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
省城整形医院的高级病房内,成排形状各异的医疗仪器规律地发声,敲打着江袖白紧绷的神经。
纵然如此,手术刀还是稳当地躺在他里,没有一丝摇晃的迹象。
助理过来递东西,担忧道:“江博士,您已经连轴转三天了,剩下的缝合部分换我来吧?”
江袖白闻言摇摇头,又几个小时过去,最后一针缝合终于精准完成。待助理完成善后工作后,他拉开病房门,如释重负地脱下了口罩。
新鲜空气涌入口鼻的一瞬间,江袖白胃中忽然翻江倒海,一股急剧的痛楚直直扎进五脏六腑,让人喘不过气来。几秒钟过后,他扑腾一声瘫倒在地上,双目失了光影。
最后的最后,江袖白只剩了一丝意识:
才48加17个小时,怎么他妈的就猝死了啊!
***
嘈杂,拥挤,阳光好像有些刺目……
真实的外部信息灌入脑海,意识蓦地复苏,江袖白缓缓睁开眼。
“哎呦小伙子,你终于醒了!”
一个热心的大婶扶着他起来,问道:“小伙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要不要去医院啊?”
江袖白心里疑惑,他可不就是在医院昏倒的么,还去什么医院?待视线聚焦,江袖白马上有了答案——头顶是晴空,周围是乌泱泱看热闹的人群,身下是砖块铺就的道路……还真不是医院。
“这是……哪?”江袖白开口,声音仍有些虚弱。
大婶一愣:“星际中央广场啊,今天是异管处的开放日,小伙子是来觉醒异能的吧?怎么,摔一跤摔傻啦?”
江袖白眉头蹙起来。
中央广场倒还好说,星际和异管处是个什么鬼?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累出神经错乱了。
见江袖白没大碍,大婶问候几句便离开了,留下他一人在原地,想了好一会,仍是没明白到底是怎么了。
脑中晕眩未散,江袖白尝试迈腿,没等站稳便被身后的人一挤,朝前踉跄了两步。
“要排队就好好排啊,没看到队伍都往前去了吗?”在背后挤着江袖白的那人道。
“抱歉。”江袖白马上往前挪了一步,这么一步的距离,广场正中央的钟塔恰好映入眼帘。
那钟塔高耸入云,顶部的架空处摆着一座古老的洪钟,四方各投射出一幅钟表虚影,一环虚影绕着钟塔缓慢旋转,让人不管走到广场哪个角落,都能精准及时地掌握时间。
江袖白现在便精准及时地掌握了时间:
新星历2879年,下午2:43分。
这时间仿佛一道惊雷,让他明白了晴天霹雳是何滋味。他连忙朝周围望去,入眼全是超乎认知的概念:悬浮交错的空中轨道、上天入地的飞梭车、街边奇形怪状、经营着各行各业的机器人……
半个小时后,江袖白终于接受了这个荒谬的事实:他不仅没死,反而穿越到了一个星际时代。
半个小时不仅能让江袖白五雷轰顶,更能完成许多别的事情,比如夹杂在长队中神志不清地随波逐流,进入面前这座名为异能管理处的大厦。
“下一个。”
门口的安检人员通过前一个人,伸手将江袖白捞过来,推进安检门。待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跟一位AI服务员走出了老长一段路,来到一个神似沉浸式游戏机的器械面前。
“先生,请坐上去。”
江袖白一头雾水:“这是要干什么?”
AI服务员用冰冷的机械音答道:“现在摆在您面前的是我们研究所的最新成果,可以帮您无痛觉醒异能,请您赶快坐上去,开启沉浸式觉醒异能体验。”
江袖白:“……异能?”
AI服务员显然无法感受这个易时代人的疑虑,见他迟迟不上去,AI服务员抖出两条机械手,三两下箍住江袖白的肩膀,把人扛起来,丢到器械中央的软垫上。
江袖白:“……”
要不是这垫子够软,指不定觉醒完异能就该去医院了。
感应到有人坐上来,器械即刻启动,发出轻微的嗡鸣。连着塑料管的牛毛细针从器械壁上成排的小口中吐出来,蚊子叮咬似的,刺进他的皮肉里。一股暖意由脊椎处滋生,很快传遍全身,给江袖白带来一丝不容抗拒的困意。
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彻底闭上。恍惚间,江袖白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孩童般纯真的声音:
【欢迎绑定手术刀系统,我叫007,以后请多多关照呦。】
那声音转瞬即逝,恍如梦境,再无痕迹。
眉心跳动几下,江袖白睁开眼,发现身旁不知何时,竟从冷冷清清的一只AI服务员变成了一大群功能各异的科研机器人。
这觉醒器械坐之前倒是舒服,醒来却是一阵头晕目眩,他不适地蹙起眉,揉了揉太阳穴。
一只机器人倏然开口:“先生,您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
江袖白听闻,有些激动:“你知道我遭遇了什么事?”他指的是穿越。
哪料那AI却道:“您的异能觉醒条为白色,用上了最好的设备仍然无法为您觉醒异能,我们感到非常抱歉。”
江袖白愣了两秒,随即失望地摆摆手,跳下器械:“没事,算了。”
走出去两步,手臂被人拉住,江袖白转头一看,还是那AI。
“先生,您需要把手术费结一下,一共500万星际币,请问您采用哪种支付方式?”
如果说确定自己死亡加穿越是一道惊雷,那么此时的巨额手术费便又是一道惊雷,将江袖白从头劈到了脚,半点渣灰都不剩。
他才刚刚穿越过来,要拿什么还钱,身上这套衣服吗?
大概识别到了江袖白变幻莫测的神情,AI沉默两秒,屏幕代码飞闪,冰冷的电子音随即响起:
“先生,我们这边支持延期付款和分期付款,三个月内交第一批分期不收取利息,这个单子您拿好。”
一张纸质的单子从机器人头顶的裂缝中哔哔吐出,轻飘飘地落到江袖白哆嗦的手上,又轻飘飘地滑落到地上。谁也想不到,这样一张轻薄的纸,居然承受了50万手术费的生命之重。
江袖白盯着那张纸愣了愣,忽然捉住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不是,我也没说要做你们这个手术啊,这不是强买强卖吗?”
AI的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非常没有人情味:“我们这边有规定,一旦经过安检,就默认接受异能觉醒手术,很抱歉,您并没有拒绝安检。”
“我……”江袖白舌头打结。该怎么跟这位机器人解释,自己当时神智并不是那么的清楚呢?
在科技这样发达的时代,欠钱不还会怎样?一刹那,各种被AI警察走街串巷追捕的场景走马灯似的掠过江袖白的脑海,在其中烙下清晰无比的四个大字:
不、能、逃、债!
深吸一口气,江袖白无可奈何地弯腰捡起了单子,默默往门口走去。
门槛就在脚下,江袖白抬腿的一刹那,脑中忽而响起一道童音:
【好无聊啊,你终于醒了。】
江袖白一惊,抬起来的腿差点磕在门槛上。他回头看,背后全是游走忙碌的AI,似乎并没有谁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童音又响了起来:【别看了,你是找不到我的,我是你觉醒的系统007,欢迎成为我的宿主。】
江袖白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在脑海中古怪道:“所以我是成功觉醒了异能的,对吗?”
007:【不错,系统异能少之又少,此等珍品岂是他们能够轻易瞧出来的。恭喜你,我的宿主,你是全星际第七位幸运之子。】
江袖白挑眉:“既然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还掉那500万的债款呢?”
007闻言,大叹一口气:【没办法,真没办法,谁让你是我的宿主呢,哎。】
江袖白眼睛一亮:“那就是有办法了?”
007自豪道:【那必须的。根据你的原职业,我已将自己定为成手术刀系统,你就安心重操旧业吧,有了我,保管能赚大钱。】
江袖白掏出单子看一眼,忧愁道:“第一批分期是200万,我三个月内就要交完,且不说我能不能顺利在这个时代找着工作,就是找着了,几场美容整形手术的费用也值不了这么多钱呀。”
007听完,说道:【谁说重操旧业指的是这个了?】
江袖白:“那是什么?”
007:【手术刀系统,全称异能缺陷修理系统,只要我足够强,你就能够修好任何一位异能者的缺陷。】
江袖白思忖片刻,道:“听着好像是跟给别人美容整形差不多,可是现在科技这么发达,这项业务肯定也有不少人在做了吧?”
说到这,007再次自豪起来:【那你可就想错了,这个词语是我造的,因为全星际,或者说全世界,从来没有这样一种职业。】
【要试试吗?做一位开天辟地的先锋。】
江袖白闻言一怔:“你这样说,搞得我都有些激动了。可是我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异能者倒还好想象,那个异能缺陷又是什么?”
与007聊天之际,江袖白出了异管处大厦,重新回到了人山人海的中央广场。根据钟塔显示的时间判断,这场强买强卖的觉醒手术仅仅花了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江袖白多了个系统,摊上了500万元的债务。这人生说不上命运多舛,但绝对算得上跌宕起伏,超乎想象。
不待007回答先前的问题,江袖白又感叹般地道:“这广场这么多人,难不成全都是来觉醒异能的?这个时代的人都这么有钱了嘛!”
007接话:【并不是,这些人之中,有百分之九十都是单纯来看热闹的,你今天能见到他们,明天来,还能见到他们。】
江袖白问:“看什么热闹?”
007:【异能缺陷。若是异能有缺陷,在刚觉醒时便会体现出来,千奇百怪,层出不穷。】
江袖白懂了。说白了,这个中央广场就是一个巨大的盲盒,每天都有那么些闲人围堵在盲盒前,等着里面揭开一个异能缺陷者,好“轻松”地笑一笑呗。
没等江袖白对这种行为发表什么见解,007又道:【对于上一个问题,我只能说,异能缺陷这种东西,逢乱必出。】
果不其然,007话音刚落,拥挤的中央广场的嘈杂声瞬间高了一个调。广场一边的人群不知怎的,忽然慌乱起来,如风过麦浪一般,层层推挤过来,推得江袖白一阵踉跄。
“这是怎么……”
没等江袖白成功发问,挤在前面的人墙轰然散开,一根粗长坚韧的藤蔓从江袖白的脸侧擦过,又朝另一边人群扫去。
007陡然兴奋:【C级异能者,缺陷藤蔓失控,即兴任务开启,完成可获得一次抽奖机会!】
江袖白才没功夫听007掰扯,因为在他的视野中,那藤蔓一路扫荡,马上就要逼近一个拿着棒棒糖的小女孩!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啦~本来想开《美食大佬改行修红线啦》,后来还是开了这个,希望有伙伴喜欢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