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竹生在发呆,无他,就是太无聊了。
面前一口大锅倾斜着,里面黑色的浓稠汁水正随着地心引力向下滴,接着它的是一个巨大的玻璃漏斗,漏洞底下连着过滤器、酒精灯等一系列实验室用品,最后连着一个严实的容器。
可能装着齐杨月的那个套娃就卡在漏洞那里,锅里的东西流完了,陶吟风就让楚争梅去往那锅里和套娃上浇水,冲刷最后的黑水。
最终那个套娃终于能用手拿了。
楚争梅小心翼翼地将套娃放在地上,然后打开盖子。
套娃缓缓变大,里面出现一个人形。
正是齐杨月,他蜷成一团,看着极其不安宁。身上的衣服有几处破烂,血肉也腐烂了一些。
旁边还亮着一盏灯。
他的心脏处伸出了一条火线,连着油灯,将油灯点亮。
也正是这盏油灯才让他活下来的。
晏竹生赶紧搭把手将人从套娃里抱了出来,放在他们带的折叠床上。
楚争梅拿出一份治愈之泉倒了上去。
“今天的事,非常感谢。”那边交给女生去帮忙了,晏竹生想了想,站到在给黑水收汁的陶吟风身后,平稳地说。
陶吟风摆了摆手,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漆黑浓稠的汁水,似乎有些高兴:“举手之劳,而且我也有收获。”
晏竹生不作声,观察了一阵眼前这个男人,看见那黑水里似乎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被陶吟风吸走了。
而陶吟风一脸愉悦。
再想想这人的代号無渡……无毒!
晏竹生眨了眨眼睛,问:“你的异能是跟毒有关吗?”
闻言陶吟风瞳孔睁大了一瞬,然后转头继续收拾东西。
“很聪明啊。”他肯定了晏竹生的答案。
晏竹生没有继续追问,在他的认识里这些都算隐私,问了太冒犯人家了。
他只是点点头,看着月亮的位置。
“还有两个半小时天亮。”
然后又说:“晚上是不是得尽守墓人的职责啊?”这话是问楚争梅的。
毕竟他跟这两个人一起进比赛就因为需要向导。
楚争梅点头,顺便拍了拍呼吸平稳的齐杨月:“反正我上个比赛是遵守要求后通关的。别睡了,起来干活了。”
“不一定哦。”陶吟风收拾完东西,说道:“我也参加了假面舞会淘汰赛,但没有完成参加三场舞会的要求,只有船票也可以通过的。”
这就解释了他为什么有绛紫的触手了。
但为啥我的是盾牌,他的就是整只触手啊!楚争梅郁闷。
而且,她总觉得陶吟风的名字听着耳熟。
“那就是完成一个呗。”晏竹生敛眸,回忆要求。
那就是守护好墓园的墓碑、向神忏悔自己的过错、获得神的怜悯三选一。
这里面大概守护好墓园的墓碑是最简单的吧,剩下跟神相关,谁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
墓园里的鬼最好处理了。
晏竹生想着,从面板里拽出了被捆成粽子小白脸,把刚醒的齐杨月又吓了一跳。
齐杨月郁闷,怎么眼睛一睁一闭又是这东西啊!
在那套娃里的感觉很微妙,昏着又醒着,外面的声音大多都能听见,但看不见,摸不着,动不了。
在要死关头他把所有道具都用意念调出来了一次,结果是这盏灯救了他。
但他却感觉手脚冰凉,四肢乏力,明明用过治愈之泉了还跟被人打了一套似的。
这就是油灯的副作用了。
【名称:守墓人的破油灯
等级:C
属性:力量:10
硬度:30
速度:5
防御:60
耐久度:62%
附带:以气血为燃油,驱散一切与黑暗有关的事物
ps:根据对方的等级不同,本产品的使用效果也有参差,灯灯很弱小,也需要保护】
晏竹生楚争梅那边已经开始讨论怎么样算守护好墓碑了。
“守墓人的主要的工作有两样,一是打扫墓园,清理杂草,种植花木;二是守夜,防止盗墓贼和野兽打扰先灵。我觉得可以试试先打扫墓园,毕竟谁家墓地是歪七扭八的破墓碑啊!”楚争梅说。
晏竹生:“那是不是先清理掉这些小白脸比较好,它们算不算守夜对象?”
“我觉得不用,之前试过了,扶正墓碑后小白脸会自动消失。”女孩说着,还做了个示范。
如她所言周围飘荡的一个小白脸消失了。
齐杨月在旁边试探性地戳了戳被绑住的小白脸,似乎……没那么可怕。
于是乎,在陶吟风看戏的目光下,三人开启扶墓碑模式。
最终陶吟风也跟着他们干起了活。他手腕纤细白皙,一看就是常年不锻炼的人,但干起活来比他们还利索。
齐杨月边干活还跟陶吟风聊天,他恢复得快,似乎把刚才的事都忘了。
很快就称兄道弟起来。
“哥,你什么在那群人渣手里啊?用不用我们帮忙夺回来啊?”
陶吟风也乐呵呵地跟这个活泼的小男生聊,这也不是什么隐私。
“我的房车,我的房车就是我的家,我每天都开着它在世界里瞎晃悠。”
“啊?那他们真可恶,连家都抢……哎?哥,为什么你这个房间没有消失啊?”齐杨月愤慨地挥了挥拳头,又想起刚才看陶吟风一直靠在小破屋的门上,好奇地问。
陶吟风也不知道原因。“可能是因为我一直没离开屋子吧,你看现在不就消失了。”
“啊?那你之前一直没出去?”
“没啊!我来这个比赛之前刚结束一个现实比赛,很累的,所以直接躺床上补觉来着。醒来就听见小屁孩在叫唤。”
“啊?没有白脸来钻你房子吗?”
“没啊!可能我比较不受待见吧。”
“不不不,怎么会呢,你超级厉害的!”
……
齐杨月快羡慕死了。
那边交流声持续不断,楚争梅也听个乐呵,忽然发觉有人拍她的肩。
转头一看,是她们班的酷哥。
酷哥歪头,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他在装。”
“谁?”楚争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齐杨月,在装正常。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异能,打不过其他人,拖后腿什么的。”
晏竹生说完就走到远点的地方继续整理墓碑去了,给楚争梅留下一个看似冷酷的背影。
女生手上动作停了会儿,意识到这个少年在关心同学,想让她去安慰安慰另一个少年受伤的心。
楚争梅想挠挠头,又觉得手太脏所以放弃。
都戴着面具啊!
善意的面具总比恶意的好。
晏竹生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次这种不知道有没有意义的动作,直到摆正了一块墓碑后,无尽长绳另一端绑着的小白脸消失了。
他抹掉墓碑上的灰,勉强根据直觉念出了上面的名字:“m yi la da。”
这又代表了什么呢?
那边念念叨叨的对话还在继续。
“哥,你脸上的疤为什么不用治愈之泉治疗一下呢?”
陶吟风下意识摸了摸脸上的凹凸不平:“它陪我太久了,算是一位老朋友了。我没有朋友,所以留着它陪我比较好。”
齐杨月拔了几棵草,“哦哦,那哥,你这疤是咋留下的……”
问题不过脑子,说出来他就后悔了。
能留下这种疤的一定是毁天灭地的坏事吧。
齐杨月喉结微动,有些不敢看陶吟风的脸。
“太早之前的事了,忘得差不多了。”陶吟风面色如常。
齐杨月如蒙大赦,松了口气,他打算换个话题,嗯,决定了,八卦一下那四个人的事。
“唉哥,跟你打听个事。”他贱兮兮地半掩着嘴问。
“你问。”陶吟风刚回答,一瞬间,两人眼前的景象就大变样。
逼仄的房间,两把椅子一张木桌,旁边一个大的铁皮分格柜子,一扇铁门,没有窗子。
像是个审问室。
陶吟风下意识弓起了身子,敏感而蓄势待发。
锐利的眼眸环视整个屋子,他伸出绛紫的触手在门把手上用力一拉。
门被拽开了,外面是虚无。
他感受到了久违的风
陶吟风有些愣神。
里面掺杂着着被风撕裂的话语。
齐杨月像是被下了定身咒,好久后在惊喜地说:“我异能觉醒了!”
“嗯?”陶吟风看向他。
“说出特定句子后,得到对方的答复就可以把人拉进这个房间,只有被邀请人用真话回答了三个问题后才能离开。”齐杨月涨红了脸,十分雀跃。
这【小道消息】绝对保真啊!
寻真者出马,必定真相。
小齐同学兴奋了,像看宝贝似的盯着陶吟风。
陶吟风沉默了。三个真话,可以透露出太多消息了。
而且这异能就算回答是嗯也会被算数回答吧,措不及防啊!
很让人不舒服的异能啊!陶吟风磨了磨牙。
“那你问吧,快点出去,不然你的同伴该急了。”他收敛情绪,平平淡淡的,倒是和晏竹生散发出来相似的气质。
要是这个孩子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问题,他该怎么处理呢?
哑巴好还是傻子好?
真麻烦啊。
齐杨月赶紧答好,坐在椅子上,抓了笔纸,然后故作正式地清了清嗓子:“请问您今年贵庚?”
嗯?陶吟风疑惑,这时候不是该问一些把柄啊?机密什么的吗?
问那些让人不舒服而且目的性强烈的东西。
他语气平稳地答:“27岁。”
齐杨月落笔记下,不假思索,然后问了第二个和第三个问题。
“性别?”
“男。”
“代号?”
“無渡。”
少年将纸塞到铁皮柜子里,瞬间,空间消失,出现了两个到处找人的身影。
齐杨月高声喊着“我觉醒异能了!”朝同伴们跑去。那姿态,如同范进中举。
笑得十分开心,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没心没肺。
陶吟风看着那背影,眼中晦暗不明。半晌,他摇摇头,又笑了。
他将掌心凝聚的毒拍散。
果然是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