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一觉舒服多了!”楚争梅慢悠悠地抻了个懒腰,抬眼却看见一片狼藉。
地上玻璃的碎渣和人的骨肉掺杂在一起,一块不知从哪里扯落的桌布便算是坟墓。
她不知道在自己昏睡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只记得他和花馨之王子辉一起到了大厅,剩下的一概不知。
楚争梅摸上缠在腿上的盾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这盾牌韧性极好,也不算太大,为了方便她就直接缠在腿上了。
其实缠在胳膊上更方便,但由于这套礼服是无袖的,缠胳膊上太明显,所以缠腿上了。
幸好,在她目光所及之处,找到了正在与另一个不认识的男子聊天的花馨之。
楚争梅快步过去,手拍了两下花馨之的肩,问:“什么情况?”
花馨之被这一拍惊了一下,随即快速恢复了正常。
“那个笔记本上说的事情发生了,一堆黑色的东西追着没有门票的人啃。”她总结性地回答。
楚争梅点点头,现在她听见这种消息都没什么反应了。
“两位小姐适应得真快。”旁边那个同样带着鱼鳞面具的男人开口,声音十分沉稳有磁性。
楚争梅扭头看他,上前一步挡住花馨之前面,她露出一个假笑。
故作轻松的女声悠扬:“我们要适应环境啊!不是吗?请问这位先生您是?”
她伸出一只手。
对方回握,礼貌得摇了摇随即收回。
“我叫金枫宛,是一个摄影师,本来正在海边取景,忽然就过来了。”他拍了拍随身带着的相机包,证明自己的话。
楚争梅回应:“很酷的职业。”
金枫宛笑笑“谢谢这位楚小姐。”
楚争梅扭头看向花馨之,眼神里带着谴责:“这么快就把我们的信息暴露了?”
花馨之赶忙摆手,示意不是自己干的。
“是我的异能,能让我知道你们的一些基本信息。比如姓名、年龄、异能是否觉醒什么的。”金枫宛笑着说。
楚争梅了然,其实就是王子辉那个眼镜的plus版呗。
对了,王子辉呢?
“王子辉人呢?”她问花馨之。
花馨之答:“刚才为了就谷青松出去了就没见过了。你刚才没醒,我也不敢抛下你去找他们。”
“去了多久?”
“不好说,这里时间和我的表的流速不一样。”
楚争梅蹙眉,他们去哪里了呢?
金枫宛像是看穿了她们心里的疑问,好心提醒:“我看到他们的名字在向上走。”
“你这异能还能穿墙?”花馨之惊讶,那这可不那个眼镜强多了。
“是啊,只有距离限制,可以穿墙的。楚小姐的异能不也应是一样的吗?”他颇有些暗示地说。
这边楚争梅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拽住了花馨之的手往外跑。
“谢谢这位先生,只是我们现在需要去救另一位同伴,恕我门失陪了!”他边跑边对金枫宛说。
金枫宛在后面摆了摆手,最后提醒了一句:“我看到所谓码头在海底,切记不要耽误下船的时间啊!”
“谢谢!”女孩们跑远,没看见身后的男人快速翻出摄像机。
“咔嚓——”一张带有些许凌乱的美感的图片问世,甚至是有些模糊。金枫宛操作设备,满意地看了看照片。
刚才还布满狼藉的地板渐渐旋转,成为一个深不见底的深蓝色旋涡。
金枫宛看了看,像是确定了什么。他迅速收起相机,并确定防水拉链拉好。
随后助跑两步,一头扎进旋涡之中。
……
王子辉是被夹带着水滴的海风拍醒的,一睁眼先看到的是远处海天一线,夕阳只剩一个尾巴,马上就要隐入全黑的海面。
其次注意到的是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捆住,被绑在一个架子上。有点类似那种审讯时的十字架,但这木头一看就没经过处理,绑他的人也是十分粗暴,他能感觉到胳膊上全是扎进去的小木刺。
“醒了?”自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他都快认不出那是谷青松的声音了。
王子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饶是开朗如他,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说什么来缓解气氛。
谷青松趁这段时间走到他面前,眼神里的冷淡与决绝像是根本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又像是儿时他们一群男孩子在下雨天后从墙上捉下来蜗牛,接着将壳踩破,看看到底有没有鼻涕虫一样。
“醒了我们就开始吧,不然赶不上下船了。”谷青松从兜里掏出一个纸条,举到王子辉面前。
“念吧!”他沉沉地说。
王子辉撇开脸,大声喊:“念你个头啊!你当这是语文早读吗?”
他悄悄撇了一眼,上面的文字他根本看不懂。
“你好歹搞个英语的啊!英语早读也行啊!这玩意连看都看不懂!”
谷青松仍然很淡定:“念!”
王子辉只觉得大脑在那一瞬间放空,下一秒无数的声音在脑中炸响,它们无一例外说着:“念吧!”
他忍住要撕裂大脑的头疼,又喊:“你tm搞什么啊!怎么一日不见变成这个鬼样子了!一日不见就想当畜生吗?”
谷青松像是没听见对方的辱骂,眼神冰冷无情,像是真的不想做人般点点头。“淮流已经死了,我不能浪费她留给我的活的机会。就剩你一个我就可以获得门票了。”
“所以,念吧!”像是下了最终的通牒,王子辉的的嘴忽然不受控制,眼睛也直愣愣盯着那纸条。
靠,你纸条批发户啊!怎么不受控制了!怎么办,怎么办?是不是要死了!尽管大脑里无数的念头在咆哮,但嘴上已经开始说那送命的祷告。
救命,救命!他感到自己的腿已经开始战栗,要不是被绑着,大概会一下子就跪下去。
天上那些怪物已经开始盘旋,只是在等着随后的一声令下。王子辉觉得自己已经能闻到那腐臭的味道了。
眼前一片红。我大概是死了吧。他悲剧般地想。
“谷青松!你这是在杀人!”大脑里的一句话被自己喊了出来,王子辉惊喜般发现自己能说话了。
怎么回事?
他看见那拿着纸条的手被什么砍断,横切面极其整齐,嘭一声掉落在地上。
一块深紫色的物体砍断手臂后又重新穿过地板,消失了。
“我c,这是什么东西!”谷青松的脸被剧烈的疼痛刺激地扭曲起来,他踉踉跄跄地捡起自己的胳膊,接着按到伤口上。
头上双头刺鸥们失去了束缚,在天上乱了一会儿,接着就要往下冲。
那纸条又被递到王子辉面前,后面是一截断臂被另一只手扶着。
“念!”那声音带上了狠毒。
神奇的是断臂与伤口之间竟然有些粘连上了,就像是拿橡皮泥连断开的手办,很怪,但确实摇摇欲坠地连上了。
随即扶着断臂的那只手也被斩断,深紫色的盾牌返回到楼梯口正跑上来的楚争梅手上。
楚争梅快速跑上来,趁谷青松还在愣神,一脚把他踢倒在地。
边踢边骂:“你还真不当人了是吧!”
后面呼哧带喘跑上来,扶着绑着王子辉的十字架顺气的花馨之也跟着骂:“你……等会儿……让我喘一下……你真这么多年语文白学了!君子气节你是半点没学着!松的正直对你来说跟个笑话似的,你对得起你父母的期待吗!”
尽量快得顺完气,她着手开始给王子辉解绑。越解越急“这咋系得这么死!解不开啊!”
眼看头上双头刺鸥已经开始向下俯冲了,谷青松急得大叫:“赶紧把他献祭了!不然我们都得死!”
“献你个头的祭!你当这是先秦时期吗!要献祭也先拿你‘衅钟’!”花馨之急地都直接拔枪先打鸟了,那些怪物已经到面前了。
王子辉:“衅钟不是用畜牲吗?”
花馨之:“别说话!有质疑这个的时间自己把自己解绑了去!”
子弹并没有对怪物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是更加惹恼了它们。
它们甩甩头,没咬着石头的那个头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少年们咆哮。
楚争梅捡起被扔在旁边的拐杖,抬头看见一只鸟头伏在地上,爪子一步一步前行。
就在王子辉正后方!
“小心!”楚争梅一手将拐杖扔向那鸟头,一手贴地扔出盾牌,把束缚着王子辉的十字架砍断。
“跳海!”她大喝一声,向前迎了几步,接住飞旋而回的拐杖。这拐杖还真将那怪物爆了头。
被爆头的那只双头刺鸥的另外一只头松开了绿宝石,发出一声悲痛的哀嚎,蒲扇着翅膀拖着无力的一边头飞向远方。
“这里离海面起码十米!怎么跳!”王子辉腿上的束缚没了,但双手还被绑着,此刻只能以一种大鹏展翅的姿态躲着攻击,顺便拿身后的木头挡一挡。
花馨之听懂了楚争梅的意思,手上开枪扰乱步步逼近的几只怪物“门票还在手上吗!”
王子辉吼道:“兜里!”
“好,那准备好!”
“准备什么?”王子辉正疑惑,他此刻已经被逼到了边缘位置。然后直接被花馨之一脚踢了下去。
“啊————————”王子辉直直坠了下去,没有激起水花。
楚争梅向前跑几步,抓住那块落在地上的绿宝石。
那边谷青松已经被怪物们围攻,声音渐渐没了。红色的液体顺着平台若有若无的纹路铺散开。
他与淮流,还有那个他害了的无辜的路人一个死法。
尸骨无存。
“跳!”楚争梅接住再次返回的盾牌,向花馨之喊。
两人一起跳进了海中。
海水是冰冷刺骨的,她们在变得粘稠的水中甚至无法扑腾。底下各种幽幽的光在来回徘徊。
兜里的贝壳船票也适时发出悠悠的光,包裹住了她们全身。
意识逐渐模糊,像是卷入了未知的旋涡。
再睁眼是熟悉的天花板——教室的天花板。
“你这,在cos耶稣?”
…………………………
与此同时,遥远的另一艘船顶上。
鲜血铺满了整个顶面,画成一个盛大且华丽的花纹。
随着最后一声哀鸣的消失,花纹亮起暗红色的光。
中央那人伸开双臂,像是等待家长奖励的孩子。
那人着一件花衬衫,头发被随意抓起。
面具被他当做装饰物一样挂在腰间,温和不具一点攻击力的眉眼笑得痴狂。
随着花纹的光消失,他的面具也变成锋利的牙齿。
他转身向身后堆成小山的尸体优雅地行了个王子礼“谢谢你们的命~”
从台上纵身一跃,落入海洋。
向东100海里,白发的女人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
她举起手里的长棍,对着人群喊:“打倒怪物!让我们的命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
人群咆哮起来“打倒怪物!生命属于自己!”
人们拿起身边趁手的武器,有甚者敲碎了玻璃杯,拿桌布裹着玻璃碎片就往那群人不人鬼不鬼的服务员身上扔。
兵荒马乱中,女人先船长一步一棍敲下了船长的头,夺下了船长的面具。
紧接着她的面具也发生了变化,同样变成了无数的尖牙。
黑雾渐渐凝结,眼看就要形成黑影了。
她大喝:“消灭这群黑影,胜利就在眼前!同志们!这是我们胜利的曙光!”
人们士气高涨,抡圆了拳头朝那群黑影揍,接着无数细小的白线编织成了网,罩住了那些黑雾。
女人立在那里,手一甩,那些黑雾就被扔到窗外。
不久后,大厅中漩涡形成。
人们憋住气,一个个跳了进去。
再向西一百海里,一艘船顶。
全身笼罩在黑里的人被怪物团团围住。
他却不急,抬手撒了一圈粉末。
风自他撒的这圈粉末起,将这一圈的粉末吹到每一只双头刺鸥身上。
霎时间,所有双头刺鸥应声倒地。
黑衣人慢慢悠悠得把所有绿宝石捡走,留下一圈不知是生是死的怪物。
数出三个绿宝石,把剩下的一股脑扔到随身的包里。
他下楼,来到二楼的零号房。
“三个,换船票。”他向黑暗开口。
深紫色丝带般顺滑的触手将他手里的绿宝石卷走,随即放下一块晶莹的贝壳。
黑衣人点点头,将贝壳收起。
他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啊了一声。向黑暗露出一包的绿宝石。
“还能换什么?”
黑暗里的绛紫沉默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先放着,我打算先更隔壁《新壶装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