”从江左潜入了中原。我说:“鸩鸟喜食毒蛇,胡巫赫连秋奴用尸虺对付我们时,鸩鸟曾两次在洛阳现身。它栖身之处必是养鸩人的藏身之所。”
“阿大,鸩鸟翱翔云天,一日千里,当时是在洛阳附近出没,如今时隔多日,怎知它去了哪里?”郑植说。
高菩萨却说:“鸩鸟并未飞远,而是在伊阙绝壁上筑巢而居,虫儿和阿兴一直有留心它的去向。”
各人一喜。
单良说:“我看鸩鸟和苍鹰习性相差不大,一般不会筑巢,筑巢必是产卵待孵,而且必须是有一雄一雌成双成对。”
郑植说:“阿四你是捕鹰捉兔的行家,以你这么说来,出现在洛阳的不止一只鸩鸟,最少是一双?”
“筑巢产卵之后母鸩负责孵化,雄鸩负责觅食,直到雏鸩学会飞翔之前,它们不会离开栖息地,这个过程大约两三个月!”单良说,“如果我们在废墟见到鸩鸟时,是它刚飞到中原不久的话,那么以此推算,它必定还会有一段时间逗留。”
我说:“既然如此,那我们乞活儿就直捣鸩鸟巢穴,摧毁‘养鸩人’栖身之处!”
高菩萨沉吟说:“当从长计议,鸩者饲养的毒物和巫族的蛊毒有所不同。巫族的蛊毒主要重在控制对手,为己所用,因此不会立马取人性命。而鸩者作为齐帝萧鸾御用刺客,无异于索命无常,他们使用的极毒之物甚至可以做到见血封喉,伤人立毙。”
王宝孙说:“我倒是不怕见血封喉,伤人立毙,相形之下蛊毒的折磨更为恐怖!”看来,他中蛊毒至今还心有余悸。
高菩萨说:“‘鸩者’恶名远扬,寻常人避之唯恐不及,谁敢主动找上他们?”
佛念说:“我乞活儿虽杀人为生,但并非不知好歹,不明事理之人。所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鸩者再厉害再可怕,但害死师父,此仇怎能不报?”
高菩萨说:“好,既然你们执意要报杀师之仇,那就先送小七寻香回青坞。为父再让虫儿和阿兴带路,他们知道鸩鸟巢穴具体位置,并且两个跟随为父日久,对各种毒物都有了解,可以帮得上忙。”
我们依言回青坞。高菩萨命梅虫儿和沈兴带领我们步行前往鸩鸟筑巢地伊阙,又着重交待务必小心留意鸩者的毒物。
寻香央求着要跟随前去伊阙古阳洞瞻仰佛像。这么多年来,乞活儿常把她带在身边执行刺杀行动,见惯了以命相博的杀戮,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所以她既然出言相求,各人也就同意带她同行了。
洛阳南郊有东西两山对峙,形若门阙,而伊水中流,故名“伊阙”。也就是后世所谓的龙门,鲤鱼跳龙门的典故即发生于此。伊阙恰好和北邙山遥遥相望。
相传上古时期,巫族犯天怒,触发五级天谴。天崩地陷,洪水滔滔,大地一片**,苍生窘困不堪,溺死无数。大禹治水,疏川导滞,因阙塞山阻碍伊河去向,故凿山辟伊阙。只是要到隋朝时,此地才被正式称为龙门。虽说现世龙门东西两山窟龛星罗棋布,密如蜂巢,但北魏孝文帝时代此处还只开凿了一个佛窟就是古阳洞。
伊阙山水风光极其绮丽委婉,伊河水流平缓,碧波滔滔北流,阙塞山山势并不险峻奇绝,青峦如画耸立两岸。只西山有一段悬崖峭壁,梅虫儿说,鸩鸟就是在那营巢。只是山壁上到处暗藏着溶洞,鸩者要是藏匿洞中并不容易被发现。
山林中莺歌燕舞,虫鸣啾啾。梅虫儿、沈兴带我们从山麓下到山脚边,再沿着河堤行走。这里原有开凿石窟的工匠所辟的一条道路,供皇帝拓跋宏和王公贵族去洞窟观摩石刻参拜神佛行走。
沿路走了一阵,郑植忽然示意停下来,一大片高耸的乱石挡住了视线,我要王宝孙和佛念两人到前边探路。不多时,王宝孙打转回来禀告,“阿大,这可巧了,我们又遇上老友。”
大家绕过乱石丛,果然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那是“青眼”阮天经和“隐侠”郑子韬,两人一个斜靠巨石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僵硬地站立,一个躺倒在草丛里。佛念正在试探他们鼻息。qqxsnew
梅虫儿制止说:“不要动他们,这是中了类似‘手见青’之毒,成了‘木僵’。他们内心里都很清楚,只是不能言语不能动弹,甚至连眼珠也不能转动,寻常人中了这种毒,僵在这里至少要三四天才能逐渐。不过,他们是炼气之士,很可能以内息在四肢百骸运转,加速血脉流通,提前恢复行动。贸然动他们,只怕会令他们岔息,导致走火入魔。”
我感觉有些诧异,“他二位不是贴身保护萧氏小郎君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可惜,他二人僵直木然嘴唇翕动都困难,自然是不能传递信息了。
我们打起精神,提高警惕,准备随时迎战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