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人类。】
帕木看了濒死之际的宋珺娅最后一眼，穿过墙壁走进了狂风暴雨中。
它要寻找下一个合适的容器。
十天后。
一个高个女人在夜色中打开了家门，客厅内灯火温馨，坐着另一个长发女人。
“云心，怎么又在等我了？不是让你先睡吗？”进门的人开口，发出了属于男人的低沉声音。
他摘下口罩，露出深邃明艳的面容：“我身上有寒气，先去洗漱。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好吗？”
桑云心点了点头。
她拢起耳边的长发，低头看向手里的纸张。
宿正青从热气弥漫的浴室中走出，已经恢复了真正的模样，一头短发，没有刻意掩饰的妆容。
他迎面接过妻子递来的东西：“这是什么？”
“宝宝们的名字。”桑云心轻声道，“如果第一个出生的宝宝是女孩子，就叫桑千叶。如果是男孩子，就叫桑榷。”
纸上的信息排列明确，宿正青一眼明白了妻子的意思，接过话头：“如果出生的是妹妹，就叫她桑寻南，如果是弟弟，就叫他桑槐，对吗？”
桑云心无声浅笑，点了点头。
“辛苦你了。”宿正青轻轻拥抱了妻子，小心注意着她隆起的腹部。
桑云心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
“明天的产检，让我陪你去，好吗？”宿正青话音刚落，怀中的妻子就僵硬了身子。
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云心，不会有事的，就让我陪你去吧。”
“不可以。”桑云心抓住了丈夫的手，微微颤抖：“我不想看到你有危险。医院人多眼杂，要是有人认出了你……”
“云心，你听我说。”宿正青柔声安抚道，“最近有很多起孕妇失踪案件，我怀疑罚组织和联邦都牵涉其中。无论是谁别有用心，我都不能放任你面临危险，哪怕只有一丝的可能。”
桑云心面露难受，坚定地摇了摇头：“那些人只想得到有利用价值的实验体，最后还是放走了一些人。正青，我是普通体质，没有办法植入因葛，对他们来说是没有实验价值的。”
“就算他们真的抓了我，也会放我走的。可要是被他们发现了你……”
桑云心喉头哽咽，再也说不下去，埋进丈夫的怀里无声落泪。
宿正青拥抱着妻子发颤瘦削的身子，神色复杂。
“对不起，是我错了。”他轻声哄道，“乖，别哭了，我不会去的，明天就让爸妈陪你。别哭了，云心……”
男人安抚着妻子，却突然抬起眼睛看向了角落，眼神锐利。
帕木猛地狰狞着眼睛。
它明明没有心脏，却在宿正青看过来的刹那间，呼吸一窒。
人类是看不见也触碰不到它的，除非与它有了意识连接。
果不其然，宿正青凝视了许久，才闪过疑惑，收回了目光，继续安慰妻子。
帕木是被桑云心肚子里的其中一个胎儿吸引来的，那个胎儿已经在体内形成了因葛核体的雏形，是从未有过的情况，令它在意。
母体是普通人，父体是术者，这样的结合不少见，可没有孕育出类似的胎儿。
一个天生异变体。
这或许能够成为它最合适的容器，以及帮助它实现最终计划的最佳人选。
……
隔天一大早，桑云心在母亲谢婵的陪伴下，走进了检查室，门外是在等候着的父亲桑良畴。
帕木蛰伏在阴影中，透过来往的人群一眼捕捉到了宿正青乔装打扮后的身影，只有它察觉到了男人跟踪的气息。
他果然放心不下桑云心。
怪物收回视线，穿进了检查室。
另一间检查室的大门被猛地拉开，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拿着单子走了出来，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瘦弱怯懦的女人，低头不语。
“臭婊子，敢跟老子装怀孕，白瞎了老子那些大鱼大肉。”大汉厉声喝道，“还不快点走！小心老子把你的另一条腿也打断！他妈的，丢死人了，等老子回去不弄死你！”
桑良畴皱起了眉头，神色严肃：“这位先生，这里是医院，请你小声说话。”
他看了一眼被吓得一抖、腿脚颠簸的女人，眉头皱得更紧了。
大汉个头高壮，不屑地剐了桑良畴一眼：“你个老不死的，关你屁事！还不快点跟上！”他啐了一口，继续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女人面色一白，立刻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
桑良畴眉头紧锁，没有说话。
他安静等待着妻子和女儿，陪她们做完了所有的检查。
……
日头高升，依旧驱散不了冬日的寒意。远在身后的宿正青目送三人上了车后，才有所放心。他正要跟着离开，就被道路对面发生的动乱吸引了目光。
是一个魁梧壮硕的大汉突然对身后的女人拳打脚踢，来往的人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暴行惊诧住，不敢上前阻拦。
宿正青心头一沉，飞快冲到了对面，一把抓住了大汉粗壮的胳膊，将他扭转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
周围的人见出手的竟然是一个女人，这才纷纷反应过来冲上前去，帮忙压制住暴跳如雷的大汉。
大汉先前还没反应过来，连宿正青的长相都没看清，就被他用力压制住了，这让他觉得丢脸万分：“你他妈的是谁啊！臭婊子！老子教训自己的女人，要你多管闲事！你们给老子松手！”
有人扶起了地上的女人，见她状态不对劲，赶忙提议：“送她到医院吧。”
“医院就在那边，我来开车。”
“报警吧，这事情严重了。”
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着。
宿正青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拥挤的人群，离开了现场。
“滚开！都给老子滚开！”大汉怒吼道，“老子打自己的婆娘，关你们屁事！还敢报警，看老子不弄死你们！”
“就算是你老婆，你也不能这么打她，再打下去要出人命的！”
“你打人和对方的身份是什么没有任何关系。”人群中，有个小姑娘愤愤不平道，“这不是家暴，这是故意伤害，你是违法的！”
“别激动，别激动，我已经报警了。”
“先送她去医院。”
“我来我来……”
“他妈的！一群傻逼！”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场动乱中的时候，道路对面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呐喊。众人纷纷看去，就见在不远处同样驻足围观的人群里，一个男人举着通讯器，面色苍白。
他的妻子……不见了。
当天，南五区的联邦警备厅接到了又一起孕妇失联的报案。
在所有整合起来的监控画面中，失踪的孕妇站在丈夫的身侧，同其他的人一齐围观对面的动静。四分钟内，围观的人数接二连三地增加，变故出现。
孕妇没有和身旁的任何人进行交谈，突然转身向后走去，面无表情，直到身影消失在拐角的盲区里再也没有出现，只遗留下了一部通讯器。
以此为原点向外扩散的附近监控里，没有发现她的踪迹，像是凭空消失在原地。
“我们排查了当天所有在场的人以及在范围内行驶的车辆，没有发现可疑的目标。”
“另一起伤害案件中的那对夫妻也没有可疑的地方，他们是突然爆发矛盾的，不是叛乱者用来扰乱视线的障眼法。”
“看来罚组织已经将魔爪伸向我们南五区了。”说话的人一拍桌子，“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必须立即上报给防卫部。”
案件信息经过层层上报，递交到了术者防卫部，负责此案的是第一小队的成员。
青年盯着监控画面中的一个模糊侧脸，出神许久，直到队员们将他唤回了神：“队长？队长！队长——”
乌星雨眨了下眼睛，回过神来：“怎么了？”
“我们还在讨论呢，你就没声了。”年轻女孩看了眼乌星雨的通讯器，见他的光屏画面定格在大汉被高个女子制服的一帧。
“队长。”符颜有些疑惑，“你怎么还在研究这个？难道你发现有问题？”
“什么问题？”其他队员焦头烂额，听到这里立刻抢话。
乌星雨顺势熄灭了光屏，摇头否认：“没什么，我们继续讨论。这次的受害者和以往的案件不一样，她是自己离开了安全区域，并且走到监控捕捉不到的地方消失不见。”
“但是她对所处的环境不足以熟悉到摸清死角，我推测她是受到了精神力的操控。”乌星雨作为操控系术者，对这种能力的运行模式颇为熟悉。
符颜在一旁点头道：“在没有任何人为以及信息的接触下，能够做到不留痕迹的远程操控，也只有这一种了。可是操控系术者非常稀有，我们这里只有队长能做到，没想到罚组织里也有这样的人了。”
乌星雨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这让他又联想起了监控画面中的女人，神色一黯。
曾经的防卫部第一小队队长，也是操控系术者，能力甚至比他还要更加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