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颜神色平静地反问道：“这些人之所以会死在这里，只是因为那群异变动物的肃清力量已经来到了东二区。”
“如果他们没有做出那些事情，自然不会遭到报复。可是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这些人就是活该罢了。与其放任这些有着虐杀心理的变态苟活下去，还不如让动物们自行解决祸端。”
“符小姐……”
方成支支吾吾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应什么话。
符颜自然不需要他的回答。
“好了，我只是说说而已。尸检结果你也清楚了，就让警备厅以异变动物伤人的情况上报给联邦，让他们派遣人力增强东二区的巡检和防御能力。如果你想要减少伤亡人数，就去重点关注那些有着类似恶癖的人。”
“他们迟早都会被盯上的。”
符颜面无表情的警告让方成后背一紧。
角落里的奈垩早已移开了目光，不敢再去看那些恐怖的尸体。他忍着身体的不适和难受，一知半解地听进了两个大人之间的对话，满心疑惑。
“符小姐，我明白了。”方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会尽快整理好内容上报的。也多谢防卫部这一次的帮助，对了，现在天色太晚了，符小姐一个人带着小孩子上路太危险了。”
“不如就在我们这里住下吧。两位好好休整一晚，明天再出发离开也不迟。”
符颜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小孩，接受了方成的建议。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就此暂时落脚。
黑夜中，熟睡在垃圾场一角的流浪猫被身上异样的触碰感所惊醒，它飞快爬起，瞪圆了眼睛向身后看去，一眼看清了来者的模样。
它顿时瞳孔一缩，浑身炸毛。
“别紧张。”男人笑着收回了指尖释放出的黑色物质，“都怪你睡得太熟了，我只能这样叫醒你了。”
说话间，他的脸上尽是无奈的神色。
花猫丝毫没有放下戒备，它发出示威的低吼声，弓起了背部。
男人脸色不变，依旧面带微笑。
他体格魁岸，肤色微深，脸上和双手所显露出来的皮肤上布着一道道陈旧的疤痕，尤其被黑色眼罩覆盖住的左眼处贯穿着一道最深最长的伤疤，无法遮掩，极为显目。
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在月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漆黑深沉，眉目深邃。
“我是来见你们老大的，就麻烦你去通报一下了。告诉它，我们之间的交易该有个结果了。”
花猫眼神一闪，思索片刻后，转身跳上墙沿纵身一跃，飞身消失在了昏暗的边界。它飞奔的速度极快，一路贴在最阴暗的方向，在浓浓夜色中穿梭而行。
男人眼中的笑意渐渐消散，他气定神闲地靠在破败的高墙上，等待着目标。
过了半晌，他忽地抬头看向了远处的黑暗角落。
一只体型比寻常大猫还要庞大的黑猫迈步而出，它的身后跟着十几只流浪猫狗，齐刷刷地紧盯着男人不放。
“南青，好久不见。”
男人率先开口，不紧不慢地打了声招呼。
“殷嵘，我记得我们之间的交易，还没有那么快就结束吧。”黑猫口中吐露出了宙元大陆上人类的通用语言，是偏于女性化的嗓音，夹杂着几分沙哑。
它微微仰头，审视着男人的眼睛，绿色的竖瞳里满含森然的冷意。
殷嵘轻笑一声，在众多充满敌意的视线里缓缓摇了摇头。
“南青，当初是我提出了这个交易，那么自然应当由我来结尾。你们现在是时候要付出相应的代价了，总不能白白享用了我们的情报吧。”
“联邦名下一共有四十五个管制区域，可你们至今为止只提供给了我们不到十个区域的人员名单。殷嵘，这远远还不够。”
“南青，无论是人类还是其他动物，一旦落入贪心的欲望，就只有自取灭亡的结果。你们如今的围剿行动已经引起了联邦上下足够多的注意，再这样肆无忌惮地行动下去，你们迟早会掉入他们设好的陷阱。”
“你们罚组织想反悔？”
“不，你误会了。”殷嵘从容道，“我只是觉得这场交易需要一个冷却点。只要你们参与我们进攻防卫部的计划，等事情成功，我们自然会继续提供给你们那些该死的人的名单。”
黑猫没有立即回应。
它慢慢向后挪动了半步的爪子。
殷嵘眼神一凝，渐渐收敛起了笑意。
“南青，你还在顾虑什么？”
黑猫咧嘴，朝殷嵘露出了利齿，目光尖锐。
“你走吧，我们不再需要罚组织的帮助了。剩下那些伤害过我们同伴的人类，我会亲自一个一个找出来。”
“南青，你这是什么意思？”殷嵘再开口时，嗓音里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殷嵘，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真心和你们做交易的打算。无论是罚组织还是联邦，只要是人类，就是我们一生的死敌。更何况，你只是想利用我们，想踩着我们的尸体去对抗联邦。”
“很可惜，我不会让我的同伴们因为人类的纷争而丧命。”
看着面前翻脸不认人的黑猫，殷嵘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南青，如果我开出第二个条件，你仍旧要拒绝吗？”
黑猫无声冷笑，眼含嘲讽。
“多说无益，殷嵘，你还是离开这里吧。”
“看来你是确信我没有办法打动你了。”殷嵘微微一笑，“南青，我可以告诉你，我已经找到了当年残害你孩子的第三个人。”
黑猫浑身一僵。
“他如今有了美满的家庭，娶了一位美貌心善的妻子，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还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周围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位正直可靠的——”
“够了！”黑猫怒吼出声，打断了殷嵘的话，它身后的猫狗们受到怒意影响，纷纷后退半步。
“殷嵘，你竟然敢窥探我的暗面！”
“抱歉，这只是我作为寤师的职业习惯而已。消消气吧，南青，只要你点头应下，我立刻会将那个人带到你面前，任你处置。”
“我说了不需要合作！我会亲自找出那个败类！”
直到此刻，殷嵘眼底的笑意才彻底消失。
“如果就连这个条件也无法打动你……那么就说明，你是真的想要和我们撕破脸皮了。”
“我和你们人类从来没有和平相处过，哪里来的撕破脸皮？殷嵘，你们高看自己了，说到底，罚组织也只是一群被同类背弃的棋子罢了。我们可没像你们一样，盲目地相信、忠诚于联邦的人类。”
殷嵘没有说话，他沉默着释放出了黑色物质，缠绕在左手上。
黑猫见状，猛地撑开了四肢，紧紧踩在地上，嘴里发出了嘶吼声。它那原本就庞大的身躯逐渐变大，嘴里的牙齿和四肢的利爪也急剧膨大。
变成了一只凶猛高大的黑色猛兽。
身后的同伴们感知到了危险来临，纷纷作出了备战的姿态，却不料黑猫转身朝它们怒吼一声，驱赶它们离开。
它们不肯听从，却在黑猫又一声充满威压的警告中，不情不愿地离开了这里。
转眼，只剩下了一人一猫，相对而立。
“南青，你太谨慎了。”殷嵘轻笑出声，“不过，你还是做了无用功。既然毁约的是你，我必然不会去找那些小猫小狗的麻烦。说不定等你死后，它们之中自然会有愿意跟随我们的。”
“只是可惜，没有同伴能替你收尸了。”
他轻点手指，手中的黑色物质骤然增多，喧嚣盘旋在他的身侧，直指黑猫的方位。
“我的宝贝女儿恰好在东二区执行任务，我会将你的尸体带去给她，作为礼物。但是在此之前，我作为你曾经的盟友，还是要多嘴再问一遍。”
殷嵘沉下了声音。
“南青，你真的不后悔吗？哪怕是死在我的手里，再也无法为孩子报仇？”
黑猫张嘴，露出了可怖的利齿，声声低吼着。
“既然你有孩子，也窥探过我的暗面，就应该清楚扎根在我血肉里的仇恨有多么难以磨灭。可是……”它压低声音，话锋一转，“我是绝对不会让那些跟随在我身边的同伴们，为了我的一己私欲而葬送性命的。殷嵘，你动手吧。”
殷嵘深深看了一眼黑猫，不再多说废话，他骤然动身冲向对方，手中的黑色物质眨眼间变化成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的动作极快，作势就要猛地插入黑猫的脑袋里，却被后者以更加敏捷的速度闪身躲过，亮出了利爪抓向男人的心口。
殷嵘眉心一皱，堪堪躲过，立即给予反击。他将另一只手上幻化而出的黑色铁链紧紧缠缚住了黑猫的四肢，将它锁在地上动弹不得。
随即铁链上分裂出了一把把小刀，同时割断了黑猫四肢上的肌腱，动作干脆利落。
在猛烈剧痛的侵袭下，黑猫爆发出了嘶哑的怒吼声。
它不甘心就此被俘，忍下剧痛，将全身的力量都调动了起来，完全强化了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