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木……]小孩皱着眉头，一脸为难的神色。

[我没有完全听懂。]

怪物停止意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现在的你听不懂我的话，没有关系。】它对年仅八岁的人类幼童，并没有期待太深的理解能力。

【等你再长大些，就算没有这些人类来教导你，到时候我也会出手的。你终会有一天，明白什么是术者和特殊能力的含义。】

怪物说罢，缓缓阖上了眼睛。

小孩原本微张的嘴慢慢闭上了。他清楚怪物身上的习惯，意识到此刻的它是要闭目休憩，停止交流了。

他没有办法，只能收起心中的疑惑，静坐在一旁无声等候着未知的旅途。一面牵挂着乌星雨，一面思考着怪物的话，无心再去欣赏窗外从未见过的景色。

机舱外，广阔的夜幕星月交辉，笼罩在霓虹闪烁的城市上空，越发深邃而神秘。

眨眼间，蝰蛇所变形而成的迷你飞艇划过星空，穿梭在高耸入云的建筑塔中，一路驶向目的地。

明朗的夜色下，一个高挑的人影站立在顶楼的天台上，凝望着远处的星空，眸色深沉。

她年岁不大，容貌精致，在深色皮肤的映衬下更显出五官的深邃和野性。

几分钟后，一架漆黑色的小型飞艇穿透遥远的云层，飞快驶来。它越靠越近，盘旋在上空，刮起了一阵阵旋风，将年轻女孩身后披散着的长发吹扬起来，显露出了内侧被染上了灰蓝色的头发。

[抵达目的地，准备下降。]

蝰蛇低声轰鸣着落下了机体，稳稳停靠在了停机坪上。在用红光扫描过向它走来的符颜，验明身份后，蝰蛇自行开启了舱门，将奈垩的身影显露在了符颜的面前。

符颜脚步一顿，目光停留在了奈垩满头的白色长卷发上，后者小心翼翼地抬头向她看来，露出了浅淡且病弱的眉眼。

他一眼认出了符颜身上同乌星雨相似的黑色制服，微微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

符颜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奈垩脖子上的传声器，朝他伸出了手：“奈垩，过来。”

她的神情和音色格外清冷，没有乌星雨那般的温和亲近。

奈垩不敢犹豫，他加快步伐，向外走去，被符颜一把带出了舱体，平稳地站好了身子。胸前微微晃动着的银质项链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一些细碎的微光。

早就落地于一旁的怪物，垂眼无声打量着眼前的人类术者。

“奈垩，你听好了。将你从研究基地里接出来的人，是我的队长乌星雨。而我是他的下属之一，符颜，也是目前暂时接替了他任务的人。”

她松开奈垩的手，平静说道：“简单来说，我必须要确保你的安全，并将你平安送到北一区。不过由于我身上原有的任务需要继续完成，就只能让你一直跟在我的身边，直到事情结束也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内，你明白吗？”

奈垩犹豫一瞬后，乖乖点头。

“很好。”符颜敷衍地夸奖了小孩一句后，抬眼看向一旁的蝰蛇，“蝰蛇，你可以回去找队长复命了，注意安全。”

[指令收到。]

蝰蛇嗡的一声，启动了飞行程序，像是迫不及待般地飞到了高空处掉头离开，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奈垩注视着它离去的身影，又想起了乌星雨的处境，担忧和害怕的情绪再度涌上。

他没能忍住，轻轻拉住了符颜微凉的手掌，小心抬头。

[姐姐，哥哥他会怎么样？]

符颜低头，对上了小孩浅淡而明亮的眼睛，神情一顿。

她看出了奈垩对乌星雨的在意和担心，他的眼神里满是真挚和认真的意味。

“别担心……”符颜略显生疏地安抚道，“其他队的人早就接收到了消息，已经赶去支援队长了。再加上有蝰蛇的帮助，队长他会没事的。”

“而且……”她迟疑一瞬，接着道：“对付队长的那三个人，不太聪明，他们是伤不到他的。所以你就别再担心队长了，还是乖乖听从任务，安心跟着我吧。”

符颜没有刻意推开小孩的手，反而顺势反握，牵着他往外走去。

“我们走吧。”

尽管她在牵手间，仍有一丝不自然的姿态。

奈垩反应过来，又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怪物的位置，见它跟上，才放心跟着符颜离开了顶楼。

大楼内灯火通明，鸦雀无声，一路上遇到的人寥寥无几，只有符颜和奈垩两人的脚步声轻轻回荡在幽静的长廊上，久久未散。

“奈垩，你听好，等会儿进了房间，你要是看见害怕的东西，就记得闭上眼睛别再看了。”

一路上，符颜终于开口了，但是所说的话却让奈垩云里雾里。

可是奈垩不敢多话，只是点头连连应下，生怕对方觉得他麻烦。

两人又是一路无话，转过最后一处拐角，就见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抬眼向他们看来。

怪物倏地眯起眼睛，打量起了男人的面容，他的长相和气味对怪物来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是它曾经在某个时机接触过的。

还未等它回想起来，男人眼睛一亮，对着符颜露出了客套的笑意。

“符小姐，你终于来了。”他作势就要用权限卡打开身侧的房门，然而转眼瞥见了符颜身后的奈垩，表情一愣。

“这是……”男人面露困惑，犹豫中没有打开大门。

他想不通符颜从哪带来这么一个外表有些许奇异的孩子。

奈垩听到问话，抬眼看向方成，却意外地同对方对上了目光。他本能地咧起嘴角，展露出一个示好的灿烂笑意，眉眼弯弯。

方成一怔，随即听到了符颜的敷衍解释。

“方先生，你可以不用在意他。”她轻声道，“把门打开吧。”

“等等！”方成一把拦住了符颜的去路，“符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里面可不能随便让无关人员进去，更何况这还只是一个小孩子！”

奈垩不明白两人在争执什么，他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却被符颜握得更紧了。

怪物却在一旁看得分明，它已经意识到了屋内的存在。

“方先生，请你理解，这孩子是我的保护目标，我必须要时刻确保他的安全。其次，他并不算无关人员，这孩子日后是要跟着我们做任务的，让他提早接触事务增长见识，也是我们部长明确的意思。”

“麻烦你，开门吧。我要尽快完成这项任务，带着孩子回到总部。”

符颜态度强硬，没有一点交涉的余地。

“可是……”方成一脸错愕，“停尸房里都是死状凄惨的尸体，你真的要让一个孩子亲眼看见吗？如果符小姐真的担心孩子的安全，你可以把他交给我们，我们会给孩子安排适合休息的地方。”

“如果他害怕，本能反应就会让他选择逃避，不需要旁人刻意的掩饰和干预。至于你说的另一个问题……”符颜停顿一瞬，压低了声音，“我就直言了，很抱歉，我并不信任任何人，这个孩子只能待在我的身边。”

“麻烦方先生不要再耽误我们彼此的时间了，请开门吧。”

她的眼神幽深冷冽，直视着方成，下了最后通牒。

方成无可奈何，在符颜无声的施压下，打开了停尸房的大门，一股刺鼻的难闻气味伴随着冷气扑面而来。

奈垩跟随在符颜身后，看清了屋内的一切。

他难以置信地后退半步，小腿发软，心口也不住狂跳。

偌大的停尸房内摆满了三面的冷藏柜，散发着幽冷的气息。其中九张停尸床摆放在屋子中央，占据了满满当当的地方。

每张冰冷的床上都躺着一具状貌可怖的尸体。

他们□□着全身，遍布深可见骨和皮开肉绽的伤口，凝结着紫黑色的血块，刺得奈垩眼睛发疼，胃里翻江倒海。

恍惚间，他听到了符颜的声音渐渐清晰。

“安静待着。”

符颜径直走到其中一张停尸床前，抬手释放出橙色的光芒游走在死者的身体里，神情严肃。

方成见她着手检查尸体，便不再顾虑奈垩的存在，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向符颜汇报起了调查情况。

“这些人隶属于一个无所事事的小团体，活动范围基本只在郊外隐蔽的废弃场地。他们的尸体被发现时，现场已经被破坏得找不出任何有用线索了。”

在方成说话间，符颜已经查看过了其中几具被损坏最严重的尸体，有了推断。

“他们都是在生前被某种野兽的利爪和牙齿撕咬而死的，死法和其他区域那几起异变动物杀人事件中的死者一样。”她停下了手，“如果我没猜错，这些人的‘爱好’恐怕也是以虐杀动物为乐，再拍摄影片谋取钱财吧。”

怪物的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是的……”方成紧皱着眉头，脸色难看，“这是多年来，发生在东二区的第一起恶性案件，引起了不少区民的恐慌。”

“普通人恐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