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半晌后，仙人掌开口：“你是在跟我们说话对吧？”

沈煜初转过头，脸上扬起了笑容：“你们觉得呢？”

其他盆栽不敢言，客厅里面只有天气预报主持人清扬的声音。

仙人掌沉默良久，打破宁静：“把签名给我拿来。”

沈煜初静静地转过头，很好地诠释了一番什么叫做耳朵聋了。

仙人掌：“……”

沈煜初一边换台一边阴阳怪气地说：“你也幸亏不是小猫小狗动物类的东西，不然你在我这待了好几年，说什么也得喊我一声主人。”

仙人掌：“我呸！”

沈煜初摇摇头：“就这态度还想找我要签名呢？也不知道到底活了多少岁能养成的这么大胆子。”

仙人掌很愤怒：“老子岁数比你大多了，你们人类不是要尊老爱幼吗？你尊老了吗？！”

沈煜初：“那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叫为老不尊？”

仙人掌深深地吸了口气。

沈煜初嘲笑：“就这几句话就说不过我了？就这？就这？你活了那么多年，怪不得到现在也没证道，你就这水平？”

客厅里的其他盆栽终于咳咳几声，出来打圆场：“好啦好啦，你们俩别吵啦，这么大的事情，难道不应该停下来好好讲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仙人掌哼了一声，大度道：“算了，我就大发慈悲的放过你，你说说看，怎么突然能听见我们的声音了？”

沈煜初坐在沙发上，一直在切换电视频道，切换了好几台，觉得没什么好看的电视剧，便把遥控器往沙发上一扔，靠在沙发上，笑道：“我干嘛要告诉你们？”

“你们只要知道，现在开始，在家里少说话，”他笑嘻嘻道，“这个家我做主，知道吗？”

盆栽们被这个人的嬉皮笑脸集体沉默，过了一会，仙人掌才说话，它突然有些感慨道：“沈沈，这几年你变了好多。”

沈煜初毫不在意：“人都是会变的，不变的才比较有鬼吧。”

仙人掌：“我记得，你以前跟那个谁在一起的时候，好像还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沈煜初脸上的笑容猛地一顿，对仙人掌的话感到猝不及防，然后他转过头，这是他今晚上头一次好好打量起这盆仙人掌，仙人掌头上被火烧过的痕迹还在，但是碍于它顽强的生命力，那块现在已经和仙人掌满身的绿色大差不离。

沈煜初沉默了一下：“你不说我都要忘了，你是路明许送给我的，你还有名字。”

这盆仙人掌在很久以前的时候，还不像现在这样，那时候这盆小仙人掌就是个小球，摆在不起眼的花鸟市场里，那时候他一直想买这想买那，时不时地说想养只猫或者小狗，但是宿舍压根没办法养。

他虽然知道不能养，但还是拉着路明许去花鸟动物市场逛了逛，盯着笼子里的动物看了又看，路明许拿他没办法，左看右看，转头就去买了盆仙人掌回来。

路明许拎着袋子给他展示：“你天天对着电脑，对皮肤不好，把它放在旁边能吸收不少辐射，而且这东西也不占地方，也不用你那么费心思去养。”

他嘴角往上牵了下，很快又压下来，颇为嫌弃地说道：“这仙人掌也太丑了点。”

其实那个时候他觉得路明许送他什么他都高兴，就是有点嘴硬，不想承认。

路明许看着他笑，说：“好歹是我送你的，你要不考虑起个名字？”

他依旧嫌弃：“你为什么要给仙人掌起名字？”

路明许笑着，他挽过沈煜初的胳膊，装作撒娇的样子靠在他脖颈里蹭了几下：“干嘛啦干嘛啦，好歹是我们俩爱的结晶诶，怎么就不能起名字啦？”

沈煜初马上反手拍在他脑袋上：“你给我正经点！”

话虽然这么说，沈煜初还真认真地想了想，认真地说：“要不就叫它球球吧，你看它球成一团的，还挺可爱的。”

路明许从他肩上抬起头，盯着他看了会，然后揉了下沈煜初的脑袋：“这会一个破仙人掌就可爱了？我觉得你也挺可爱的。”

然后这盆仙人掌就从大学一直跟着他到现在，时间过去很久了，他只有在每次搬家的时候，才会想起来这盆仙人掌是路明许送的，然后把这个带着一起走。

路明许也不是没送过他其他的东西，不过都被那时候的他一气之下全部都给扔了，只留下来这盆仙人掌。

现在回想起来，面对很久以前，沈煜初只觉得有些无奈。

他那个时候太幼稚，自从在无限领域摸爬滚打很久之后，以前的那些任性和娇生惯养早就不知道被他丢在哪里了，因为太情绪化的人在无限领域里是活不下来的，一时间再回想起以前的种种，倒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不由得捏了下鼻子，说：“没想到你也记得这件事，难不成那时候的你就已经修炼出神智了？”

仙人掌球球倒是很是不屑一顾道：“你也太小瞧我了，在遇上你们之前我就有了，我不是说过嘛，我可活了不知道多久，你们的事我可都看在眼里，知道吗？”

沈煜初笑笑：“挺好的。”

球球大叫起来：“所以你还不快点把签名给我你这个狗男人！”

沈煜初立刻翻脸：“你也配？”

球球狂气：“那你干嘛要跟我说这件事！狗东西！坏男人！”

沈煜初：“诶呦呵，学的词汇就这么点还敢在你主人面前叫？什么时候能低下你年老的头颅，对着我喊一声主人？”

总之，沈煜初和球球大战了好一会，球球气得都想化成人咬他，家里的其他植物全在看热闹，最终大家也没纠结沈煜初为什么能听到它们讲话，为什么有时候还手里还会滋滋冒出来点火苗。

它们的想法都很一致，都这年头了，它们植物都能成精啦，人能听到它们讲话有什么好奇怪的啦，有这奇怪的功夫不如多看一会电视剧。

沈煜初怼他们归怼他们，睡觉之前还是大发慈悲的在他们面前摆了个平板，定了到点自动关机，家里的盆栽们都很满意，头一次体会到家里有人还是好的，球球都偃旗息鼓不骂沈煜初了。

因为最近没有别的事情，在第二天的时候，沈煜初给顾鸿瑄发了消息，顾鸿瑄亲自过来接他去了调查处，去的时候还调侃他道：“怎么，这会真的回心转意了？”

沈煜初不要脸道：“我上次都说下次一定，想不到吧，我真的下次一定了。”

顾鸿瑄笑，到了办公楼里后，在签订合同之前，沈煜初先去做了好多项测试，其中包括了专业能力测试和心理素质测试、体能测试、伪装测试等等，光这些测试就耗费了快一天的时间，而做完测试后沈煜初休息了半个小时，测试结果也出来了。

沈煜初全部测试技能的结果等级都在A以上，而专门针对异能、鬼神等各方面的专业能力测试，沈煜初拿到了八十分。

而得到结果之后，沈煜初就和顾鸿瑄两个人在接待厅讨论了一番待遇问题，在经过一番拉扯后，除了先前的条件不变之外，沈煜初还拉扯到了一间单独的办公室，正式成为了调查处的兼职特聘员工。

在确定沈煜初加入他们调查处之后，顾鸿瑄还给沈煜初拉了个简短的欢迎会，顺道带着他认一下人。

调查处各组成员都非常热情，主要是近几年调查处没有再进过新人，这方面的人才实在是太难找了，据说他们来之前还想一板一眼的给沈煜初拉个欢迎横幅，被顾鸿瑄以我们年轻人就不要搞这些太土的理由给毙掉了。

简单的欢迎仪式后，沈煜初和调查处各组的组长一起开了个会，主要讨论的就是关于无限领域的事情。

顾鸿瑄：“你虽然不是我们第一个接触的从无限领域回来的人，但是是第一个加入我们调查处的人。”

沈煜初笑：“怎么，是需要从我身上挖掘点资料出来吗？”

施应给沈煜初放了个ppt，简单展现了一下他们了解到关于无限领域的事情：“我们从先前那些人的身上得知，这块无限领域很可能是高维度的文明所搭建出来的特殊空间，虽然不知道它们为什么要搭建这样一个平台，但不可否认的是，从特殊空间回来的人，不管是生理、心理等各方面的承受能力都会上一个台阶，所以我们猜测，高维度文明可能是在选拔人才。”

他看向沈煜初，“你有了解过这方面的事情吗？”

沈煜初嗤笑了声。

他说：“确实是选拔人才，只不过选拔的是属于他们那边高维度的人才而已，跟我们这些小炮灰有什么关系？”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沈煜初，顾鸿瑄转动着笔，在桌子上敲出来一点一点的声音，他沉声道：“你的意思是？”

沈煜初：“大家应该都知道NPC这样的概念吧？”

“无限领域的大系统从不同世界抽取思维意识，投射到无限领域里，”沈煜初说，“从新手世界开始，不同的副本和世界观，一层层往上选拔，淘汰掉失败者，将竞争出来的人送到更高层次的世界里，其实就是那些高维度人才所来练手用的试炼场，就算是低级试炼场吧，他们一直都以为我们是NPC，系统也从来没告诉他们我们是活人。”

“我们这些低纬度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打得过高维度的人？”沈煜初笑，“那个世界基本上很少有人能够通关，通关不了的人直接被打回下层世界，就这样一轮一轮的熬着罢了。”

顾鸿瑄沉思了好一会：“那你们最后是怎么出来的？”

沈煜初往后一仰，靠在椅子上，“唔，这个就有太多的因素了。”

他挑眉，笑起来：“我可能去得比较巧吧，我去的时候，这个无限领域已经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运行机制已经比较成熟了，于是，通关过后出去了又回来的大神们，一些监管者们，早早就察觉到无限领域不对劲的一些队伍，哦对，还有对面高维度的人才。”

“据说有些通关的人没有被送回家，而是被骗着送往更高级一点的试炼场，那些人引起了对面天才们的注意力，一层层往下扒，就扒到了源头来，”沈煜初回想起来，感叹道，“后来嘛，我们就得到机会回来了，所以之前那些回来的人才会需要一些心理治疗吧，毕竟在无限领域那段时间的阴影确实太大了。”

会议厅里，大家都沉默着没说话，半晌后顾鸿瑄说：“你担保你所说的属实？”

沈煜初一口肯定：“我用我人头担保。”

顾鸿瑄便将电脑移过来：“好，我现在给我的领导打份报告。”

“至于我为什么不需要心理治疗，”沈煜初嘴角一扬，“我可是参与行动的一员，而且像我这么聪明的脑瓜子，自然早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咯。”

“是吗？”别组调查员突然就说，“但是我跟我负责的一位人员沟通过，他当时还很诧异的问我，S回来的时候没痛哭流涕过吗？”

沈煜初：“……”

沈煜初攸地转头：“这人是不是魔术师？这个狗比，你叫他赶紧过来！是男人就出来决一死战！”

会议厅的氛围变得轻松起来，他们知道沈煜初的代号是S，调查处计划成立异能部门的提案已经送上去了，他们这些在无限领域打过交道的人迟早都要见面。

“不过言归正传，”沈煜初又正经道，“我之所以会选择加入你们也是因为，据说无限领域崩塌以后，副本里的BOSS有好些也来到我们世界。”

沈煜初将系统之前说的那些如实告知，旁边在记录着的人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在说完以后，有人提问道：“系统？你们把系统老家炸了，你跟系统的关系还挺好？它还能委托你这件事？”

沈煜初纠正：“我跟它关系只能算得上塑料关系，而它之所以能委托我是因为它也觉醒了自我意识，到最后摧毁系统本机的时候有它在，我们才能得手。”

然后这厮就打着退休福利的名由把先前在异世界获得的异能全转移过来了，很难说到底是知恩图报还是恩将仇报。

“所以我希望加入你们，一是关于这些逃出来的副本BOSS，”沈煜初正色道，“二是有没有什么高科技的手段，能够把重新启动过的系统给逮回来，我需要知道无限领域是不是真的完全崩塌。”

重启过的系统虽然说话算话，将他们全送回来，但是如果无限领域在他们走之后又被修复，继续嚯嚯一些无辜的普通人，那他不介意再跟系统来一遍大战。

其他几位都点点头，表示会跟上面打报告阐述阐述。

这时候，一直在写文件的顾鸿瑄抬起头，说：“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我们找到你的一名队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