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卿月不笨，她心中其实也自有猜测，最初的问题也不过是一种试探，在乔陌沉默之下她就明白了。

因为自己的猜测，她的气息都有些不稳，明明身边没有人，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是……长生？”

“我不确定。”终于，乔陌开口。

“卧槽。”印卿月并不是要骂谁，纯粹是一句发泄，“……他究竟是怎么回事？这，这你要怎么办？”

“你给我把嘴封死了。”

“可是，之前那么多袭击，那些人，他们可能都知道了吧？”

乔陌不是没想过印卿月说的话。

慕家很明显从一开始就知道夏星池究竟是谁，谢家可能刚开始不清楚，但……恐怕也知道得差不多了，还有黎戈背后的委托人，对夏星池格外关注的白承澜……

以及所有事情的起源，那份寄到顾桓手上的匿名信件，和寄信的人。

“反正在他们戳破之前，越少人知道越好。”

印卿月深呼吸了一下：“难怪给他的评级的双S，这要真泄露出去了，那得有多少人要疯掉啊……不对，这评级是老顾下的，那老顾应该也知道啊。”

相比印卿月的一惊一乍，乔陌反而迅速沉稳了下来：“老顾应该也不确定，不然直接让研究所进行研究就好了，何必还要去检测他的异能是什么。可能就是有了猜测，保险起见就先定了评级。事实上我们现在也还不能确定，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印卿月有些迟疑，“乔陌，老实说，现在这摆在我面前，我很难控制自己不去对他进行研究……当然我不是说要对他做什么，可是那么多取样和数据在手里，我……”

乔陌的心微微沉了下去。

就连印卿月也无法彻底把持住自己，如果研究所的其他人知道了，如果局里的其他人知道了……他不敢想，那个人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情。

“你能保证你做的事，不会引起其他人注意吗？”

印卿月迟疑了。

“其实有了方向之后，很多试验和比对都没必要做了……我可以尽可能在我可控的范围内进行一些小试验。”

乔陌又沉默了很久。“你先把他的核查报告递上去，先把误判处理流程走起来，再说。”

印卿月明白了他的意思。误判处理流程走起来，夏星池基本上就可以被认定为普通人了。哪怕之后她还私下保留一些样本进行试验，但研究所里每天工作那么多，她只要处理好数据信息，一般人不一定会发现，发现了也不一定会联想到那是夏星池的数据。

但是……

“误判处理流程一走，老顾不会把你调回来吗？”

“暂时不会了。”乔陌没有多解释。

印卿月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她跟乔陌交情不错，乔陌还曾经救过她，所以在这件事上，不说这信任的程度有多高，但乔陌至少应该是相信她的。

对于这件事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她直接交报告，让夏星池的档案进入误判处理流程，然后彻底跟特管局划清界限，也许就是最安全的。

但她作为一个研究员，还没毕业就开始参与异能研究，她又确实很难放弃这种摆到面前的，全人类都梦寐以求的异能。

乔陌如果真的想要保护夏星池，极端一点的话其实可以选择杀了她。死人永远是对秘密最安全的存在。

“你放心，我不会掉链子的。”印卿月到最后，只能重复保证，“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

“暂时没有了。”

“哎！”本来印卿月已经准备要挂电话了，临了又忍不住，“你说，夏星池知道他自己的异能是什么吗？”

“他不知道。”乔陌毫不迟疑地回答。

“你怎么确定？”

乔陌想起夏星池垂着眼说自己失忆了的模样。

“反正，我确定。”

-

结束了跟印卿月的通话，乔陌又返回去把聊天记录删了，最后删到那张合照时，迟疑了很久，终究是把照片单独保存了下来。

手机屏幕上微博的图标又一次映入眼帘。

乔陌点开了。

他的账号在夏星池的身世曝光后就再没有发过什么东西了，热度这个东西，对于明星而言都是容易消散的，更不要说是他这种只发过几条微博的伪大粉。

等发现他好像真的不会再发微博后，很多夏星池的粉丝就陆续取关了他，这么几个月下来，他的粉丝数就已经没剩多少了，会因为夏星池的事情艾特他的人也早就消失了。

私信也没有新消息的提示。

他本也不是常上微博的人，还是只关注了夏星池一个人，所以这时一打开，整个首页都是夏星池发的微博。

内容有的他很熟悉，因为他也在现场；有的他听都没听说过，看起来像是经纪人帮忙发的商业广告和友情转发。

最新的一条也是转发，转的是《满月》剧组发的一个视频。

乔陌随手点开了。

视频很短，大概只有三十来秒，是个还没有经过处理的拍摄片段，因为才刚拍完没两天，乔陌记得那一段的内容。

那是一场男女主角决裂的戏。走向不同道路的两个人，到最后一刻还是心平气和地说着话，就像过去他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没有说出口的爱意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说出口，对女主角而言，也许只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终于落幕，对于男主角而言，却是他走向末路的开始。

那一场姜晴晴NG了很多次，后来过了之后似乎还哭了好久。

因为夏星池。

陪着NG那么多次，那个人一次失误都没有，每一次都完美地将那种隐忍的爱意和对自己格外残忍的决绝演得入木三分。

他好像由始至终都是平静的，安静地看着所爱的人走出自己的生命，将所有不该出现的情绪都掩饰得很好，直到迷路的小女孩因为寻找母亲而撞到他脚上，失声痛哭地喊出“只剩下我一个人”时，他平静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悲伤，却又始终没有哭出来。

明明是非常内敛的感情，却又强烈地几乎感染了在场所有人，所以姜晴晴首当其冲，压抑得差点演不下去。

这个视频截取的就是女主角离开后的部分，没有前提，没有剧透，台词都只有小女孩哭喊着的那一句话，却将夏星池的整个演绎展现地淋漓尽致。

乔陌明明是看着拍的，现在再看镜头里的效果，都忍不住觉得心头一紧。

有点心疼。

原博和夏星池的转发下面哭倒了一片。

【呜呜呜呜呜为什么星星这么伤心？我不知道为什么也好难过……】

【天哪这是什么神仙演技，《满月》上了我要十刷！】

【真想让之前嘲星星演技的人来看看，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就好难过，不说了我先去哭一下！】

【难过+1，而且总感觉星星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了！这个脸这个气质这个表情，配一起暴击啊啊啊！】

【对对，我也觉得！我还把视频跟之前的照片对比了一下（别打，明明是一样的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比以前好看一百倍了！】

乔陌看着看着，划着屏幕的动作慢了下来。

两人朝夕相对，因为太熟悉了，有时一些细微的变化其实会很难发现。

但他不得不承认，刚才看那个视频时，确实有那么一瞬间，他也会冒出“小哥哥怎么这么好看”的想法来。

乔陌抬头看向远处，拍摄似乎暂停了，夏星池和姜晴晴两个人正围在褚明宇旁边听他讲戏。

讲戏似乎大部分是针对姜晴晴的，所以她离得更近一些，夏星池则负着手站在稍远一步的地方，眉目温顺，似乎也听得很专心，但那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表情，却给人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

深秋的阳光落在他的侧脸，将他映得有些苍白，精致的眉眼看起来就像是个琉璃做的人偶，美好得有点不真实。

乔陌突然忍不住想，小哥哥之前是这样的吗？

好像也很好看，但不会有这种好看得不似真人的感觉，仿佛他只是一个存在于所有人幻想里的完美的化身。

似乎真的在不知不觉中，这个人变得不一样了。

还是说，是因为他心里其实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个人？

——你说，夏星池知道他自己的异能是什么吗？

——你怎么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