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莫筠和韩泽意,两人又等了一会,才进了电梯,回到顶层的房间里。
关上门时,夏星池其实还有些迟疑。
乔陌却一副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模样,把拎回来已经有些凉了的烤鱿鱼搁桌子上,又从冰箱里找了两瓶啤酒,这才在沙发上坐下:“小哥哥,赶紧来吃烧烤。”
夏星池站在门边上看着乔陌。
他知道,乔陌其实并不是想不到。可是这个人坦然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又让他本来已经要紧绷起来的神经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了下来。
就因为那一刻他躲了,这个人便理所当然地纵容他躲起来。
看着乔陌一边喝着啤酒一边低头在纸袋里翻找烤鱿鱼的小动作,他终于忍不住笑了。
“乔陌。”
夏星池突然发现,自己很少会直接喊乔陌的名字。明明从相遇到现在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
沙发上的青年就像听到召唤的大狗似的,手里还抓着啤酒罐和竹签,抬头看来的目光带着点询问的意思。
话还是要自己先说出来。
于是夏星池问出了那句其实彼此都想到了的话:“你说,我的异能,有没有可能也是治愈?”
乔陌把鱿鱼放了回去,又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过来。”
夏星池走了过去,却也没在他身边坐下,而是坐到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乔陌也不在意,顺手把另一罐啤酒递给他。
夏星池说的可能,他当然也想过。
以谢家那不依不饶的架势来看,如果再联系到谢郁的执念,那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就真的很高。更何况,当时对于为什么在A大操控飞鸟袭击人群,谢郁给出的回复也是,“听说那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大概就是能救他恋人的东西吧?
但若是从这个方向细想,谢家对夏星池的出手却又似乎太狠了一些。
不像是要求救,更像是要索命的。
那天在山上的情景他还记得一清二楚,这让他并不太想马上跟夏星池讨论相关的话题。
可是小哥哥还是自己问出来了。
乔陌没有把上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问:“你曾经自己把伤口治好过?”
“好像没有。”
“给谁治好过绝症?”
夏星池哭笑不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早就被拖去解剖了吧?”
乔陌:“所以,只是因为知道了谢郁的事,才有了这样的猜测?”
“不合理吗?”夏星池反问,但他倒也不是什么都没想到,“虽然,从他们出手来看,好像也不太像是要找我去救人。”
乔陌笑了:“你知道就好。不过也未尝不是一种思路,来试试吧。”
说着,他放下了啤酒,也没等夏星池反应过来,伸出了左手,也没见他有多余的动作,只听到很轻的皮肉被划破的声音,一个口子就凭空出现在指尖上,很快冒出了血。
“你干什么啊!”夏星池都要被他的行动力惊到了,见他把手指递过来,又颇有些无奈,“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伤口有点深,血很快便顺着指尖流了下来,滴在了地上。
看起来有点痛。夏星池微微皱了皱眉。
乔陌倒是像完全感觉不到痛似的:“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跟随本能就好。”
这说得也太抽象了,夏星池舔了舔唇,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手,还没碰到,却又有些迟疑,最后只离着四五厘米的距离,有点破罐子破摔地道:“跟随本能?其他治愈能力的人都是怎么弄的?念个咒语会不会比较灵?”
虽然这么说,但他盯着乔陌指尖伤口看的时候却非常认真,似乎真的很努力想要靠自己治愈这个伤口。
乔陌甚至都觉得那目光是有温度的,快要把自己的手指点燃了。
然而,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发生。
夏星池像是有些慌了,两只手隔着一点距离包围着那受伤的指头,完全无从下手的样子:“现在小孩子都念的什么咒?念阿弥陀佛可以吗?”
乔陌笑了起来,他只觉得自己已经要受不了那种烫得灼人的温度了,于是他把手缩了回去:“你要试的是异能,又不是求佛祖显灵,念什么阿弥陀佛,也不怕遭天谴。还有,小孩子会念什么咒啊,九年义务教育不教魔法的好吗?”
被狠狠地吐槽了一番,夏星池的那点惊惶也就消失了,往沙发背上一靠,嘴硬地反驳:“我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才要试啊……”
“不过显然试也试不出来治愈的异能。”乔陌给他接了下去,“还想着说不定小哥哥的异能就被猜出来了呢。”
夏星池本也是这么想,这就像是好不容易摸到了一点点线索,结果追查下去才发现,还是个烟幕弹,让人说不出的失望。
“真想捉一个谢家的人来问问啊。”夏星池靠在那儿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
“你知道的,这不太可能。”
夏星池撇了撇嘴,半晌突然坐直了身体:“不能问谢家,那慕家呢?”
乔陌愣了一下。
“《满月》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开机了,我下下个星期就要提前进组训练,那个慕言止特意给我一个通告,会什么都不做吗?”
乔陌也想起来了。
夏星池还在往下说:“一直以来,慕家的行为就比谢家要温和得多,慕家的人也比谢家的要好找得多,如果让他们知道谢家出手了,说不定就会露出什么马脚呢?”
“你确定,他们真的完全不知道谢家做了什么动作吗?”
“就算他们知道好了。”夏星池说,“现在谢家已经对我下过杀手了,不正好可以去试探一下他们吗?”
乔陌沉吟片刻:“也算是一个办法吧。”正说着,他下意识看向夏星池,才发现小哥哥脸上居然好像有点不高兴。
求生欲突然上线,他又补了一句:“小哥哥真聪明。”
夏星池脸上的不高兴更明显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伸脚,不轻不重地踢了他一下。
那一下实在不算重,可乔陌却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哎哟。”
夏星池一脸漠然地看着他。
“哎哟,我手指痛啊。”这反应太有趣,乔陌越发演上瘾了,把还渗着血的手指伸了出来。
夏星池这才想起他手上的伤口还没处理,叹了口气,站起来把套房配备的急救箱拿了过来,大马金刀地坐到乔陌面前的茶几上,一边翻急救箱,一边道:“你也是,说试就试,伤口还整这么深。”
乔陌任他把自己的手拽过去,意有所指:“深一点说不定能激发小哥哥的潜能啊。”
夏星池认认真真地给他翻了一个白眼:“就一个指头,切掉了我也不急。”
“别这样,小哥哥,你心疼心疼我啊。”
夏星池已经打开了碘酒棉签的盒子,拿出一根直接戳到伤口上:“够疼吗?”
伤口虽然小,可这么一戳也是会痛的,虽然能忍,乔陌还是微吸了口气,一脸快要痛死的模样:“痛、痛!”
夏星池嘴上没说什么,却还是放轻了动作,把血沾掉了,又换了一根棉签,将他整个指头都涂成褐色。
因为一只手还抓着乔陌的指头,这时另一只手拿起止血贴,便极其自然地张嘴咬住一角,顺手撕开,翻出止血的一面按到乔陌的伤口上,两只食指顺势将两边贴上。
那动作其实很随意,可那白皙的指尖隔着胶布抚过伤口周围时却带来了惊人的效果,像猫爪不轻不重地挠在心尖上似的,似乎是痒又不像是痒的感觉让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可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在一触之后便要撤离,乔陌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反手捉住了那要逃离的指头。
温度微凉的指尖被攥在了掌心,不软却也不硬,带着男子独有的柔韧,骨节分明,莫名地吸引人。
在海滩上勾肩搭背揉脑袋,那么久,那么近,却好像到这时才终于迟缓地起了化学反应。
心里就像有一千只猫在挠,把之前无数次不经意的悸动和被忽视的渴望都翻了出来,闹得躁动无比。
“乔陌。”夏星池叫了一声,带着点意味不明的暧昧。
这是夏星池今天晚上第二次叫他的名字。
乔陌顺着他的手背摸到了手腕,不轻不重地圈住,突然意识到自己只要这么一拽,就能把这个人拽到怀里。
甚至,好像还能做出更荒唐的事情。
他没敢想下去,最后只能厚着脸皮逗眼前人:“太痛了,要小哥哥吹一吹才能好。”
夏星池像是愣了一下,却很快就被掩饰好了,又明明白白地翻了个白眼,笑骂:“死开。”
他甩开了乔陌的手,收好药箱放回去,冷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有耳尖一直无法消褪的红,才坦率地揭露了主人心底的真实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