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流觉得自己是这五个人里面最倒霉的。
她昨天晚上并不像其他人一样不知怎么就昏过去了。她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搜了半天,除了摸一手灰就只找到一面镜子,拿那个镜子照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看着全是灰的手,她强忍着想把整个房间清洁一遍的想法。
冷静……没时间……呼……冷静。
先把手洗了吧,她望了一圈又失望地低下头,不情愿地搓了搓手简单地把灰搓下来
这客房竟然连洗手间都没有,真不人性化。她这样想着,用手指尖夹着把面具放到脸前,面具自动伸出触手在她头后面系了个蝴蝶结。
先去找青松吧,还是先去找洗手间?
窗外雷电齐奏,时不时顽劣地恐吓本就心惊胆战的人。
“咚咚咚——”有什么东西互相敲击着,发出巨大的响声。
淮流很快意识到那不是雨水的声音,因为仔细听那声音是从门外传来而不是窗外。
不会吧,有人比我先违规?不会是青松来找我了吧。她有些期待又有些恐惧地想着。
承认自己害怕并不让她羞耻,淮流谨慎地贴在门上听着。
那声音像是来着空旷的山谷,来回回荡,听不清实际地点。
她又听见开门的声音,离她很近,像是右手边的那扇。
淮流的门牌号是三四二,她回忆了一下,右手边好像住着的是个男人,门牌号三四三,因为都是一套衣服,她并没有发现什么鲜明的特点,只知道他也有号码牌,应该是客人,有一头乱糟糟的爆炸头,出来时还被机器人般的侍者提示了一句“‘神’不喜欢自己的信徒衣冠不整。”
听得她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并不自觉地检查自己的衣着,所以多注意了那人几眼。
“咚咚”声好像更大了,再加上客房的隔音不太好,淮流能很明显地听见那个出门的人的脚步声,和那人有些模糊的自言自语。
“这个该吃屎的鬼地方……老子……去TM的什么规矩……‘神’就是他们编出来糊弄人的……狗操的‘神’……”
忽然“咚咚”声加快,就听那男人急促的尖叫一声,像是摔倒了,“轰”一声砸在地板上,不时能听见他在胡乱地砸地板和墙,没有喊叫声只有若有若无的呜呜声,有可能被东西堵住了嘴。
此外一片寂静,只有雷雨声和男人挣扎的声音乱作一团。
是什么袭击了他吗?没人注意到吗?没人帮忙吗?好几个问题在淮流内心来回蹦跶着,她不敢出声,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仍贴着门听外面的声音。
那个男人看起来挺强壮,这都打不过,我出去岂不是送死。
待声音停止后一段时间,她小心翼翼的拉开自己的房门,尽力不发出一点声音,拿着镜子向外面探去。
她看到:不远处一个男人躺在地上,心脏被挖了出来,血躺了一路,脸上没有戴面具,面上尽是惊恐,本该承载双目的位置只剩下两个黑红色的窟窿。
他还有些抽搐,一团黑烟逐渐从五孔渗出。
淮流想要惊声尖叫,理智却先一步救了自己的命,她捂住了自己的嘴,轻轻关上门,然后把自己移到床上,在被窝里无声尖叫。
她不敢出去,也不敢动弹或出声。
知道有人敲响她的门。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谷青松。
女孩跳下床,冲向门口,然后小心翼翼地拉开一个门缝。
门外站的是谷青松,手上戴着他的号码牌五六还有淮流送他的手链。
“我跟你说昨天晚上——”女孩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往昨天尸体的位置看却发现空无一人,连一滴血都没有。
“怎么了流儿——”谷青松听见女友的声音奇怪,收回私下观察的目光,关切地问道。
淮流愣愣地、不知所措地回了句:“没……没什么,我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恍恍惚惚地跟男友一起去了王子辉的房间,恍恍惚惚地听他们讨论,然后恍恍惚惚地又遇见了一个爆炸头。
应该是巧合吧。她心存侥幸地想着。
然后事实告诉她不是巧合。
晚会前侍者由一到八来敲他们的门,敲到三四三的时候淮流本来以为会没有回答,结果里面竟然出来一个“人”。
他出来把自己的头发理了理,勉强驯服了顽固的头发。
嘴上笑着:“要整齐地面对我主,万能的‘神’。”
手上的号码牌也没了,脸上的面具有几个泡泡变得模糊,像是变成了旋涡。
淮流内心惊呼:昨天不是梦!
隐秘地拿镜子照了照,发现那个“人”脸上已经被黑雾完全包裹,一点人样都不剩了。
他应该成NPC或者反派了。淮流惴惴不安地想着。
舞会开始,她数了数,原本的四十个客人变成了三十七个。
一打听才知道三一五的客人早上被发现死在了三楼到二楼的楼道,有两个组团去偷救生艇,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只剩头了。
船长说他们惹怒了‘神’。
淮流努力让自己不因为恐惧而颤抖,现在已经至少死四个了。
再仔细看看其他人的手腕,有的竟然也和爆炸头一样没有号码牌了!
好嘛,死的不止四个。
她赶紧往楚争梅和花馨之那两人那边走。
“淮流你来了!我们正讨论那个下船的门票是什么。”楚争梅招呼她。
淮流小声点把自己经历的事跟她们简单讲述了一遍“……我以为那个是梦……人都在动,我也数不清还有多少人。”
“完蛋。”楚花两个灵异小说爱好者对视了一下“得赶紧推进度了,再拖下去都得死。”
“估计上一晚有人违反规则了。”
旁边王子辉也边吃着蛋糕边凑过来,问:“那咱们怎么办?”
谷青松插嘴:“要不然咱们先把‘规矩’整理一下?争取先别跳坑。”他接着压低声音“那个想半夜跑到二楼的据说身体被劈成两半了。”
“好,谁有纸?”楚争梅向其他四个人问。
四人面面相觑,王子辉从桌上拿了一张餐巾纸:“给?”
不出所料,他收到了一个白眼“把你的眼睛睁大点,这能用吗?”
几人直接口述,总结出以下几条:
{1}不能再卧室外摘面具,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就这一条规矩王子辉开玩笑:“那咱们五个……”
“闭嘴吧,别说了。”
{2}不能招惹外面的特殊生物
{3}舞会后不能出门
{4}尽量不大声喧哗
第4条是待定的,由于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触犯条件,勉强算上了。
{5}不能骂‘神’
这条是淮流加上的,因为她听见那个爆炸头骂了一句就被杀了。
楚争梅长舒一口气:“也就这几个看起来清楚点。”她想了想,又加上一条:
{6}不要随意跟人跳舞
另外的人问她为什么,她说直觉,昨天跟NPC跳了两支舞今天拿镜子一照就印堂发黑了,估计没好事。
“楚姐……呜呜,楚姐我们会想你的。”王子辉作擦泪状。
楚争梅给了他一脚:“滚吧。”
“白天咱们分开走把二三层都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门票,你俩一组,没事拿镜子照照。我、花儿,子辉一组,拿子辉那个眼镜看。”她分配着。
“好。”众人纷纷同意。
“你们说要是每天都去参拜‘神’像就能获取门票啊?”花馨之猜测。
“那就太简单了吧?这地方搞这么大的格局,把这么多人命压在这里,总不能高开低走吧。”
淮流忽然想到一件事,她赶忙开口:“我们要不要定一个暗号,省的有人冒充,就像那个爆炸头似的。”
“同意。”另四人表示,王子辉举手:“定什么暗号?”
谷青松眼里滑过一丝狡黠。“要不然用那个?你们都知道的那个。”
“哦~”除王子辉和谷青松之外的三人不约而同地笑了一下,接着用打趣的目光看向王子辉。
王子辉也是很无奈。“你们又来。”
“这是最好的暗号,不是吗?”他的好哥们谷青松拍了拍他的肩,“就这么定了!”
最后一支舞在船长敲响玻璃杯后开始,之前淮流一直紧紧牵着谷青松的手,所以这次他俩都没有被随机分配到陌生人。
这个晚上她是在被子里颤抖着、迷迷糊糊地晕倒的。
第二天早上,淮流的门被敲响,从外面传来她男友的声音。
女孩冲到门口,冲着外面喊暗号“东船西舫悄无言。”
外面声音“唯听子辉独告白。”
对了!她心中一喜,手搭在门锁准备开门。
她忽然想到隔壁那个人她明明看见死了,第二天却活过来了,成了“活死人”。
万一“活死人”能继承记忆呢……
她又冲回床边拿镜子,照了照自己没发现异常,缓缓把门打开一条缝把镜子探了出去。
没等淮流看清,门外的人拉开门就往里进。
“怎么这么慢……”男人边进边说。
她赶忙大喊:“别动!”
“搞什么?”男人身体一僵,没继续动作。
淮流赶紧看镜子,没有问题。
她松了半口气,拉开了门。
谷青松一脸你脑子睡抽了啊进门。“做噩梦了?”
“没,你对那个什么‘神’有什么看法?”淮流还是不放心。
“我是唯物主义者。”
一口气全松完了。
“那就好,咱们俩去哪里?”她问。
“不知道,最好哪里都不去……”
淮流压低声音,在谷青松耳边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去隔壁三四三看看,就是爆炸头那个房间。”
谷青松听后忙忙摆手,往后退了好几步。“不要,那地方没准会送命的!”
“富贵险中求啊,我进去看,你在门口帮我看着就行。”淮流知道自己男朋友向来怂,也不为难他,决定自己去看。
“那你一定小心,我来的时候刚好看见那人出去了,我在走廊头看着,门开着,人回来我跑回来叫你。”
“好。”淮流点头。
三四三号房表面上除了大开着窗户,其他的就和其他房间没有什么区别。淮流他们可不愿意开窗户,万一那种怪鸟又来了呢?
要抓紧时间。
有了翻自己房间的经验,翻同样规格的房间那是轻车熟路。
翻出了两样东西,一个是破损的泡泡面具,一个是同样裂痕斑斑的戒指。
用随身的镜子一照,果然全黑了。
看来那人的确是死了,剩下的是等级高点的NPC。面具代表了我们这些客人的存在和等级,发黑就说明有生命危险。这个戒指应该是原来客人的道具,道具会因为人死亡而坏掉?还是其他原因坏的……
“流儿,咱们是不是走错门了啊?”一句话打断了她的思索。
来不及多想了,她赶紧把东西放回去,回到门口,装作刚发现不对的样子。
淮流看着门牌号“是唉,走错了。”
那个爆炸头正好也要到了门前,她赶紧对着他赔不是“抱歉抱歉,房间太像了,走错了。”
那人呆滞的眼睛闪过一丝诡异的光。“没事,以后可不要再走错了。”
两人心虚的、有些僵硬的回到淮流的房间。
女孩讲自己的猜想和男友说明。
“那就说明道具是肯定有用的。”谷青松发表见解。
“那你的道具呢?只有一个纸条吗?”。
“是啊,就一个纸条,我还带着呢,你看——”谷青松从裤兜里拿出一个纸条递给淮流。
淮流定睛一看,那上面写着:双头刺鸥厌火,取其口中绿石便全身化石
“这也没写不让晚上出门啊。”她说。
“怎么会!”谷青松忙拽过纸条,“还真是,变了唉。”
“你这个应该是提示用的,能救命,但那个鸟谁打的过啊!”淮流吐槽。
“有时有用有时没有用呗,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好。”
……
空闲时,淮流背着谷青松拿镜子照照自己,忽然浑身一激灵,她用颤颤巍巍的手把镜子转向谷青松的背影。
“铛——”镜子掉到了地上,淮流赶紧蹲下去捡。
忽略掉旁边人关切的声音,她满脑子都是刚才看到的情景。
他们两个的头上都笼罩着浓浓的黑雾,连自己的脸都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