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沙暴终于离开,它席卷之地,渺小可怜的生物被掩藏在层层黄沙之下,永无翻身之日。
向莓悠悠醒来,她睡得并不踏实,但好在身边一直有个火炉烤着她,给她提供热量。
她察觉自己好像倚靠着什么,偏过头用大大的眼睛向身旁看去,见自己的脑袋靠在慕彦的肩膀上。他不知道醒了多久,又或是一直没有睡,正在凝视着她。
他目光炯炯,看她的眸底不再是冰冷一片。
他的帽子、肩膀和腿上都盛满了沙砾,和长衫的颜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向莓与他对视片刻后彻底清醒,面上一红,赶紧把头移开。
天微微亮。
慕彦忽然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写下一个字。
“等。”
他指尖滑过的地方,有点发痒。
向莓微微点头,下一秒,手中又被放入几颗草莓。她略微睁大眼睛,没想到慕彦会从亨哥的物资里给她偷了些草莓。
她大眼睛眨巴两下,在他的注视下慢慢咬上草莓尖尖。
草莓很甜,刚好为她补充体内不断流失的水分。
慕彦见自己投喂成功,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不妥,看着她乖乖吃完草莓,才指指角落,示意自己该回去了。
向莓点了下头,见慕彦站起来将身上的沙土抖落,又悄悄地坐回和她相对的角落里,闭上了眼睛。
身旁的热源一离开,向莓莫名地有点失落,然而她不知道这种情绪为何产生。
慕彦回去后没过一会儿,押送她的亨哥也醒了。
亨哥掀开草席,先是看了一眼他雇佣的哑巴司机和买来的异能者,然后向堡垒外面看去。见外面天色已经恢复如常,摇了摇还在睡觉的小柔,说:“宝贝醒醒,沙暴走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小柔揉着眼睛坐起来,抱怨道:“太好了,这地板可太硬了……硌得我的后背都红了。”
“让你受苦了,等回去了哥好好补偿你。”
小柔被哄开心了,锤了亨哥一拳才从地上起来。
他们向外走的同时,亨哥对角落里的司机下了命令:“去把车里的空调打开,”他又指了下向莓,“把这个人关回笼子里。”
慕彦点头,站起来走到向莓身边,没有什么感情地把她拉了起来。
他们重新回到车上,向莓被关进笼子里,又被铁皮车拖着,驶向远方。
途中,亨哥下车方便,小柔的手趁机攀上了前排司机的脖颈。
她在他的耳旁喘着气问道:“小哑巴,我长得漂亮吗?”
小柔的妆容妖艳,穿着拼色连衣裙。她对自己的外貌一向自信,只要她稍微牺牲一点色相,基地里那些贪图她美色的男人就会轻易上钩,甘愿为她赴汤蹈火。
不过这次的目标有点难搞,令她有点意外。
见慕彦纹丝不动,小柔挑起他的下巴,道:“如果你能在基地里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也许我不会介意你是个哑巴,和你发展一段美好的感情。”
她打这个哑巴司机的主意很久了,只是亨哥一直在她身边,她根本没有机会与他接近。
她身份低微,在基地里靠攀附男人活到现在,在前情人势头不好时,果断将他抛弃,挤到了亨哥身边成为他的女人。
可她逐渐发现,亨哥最近在领主那里也不受待见了,不然领主怎么会派这么累的活给他?竟然只给了他很少的一笔钱,让他自己雇人,去2000公里外接一批货物。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亨哥如果靠不住了,她必须尽快找好下家。
他们在一排陌生的司机中考虑许久,最后亨哥把选人的权利交给她。
她审视了每一个人,认为慕彦的身材和相貌都很出色,于是停在这个没有殷勤地进行自我介绍的男人身前,把钱币给了他。
那时她就觉得,与其他黯淡无光的眼睛比起来,这个男人的眼神异常坚定。
现在趁着亨哥上厕所,她终于有了机会,她想看看,这个哑巴司机面纱下的脸究竟有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看。
她的手指碰到他的面纱,正准备掀开,车门一响,吓得她赶紧缩回了手。
亨哥方便回来,并没有发现异常,踹了一脚前排的座椅,催促司机赶紧开车,争取带他们早点回到基地。
后来他们停歇的次数越来越少,十几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基地。
他们倒好,在隔热的铁皮车内吹着冷气,向莓在四处漏风的大笼子里快被烤熟了。
慕彦既然告诉她等,她便没有一丝懈怠,承受住身体上的痛苦,打起十二分精神尝试把在路上看到的一切刻进脑海里。
重重包裹的砂岩下,一座方型建筑藏匿于其中,
向莓有些虚脱,一直没有水喝,嘴唇干得爆起白皮。
亨哥并没有因为她的惨状而怜香惜玉,基地大门打开后,命手下将笼子推进大厅中央。
基地中喧闹的声音因为她的进入归于平静,她半抬着眸,没什么力气地扫了一眼,发现这里所有的人面上都围着纱巾。
这也许是尤利星人的习俗之一。
亨哥在靠近王座的席前坐下,几个兄弟见他回来立刻围了上来,小柔对他说自己要去换身衣服,便离开了。
慕彦正要走出大厅,小柔追过来拦住了他,有意邀请他道:“别走,你这次功劳很大,领主喜欢热闹,不如留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周围有许多人进出宴会大厅,人多眼杂,他们都知道她是亨哥的女人,她不好多说什么,便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慕彦对着她点了下头,他的眼中似有笑意浮过,像是接受了她的好意,然而面纱下的嘴角半点弧度都没有改变。
向莓被扔在大厅中间,像一个被供奉的物品。
这个地方好像还延续着封建王朝的制度,大厅最里面有一个气派的宝座,此刻正在举行宴会,人们陆陆续续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过了一会儿,一个披着藏色斗篷的男人被簇拥着从门外进来,他瞥了一眼笼中的向莓,坐到了最上端的宝座上。
众人齐声道:“恭喜领主。”
“基地能有现在的辉煌,每个人都有功劳,来,大家一起喝一杯!”他举起面前的酒杯,对着众人说道。
亨哥从自己的位置上举起酒杯,也贺喜道:“领主威武,竟然瞒过联邦与蓝星进行了交易。”
另一个人也说道:“真是太好了!等我们都拥有了异能,怕不是能推翻联邦称霸星球?”
“哈哈哈哈!——”
在场的人都狂笑起来,这时候,一些货物被运了上来。
亨哥说:“领主,这就是我们不远万里,辛苦取回来的珍贵物资。”
领主听后示意身旁的仆从,“打开看看。”
仆人上前打开第一个袋子,露出里面新鲜的多种多样的水果。
另一个懂事的仆人拿出一个空盘子,从袋中舀出一些水果盛给领主,众人的目光追随着那盘水果,都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要知道,水果在以沙漠著名的尤利星是相当珍贵的,与蓝星的环境不同,他们的星球肥沃的土壤稀缺,种植不易,在结出果实之前,有很大概率会夭折。
所以水果的价格炒上了天。
第二个袋子打开,里面是一包包小小的种子。有蔬菜的,也有水果的。
领主笑道:“蓝星倒是诚意满满。”
亨哥说:“领主,这最后一个袋子才是最重要的。”
领主暗暗看了亨哥一眼,似乎有些不满他的多嘴。这任务是他亲自指派的,他能不知道?
最后的袋子打开,哗啦啦,大量红色的针剂洒了出来。
有人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
领主说:“异能针剂。”
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都开始冒光,这小小的药剂瓶里面,装的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异能吗?
星际年以来,尤利星被沙海吞没,但尤利星人没有觉醒神奇的异能,他们的身体构造发生了一些改变,能够适应沙漠里的生活。
但这批针剂数量有限,而他们基地人丁兴旺,只有一小部分人能够获得。众人都期盼着,凭借自己以往的贡献,领主能够把异能针剂赏给自己。
宴席上安静了一会儿,大家都在等候领主发言,这时候,一直被冷落的向莓终于被注意到。
领主问亨哥,“笼子里的这个是?”
他观察完向莓的脸,这人显然不是尤利星人。
亨哥说:“安瓦会说,与领主的交易非常愉快,见领主出手大方,这是他们送给咱们的赠礼。”
向莓一个激灵,看向亨哥,就听他接着道:“安瓦会说,她是蓝星的异能者,可以作为我们的实验体。”
此话一出,向莓如同笼中鸟,一道道阴寒的目光盯紧了她。
安瓦会,正是她卧底过的前组织。
现在能够确定,在星际大厦持枪袭击他们的那些人,和安瓦会脱不了干系!
然而领主听了,并没有非常高兴,过了几秒,他在众目之下从宝座上走了下来。
来到笼前,他上下打量了向莓一会儿,见向莓手腕上扣着限制异能的腕带,似乎对他们造不成什么威胁。
他吩咐道:“把笼门打开。”
没有人上前,小柔转过头,对站在后排的哑巴司机道:“领主发话了,愣着干什么?钥匙在你那儿,还不赶快过去打开笼子!”
慕彦愣了下,赶紧走了过去。
小柔看着他的背影想,难道她看走了眼,这个男人实际上又哑又傻?
慕彦用钥匙打开了笼门,领主把向莓扯了出来。
向莓狼狈地摔在地上,在领主的视角下,他不小心看到了她脖子后面皮肤的印记。
瞬间打消了他刚才燃起的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