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是冰凉的，司眠的唇是温热的。

混身知觉悉数褪去，又电流般劈里啪啦地汇入一方唇畔。暖融融的气息通过唇隙缓缓渡来，引诱着江袖白抛去意念，任那撩动心跳的温存在脑海中打转叫嚣。

鼓噪的心跳声中，一个危险的念头蓦地蹿入脑海。

既然他喜欢开过界的玩笑……

既然他不介意别人那些评价……

既然他说要享受当下……

既然他吃了虹桥喜鹊，亲吻了自己的额头，进了自己的主人房……

还有更多，更多念想，洪水一般，挡也挡不住。

最后汇成洪荒，决堤。

江袖白扣住司眠的后脖颈，狠狠地加深了这个吻。

他单方面地，将四片唇畔揉在一起，挑起司眠的软舌翻搅吮吸，不肯松开哪怕分毫，就怕给了那海水可乘之机。

混乱与紧张之间，他甚至不敢去看司眠的眼睛。

因为看不见，所以有盲目的勇气。

此时此刻，他就是个疯子。

所以，他连什么时候被套上气泡，恢复了正常呼吸都不知道。

司眠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脸，蹙起眉。

那表情像是在说，差不多行了。

几秒钟过后，江袖白松开了他，垂着眸子。

“傻了？”司眠问。

江袖白摇摇头：“是疯了。”

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给予回应，把本来单纯的渡气救援变质成一个吻，这件事从态度到意图都是错的，都是不该发生的。

从今以后，他江袖白就是流氓大尾巴狼。

似是听见了他心中所想，司眠应景地道：“那你把脸转过去，让我打一巴掌。”

默然片刻，江袖白乖乖转过头。

听他的语气，好像没有怪自己的意思，那打就打了。

没想到司眠却没有动手，只是一直盯着他那泛起了一层薄红的脸颊。

好一会后，等到江袖白疑惑地正过脸，他才轻咳了一声道：“算了，出去再说。”

他拍拍江袖白的肩，示意他可以掉头出去了。

钻出玻璃水箱后，江袖白才注意到那厚如乌云的布帘。人鱼状态的司眠水下视力不受光线影响，而他自己也习惯开着超视异能，所以放下帘子，只能是为了防场外的观众。

那么司眠是不是也……

这个想法还没出来彻底，江袖白先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就自作多情吧。

“江先生，这边请。”

一个侍者抱着干毛巾走来，打断了他脑海中杂草疯长。

然而就在拧开淋浴间的水龙头，感受着流水顺着发丝、肌理淌下时，江袖白又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起来。

想司眠，想自己，想过去，想未来。

他从小理科拔尖，高考填志愿也是毫不犹豫地选了医学专业，甚至还在大学里担任过科研项目负责人，拿过不少大小奖项，怎么说都该是个理性的人。

怎么到司眠这里就栽了？

他才跟人家认识了多少天？

人家同意他这么做了吗？

出去了要怎么办？

简直太轻浮、太莽撞、太幼稚了！

还说……要跟他并肩站在一起呢。

就在他不断用舒气平缓心跳，用拇指揉着自己拧成了川字的眉头时，007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我说你，能不能别往脑子里塞东西了啊，我感觉我现在涨得疼。】

江袖白浇了一捧冷水到脸上，呢喃道：“……你不懂。”

【嘿！你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啊，我007阅尽千帆，经验老道，是你总把我当作弱智异能点读机来看待，无视我那么多好玩好用的功能，暴殄天物，能怪谁。】

江袖白挑眉：“经验老道，其中也包括谈恋爱？”

007：【嗯哼。】

江袖白：“哪里来的？左先生的？”

007：【？？？】

007：【别乱说！】

看来是不小心触到左先生的禁区了。江袖白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007生怕他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连忙道：【那个……我呢，虽然大名‘异能缺陷修理系统’，小名‘手术刀系统’……】

江袖白：“嗯，还有个小小名，叫007。”

忍了一秒，007炸毛：【我在给你出谋划策呢！能不能别插嘴！】

江袖白：“您说您说。”

007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道：【虽然我有这么多花名，但是我本质还是一个系统，只不过根据你的原职业调成了这样，如果换做是另一个人，我可能就是别的系统了，听得明白吧？】

江袖白嗯了声。

007继续道：【所以，重点来了，我现在可以为你开一个恋爱面板出来，怎么样，我很厉害吧？】

江袖白问：“恋爱面板？这是干什么用的？”

007：【嗐，那作用可广了。如果是最高配的，可以分析你的每一个动作在对方眼里的好感值，通过对好感值的评估给出下一步行动的精确指导，直到将好感值拉到最高，牛逼吧？】

江袖白不予评价，而是捉住另一个重点道：“高配，也就是说还有低配版本的？”

007嗤了一声，满不在乎道：【当然有，但那只是些简单功能，比如穿衣指南，一秒上妆，健身塑形等，没什么用。】

思忖片刻，江袖白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要钱吗？”

一听他心动了，007兴奋道：【不贵不贵，也就50万星际币，这是低配版的价格，高配版也就100万星际币。】

不管是50万还是100万，对现在的江袖白来说，都不算是能构成负担的数目，更何况是个人都能衡量得出，高配版本的功能比低配高了简直不只一个维度。因此007万分相信，江袖白绝不会放弃这么一个说是白嫖都不为过的大便宜。

果不其然，江袖白很快做出了选择：“那我要一个……低配版的。”

【你说什么？】007的童音差点劈叉。

江袖白重申：“我要一个低配版的，喏，50万星际币已经给你了，先给我挑套衣服。”

司眠待会还要跟他说话，得打扮得好看一些。

007：【为什么不要高配的？】

江袖白说：“一是为了省钱，虽然我们近些天赚了不少手术费，但平时的材料采购、器械保养还有你的系统升级都是一笔不小的花销，我们不是什么大富大贵，这种没有必要的事，该省还是要省点。”

007哈了一声：【什么叫没有必要？】

江袖白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了。我承认，我是对司眠动心了，我想和他谈恋爱，如果有肯能的话，我甚至想要和他长远的走下去，相伴一生。”

007：【……你想的也太远了些。】

“不是的，”江袖白说，“可能是你不了解我，我从小生活在孤儿院，一直到成年也没有等来养父母，虽然孤儿院的老师们都对我很好，但我行至目前的人生，基本都是一个人走完的。所以我特别依赖安稳，我讨厌玩心跳，讨厌患得患失，一旦决定开启一段感情，如果不是遭遇什么非放弃不可的地步，我想我都会坚持下去。”

“既然选择坚持，那么我们要一起面对的就是生活。生活从来都不是从一而终的诗情画意，而是柴米油盐。司眠是年少轻狂，是家财万贯，是实力超群，但你能保证他就一点烦恼都没有吗？我们还会一起面对很多困难，很多挫折，这其中有许多的问题或许都不能通过和平的方式解决，我们会有分离，会有争吵，但这只是小磕绊，何以用来度量我们的爱情？”

“好感度高就一定意味着相爱吗，好感度不高就一定意味着嫌弃吗，我看不见得。”

“人心是肉长的，人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你那个高配版本看着诱人，但真正用起来，我累，他也累，所以还是算了吧。”

说罢，江袖白又中肯地补了一句：“多了50万也是真的多啊。”

007：【……】

“也就是这回我才反映过来，你真是一个系统，”江袖白叹道，“你真是太像人了，007。”

007：【……】

所以不买就算了，还要系统身攻击一下是么？

“低配版”恋爱面板很快加载安装好，江袖白迫不及待地点开浏览，很快就在某深受打击的系统的指导下选定了一套西服。

褪下那不适场景的米色风衣、破洞牛仔裤和球鞋，江袖白依次穿上稍显腰线和肩背肌肉轮廓却又不会太露骨性感的白衬衫和黑西裤，打好领结，换上新鞋，又依照温度挑了件外套，搭在臂弯上。

然后，他的指尖移到“一秒上妆”面板，停顿两秒，复又移开。

还是算了，化妆这种东西，他实在是不习惯。

把自己捯饬好，江袖白信心满满地拉开盥洗室的门。

然后他就看见司眠正站在门外，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从玻璃水箱出来后，司眠又变回了克洛伊的样子，一头蓝色长发湿漉漉地盘在肩上。

在她身后，一个身材娇小，穿斗篷戴面纱的女孩正用仅露在外的一双眼打量过来，目光亮如繁星。

纵然已经猜出了那女孩的身份就是自己此行的任务对象朱蒂小姐，江袖白还是只望着司眠。

他看起来面色如常，实际却是冷汗直流。

因为盥洗室没人，所以他与007的所有交谈都是出了声音的！

这下好了，司眠肯定全都听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袖白对想通自己的爱情是需要几章时间滴，感情线总体是很甜很甜滴，大家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