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毒药。
她和孩子们会死的……
一股强烈而温热的湿意从下身流淌了出来,在地上漫延成一片血海,其中一缕血丝甚至流向了怪物的方向。
因失血和剧痛而变得寒冷颤抖的桑云心,视野逐渐模糊,她后知后觉地顺着血水流逝的方向,看见了怪物的身影。
霎那间,原本晦暗的瞳孔里闪过了一丝光亮。
桑云心将希望寄托在了这里唯一存在的对象,即便对方是可怕的魇体。
她迷茫而无措地向怪物伸出了手,向它求救:“你能救下我的孩子吗……求求你了……”鲜红的血液顺着嘴角流淌下来,桑云心扬起带血的苦笑,泪如雨下。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我的孩子……只要你、救救他们……我的孩子、就交给你了……”
嘶哑无力的声音渐渐微弱。
“求你……救……”
抬起的手倏地落下。
桑云心倒在了地上,眼中的光彩彻底消散,她没有等来怪物的回答。
帕木缓缓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女人的尸体,血红色的眼睛里满是冷漠。
人类,就是这般脆弱又渺小的存在。
它分裂出几只触手,钻进了桑云心的肚子里,切断了母体供输毒血的途径,向她体内的两个胎儿传输着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两颗小心脏逐渐恢复了正常的跳动。
这样做还不够,胎儿必须尽快脱离母体。
怪物分裂出了另一根触手,飞快穿过天花板一路向上,它能感知到每个人类的存在。它在桑云心原本的房间内发现了两个人类。
是来寻找桑云心却没有看见人的虞萱和符颜。
怪物认出了她们身上的黑色制服,于是触手一分为二穿进了两人的脑袋里,眨眼过后,虞萱和符颜猛地出神一瞬,等触手消失后,她们不约而同地互看了一眼。
异口同声道:“地牢!”
两人立刻冲下了地道,却没有丝毫怀疑方才这突如其来的意念,一心只想从地牢里解救出桑云心。
一分钟后,头顶的石门再度被打开,虞萱和符颜先后一跃而下。
见到眼前的惨景,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虞萱率先蹲在桑云心身旁检查她的心跳、脉搏和气息,没有发现任何生命迹象,她立即从掌心释放出莹白色光芒游走在桑云心的体内,随着检查的进展,她的表情越发凝重。
符颜一面打开耳麦呼叫救援,一面用指尖凝聚的浅粉色光芒覆盖住桑云心血涌的下身,止住了出血。
“第一小队符颜呼叫支队,我们在地下三层最里侧密室发现桑云心,请立即准备车辆,联系医院,呼叫完毕。”
“支队收到,请马上带她出来,完毕。”
“明白,完毕。”
两人在同时释放治愈力的时候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抬头对视了一眼。
虞萱摇头:“她不行了,但是孩子还来得及,我抱她上去。”
“好。”
怪物睨视了她们一眼,收回了触手。
符颜帮着虞萱将桑云心带出了地牢,一路奔向了外面。
飞艇内的两人正在极力救治桑云心腹中的胎儿们。
虞萱在短时间内过度使用了治愈力,面色有些苍白,符颜接力,维持着胎儿们的生命力。
虞萱在喝下营养剂后,思索起了目前的状况。
“我在桑云心的体内发现了残留的药水,它破坏了人体大部分重要器官的细胞,是非常猛烈的毒性药物。可是罚组织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抬眼看向了符颜:“既然他们特意将桑云心藏了起来,又为什么要下毒害她?”
“桑云心的孩子可能是真正的天生异变体,所以非常重要,但是罚组织为了逃跑来不及带走她,又不想被我们带走,所以想毁了她和孩子们。”符颜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对……”虞萱蹙眉道,“如果不是我们突然发现了地牢的存在,桑云心是绝对不会被我们找到的——”她突然停下了声音。
“怎么了,萱姐?”
“阿颜,我问你,我们是怎么找到地牢的?”虞萱的心脏开始狂跳,“为什么我没有这一段的记忆……”
符颜被问得脑袋空白,她也有了一丝害怕的情绪:“萱姐,你别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突然就知道了桑云心在地牢里的信息。”
虞萱面色凝重:“我们很像被精神力操控了。”
符颜讶异地说不出话来。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虞萱还在推测,“虽然结果对于我们来说是好的,我们顺利找到了桑云心,还来得及救下她的孩子们。可是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罚组织的什么人?”
“停停停,萱姐,你越说我越害怕了。这些问题等队长他们回来了再一起讨论,我现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太瘆人了!”
“好,我不说了,你别害怕。”虞萱无奈一笑,“累吗?要不要我接手?”
“没事,萱姐,我还能撑一会儿,等到了医院再靠你了。”
“嗯,我知道了,不过你别太勉强自己了。”
虞萱说罢,从器物柜里取出了一条项链。
这是给意外丢失封锁器的队员而留存的备用封锁器。
她曾亲眼见过胎儿溢出的感知力通过桑云心的身体释放而出,一旦孩子降生,脱离了母体,势必要用到单独的封锁器来限制它的感知力。
抢救室外,虞萱和符颜在安静地等候着结果,两人身上的制服十分显目。
虞萱的脖颈上还沾染到了桑云心的血迹。
走廊上来往的人有意无意间,默契地远离了这块区域,甚至不敢多看几眼。
帕木早就跟着进入了手术室,紧盯着医生的动作。
最先被剖出母体的孩子是个女婴,她身躯瘦小,全身青紫发黑,被立刻进行抢救。
帕木没有在意她。
第二个孩子是个男婴,出现了棘手的问题,他颈上的脐带竟然已经缠绕了整整三周。
当医生小心翼翼剪断脐带后,男婴的身体里突然冒出了黑色的光芒,附着在了皮肤上,顷刻间,黑光肆意蔓延。
它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笼罩了一切肉眼可见的空间,相继略过桑云心的尸体、保温箱内的女婴以及看不见的帕木,一心只触碰其他人。
在场的人没有相应的保护装备,他们躲不开黑光的纠缠,被紧紧缠缚上。
一瞬间,男婴身体颤抖,张嘴哭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的姐姐仿佛受到了影响,发出了微弱的哭声。
混乱中,有人才想起来虞萱的叮嘱,慌忙拿出项链戴在了男婴的身上。
转眼间,铺天盖地的黑网悉数消失,男婴的身体也恢复了正常。他躺在医生的怀里,双目紧闭,无声而微弱地哭泣着,身体不住地发颤。
女婴则逐渐恢复了平静,哭声渐渐停止。
“大家冷静下来,继续手术。其他人送孩子去新生儿科,告诉他们千万不要摘下孩子的项链。”为首的医生沉着说道。
“明白。”
众人分工明确。
两辆载着保温箱的小推床先后被推了出来,负责人见虞萱她们迎了上来,立刻解释,脚步没有半分停留。
“所有事情之后再说,我们要立刻送孩子去抢救!”
虞萱脚步一顿,看着他们步履匆匆离去的背影,神色凝重。
“阿颜,我去联系队长,你跟上去守着孩子们。”
“好,萱姐。”
符颜没有迟疑,立刻追了上去。
怪物没有跟着离开抢救室,它看着台上的医生和助手清理了桑云心身上的污秽,为她缝合了刀口。
她的生命短暂而不绚烂,死在了卑劣的囚笼中,永远离开了她的丈夫和孩子们。
就像帕木见证过的每一个容器,孤独地死去。
再也不会睁开那双眼睛。
帕木阖上眼睛,随即睁开,转身离去。
……
乌星雨的处境并不好过,他和郁倧联手也没能成功突破谷珹的阻拦,直到耳麦传来沈瀚池的消息,他和郁倧才知道瞿光远已经带着几个心腹逃之夭夭了。
而谷珹似乎也收到了类似的信息,不再与他们纠缠,转身一跃,从高处跳下了大楼,甚至立刻引爆了总部的根据地。
所幸防卫部的人已经带着受困者们和实验室的资料提前撤出了大楼,而乌星雨和郁倧也反应迅速地撞破窗户逃了出来。
在事后统计中,防卫部伤亡较少,擒获了部分叛乱者。
而桑云心是唯一死亡的人质。
“当时在地牢里,我和阿颜在同时保住孩子性命的时候,发现桑云心的体内有另一股奇怪的力量,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了。”虞萱推测,“在母体被破坏得如此严重的情况下,胎儿竟然还能维持着不弱的生命力,可能正是因为这个蹊跷之处。”
“毕竟他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天生异变体,身上应该还有很多未知的秘密。”谢善思索道。
符颜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队长他们怎么样了……”
沈瀚池专心摆弄着通讯器,没有参与话题,只是无论他如何查找,也无法调阅出桑云心丈夫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