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挨到了收工，两人回了酒店，乔陌直接就进了夏星池的房间。

夏星池刚脱了外套，乔陌就堵在了他跟衣服架子之间。他只好把外套抱着，在床边坐下，把自己的手机翻了出来。

慕言止发来的短信跟电话说的差不多，让他小心白承澜和慕与泊，说自己可以帮他，说想跟他见一面。

夏星池从头到尾扫了一遍，目光在最后一条的那个名字上停了片刻，把手机丢给乔陌。

乔陌接了过去，打开一看，眉头就皱得更厉害了。

“按慕言止的意思，大概是白承澜从肖宁宁那里听说了我的事，然后直接找到慕家去求证。毕竟在长生的探究上，慕家一直都是最权威的。”

“慕与泊也知道你的事？”

夏星池挑了挑眉：“辈分上他是慕言止的小叔，年纪上他们只差了三岁，知道我的事不是很正常吗？”

乔陌其实在问完后也自己想起来了。

“他在慕家属于激进派，一直以来为了解除所谓的家族诅咒可以不择手段，也看不起慕言止的优柔寡断，所以总想要把他从继承人的位置上扯下去。当年慕家最执着想让慕言止把我交出去的，除了慕言止他爸，大概就是慕与泊了。后来那几年，大部分的试验，也都是他主持的。”

“如果他们合作的话……”乔陌马上就意识到其中的严重性了。

如果慕与泊本来就对夏星池的存在有贪念，知道他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出手。他现在掌控了慕家，夏星池又不在慕言止身边了，慕与泊出手必然会比当初更加肆无忌惮。

而且，最可怕的是，他可能跟白承澜合作了。

想起白承澜对异能的执着，乔陌就能想象他知道夏星池的情况后，会有多疯狂。而这个人背后……

“白承澜背后不但有白家，还有大半个特管局。他哥虽然是副局，但因为有白家的背景在，所以白承舟在特管局里势力比老顾要大得多。”乔陌看着夏星池，“小哥哥，这次你想隐瞒，恐怕也瞒不了了，还不如趁早跟老顾说明，看他有没有可能控制住局里……”

他知道夏星池不愿意，但如今确实没有更好的方法了。他也许能逼退来袭击的人，但他恐怕没有能力跟两个异能世家对抗的同时，还扛得住特管局。

夏星池抿住了唇。他知道乔陌说的没错，但常年累月生成的警惕让他无法瞬间就将自己的安危交给一个陌生人。

“……或者，我们可以试着，跟谢郁合作？”

“不行！”乔陌下意识就反对。

夏星池直视着他。

乔陌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了。“我只是……想起你说的，被谢家关起来的事。”

能让这个人在失去记忆的情况下，依旧会对相似的场景产生明显的应激反应，乔陌不敢想象这个人当初在谢家究竟都承受了些什么，更不敢冒险让这个人再去承受一次。

听到他的话，夏星池也沉默了下来，谢家对于长生有多疯狂，他比谁都清楚。如果可以选择，他也不想再跟这个家族打交道。

可是相比起来，特管局也并不能让他安心。他没办法对着乔陌点这个头。

“谢郁……他想救的那个人，是什么时候出事的？”

乔陌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还是想了一下，回答：“应该有七八年了吧？我也不太确定，那个时候我没多少权限……能知道的不多。就记得偶然有一次，听印卿月说谢家向局里递了申请，想让研究所里一个有治愈异能的人去帮个忙。”

“那再之前呢？谢郁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

乔陌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之前是什么样重要吗？谢郁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谢家在还不确定你是谁的时候，就可以不顾其他人的安危来试探你；在怀疑你的身份的时候，就已经可以下狠手，把你引到一群疯掉了的猴子面前！他们甚至可能不顾特管局的立场，私下跟‘F’交易！”

乔陌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激动了。

“你难道还要因为他在七八年前也许是个好人，就选择跟他合作吗？你觉得这样会比跟特管局合作安全吗？”

夏星池没有吭声。

他确实是有过那么一丝侥幸心理，会想谢郁有没有可能跟谢家的父辈们不一样。

但乔陌说得没错，不管谢郁原本是什么样的，如今也已经变了。因为爱人也好，因为贪妄也好，谢郁都不可能放过自己。

乔陌自己冲了一通，又有些后悔了。

就这些天里听夏星池说起的过去，他其实就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人现在根本不可能也做不到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他。

他们可以做一切亲密的事，但这个人无法对他彻底放开心扉，因为防备已经是他的本能。

乔陌甚至已经做好了可能永远都得不到这个人的信任的准备。

连他自己都做不到，他又怎么能强迫夏星池去相信特管局？

看着夏星池坐在那里垂着眼不说话，乔陌就先自己难受了起来：“对不起……”

夏星池抱着外套低着头：“其实你说的是对的。”

他觉得自己可能并不是真的想跟谢郁合作，也许刚才那一点冲动，只是因为察觉到乔陌想要把他的事报到特管局。

他好像确实已经没有相信别人的能力了。

“小哥哥？”听出他的语气有些低沉，乔陌叫了一声。

夏星池不想回答。

“小哥哥，你别哭啊。”

夏星池被这信口雌黄给气笑了：“谁哭了？”

“那你给我笑一个。”

这种死皮赖脸的胡搅蛮缠似乎很轻易就将他从沮丧里拉了出来，但夏星池还是不想如乔陌的愿，一直低着头，掩去了唇边一点笑意，抬脚踢了乔陌一下。

“我笑一个很贵的。”

“多贵都可以，我给钱。”乔陌说着，还真的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

眨眼见，夏星池就听到自己那个还在乔陌手里的手机开始叮叮叮地响起了提示音。

“呸！”他忍不住伸手去抢。

乔陌笑着躲了几下，逗得他抬头了，才把手机还给他。

夏星池抢过去一看，七八条提示消息一模一样：乔给你转了1.00元。

夏星池好气，抬脚又想踢人。

“一块钱，你怎么不去死一死！”

乔陌笑着躲了半天，最后硬蹭到他旁边坐下，搂住肩膀吧唧吧唧地亲了两下，才伸手在夏星池手机上划拨了一下。

他指着慕言止发来的最后一条短信：“你的名字？姓什么？玉？”

夏星池看着他指尖前的两个字。

“算是吧。”

“算？”

夏星池沉默了一会，笑容略敛了一分：“姓沈，家里行三，名字就叫沈三。后来卖到戏班里，原来的名字就用不上了。班主给另外取了名字，叫玉笙。再后来……时日长了，别人问我叫什么，我就说，叫沈玉笙。”

乔陌听着，又凑过去吧唧吧唧地亲了好几下，最后夏星池被弄得没办法，硬把他推开了，哭笑不得：“你是我家的狗吗？”他家小小蹭人的方法就是狂舔！

乔陌又摁住他亲，声音有些低哑：“对啊，我是小哥哥的狗。”

夏星池被亲了一会也有些躁动了，手里推了两下没推动，也就放任了这个吻加深。

“名字不重要，反正都是我的小哥哥。”

“谁是你的？”

“我是你的。”

夏星池没有再应，只是主动地又开始了一个吻。

乔陌搂住他肩膀的手慢慢地收紧了，几乎将人完全圈在了怀里。

在被父母卖掉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不是沈三了。而那个叫玉笙的戏子，也早就应该死在很多年前的火海中。所以沈三也好，沈玉笙也好，对于这个人来说，都不过是拼尽全力想要丢掉的过去。

如果可以，小哥哥想要的名字，大概只有“夏星池”三个字。

他也永远不会用那些名字来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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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言止的这个电话，最后两人还是没有商量出什么结论，或者说，到最后两个人都默契地选择了没有再提。

然而并不是不提，事情就过去了。

虽然夏星池在电话里就直接拒绝了慕言止，但在广告拍摄的第三天，收工后，夏星池还是在酒店楼下看到了慕言止。

乔陌对慕言止的敌意毫不掩饰，在发现他的瞬间就挡在了夏星池跟前。

慕言止盯了他片刻，而后把目光放在了夏星池身上。

“我想跟你聊两句。”慕言止开口，顿了顿，又补上一个询问，“可以吗？”

乔陌微动了一下，又一次把他的目光挡住：“还有什么好聊？”

慕言止的眉尖蹙了起来。

但他很快就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好了，平静地问一直站在乔陌身后不说话的夏星池：“你没有问题要问我吗？”

如果非要说的话，确实有。

夏星池手抚上乔陌的背，动作很轻，但乔陌的身体马上就绷紧了，他知道夏星池的意思。

“我跟他去聊两句吧。”

“我跟你……”乔陌的话说到一半，就自己先停了下来。

他知道夏星池会这么说，就不会让自己介入。

即使做过再多的心理准备，直面时总难免会有些失落。

最终，乔陌看了慕言止一眼，做了个深呼吸：“你去吧，我就在这等你。”

夏星池点点头，绕过他走上前，下巴往旁边的酒店咖啡室示意了一下：“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