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你就这么想要知道答案吗?那我就告诉你!’女人神色崩溃道:‘就因为你是我被人侮辱后留下的结果!我根本没有办法面对你……也做不到爱你啊……’
貊燃的脑中轰的一声,耳鸣渐起。
奈垩无法抑制地联想到了楚岚,心口一疼。
两对遭遇相似的母子,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结局只能是同样的决裂,不再相见。
‘我真的……做不到……对不起,你放过我吧!’
‘那你为什么还要生下我?’貊燃冷笑着,眼眶却越来越红,‘既然我是这么脏脏的存在,你就不该让我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女人苦笑着摇了摇头,艰涩道:‘你以为我没有想过打胎的念头吗?医院告诉我,如果强行打掉你,我不仅以后无法再生育,甚至会死在手术台上。可我不想死,更不想浑浑噩噩地苟活下去,我只能让你活下去,再把你送走。’
女人红着眼说话间,天空中飘落下了淅淅沥沥的雨丝,冰凉刺骨。
她立刻抬手护住了怀里的孩子。
‘我也知道你是无辜的,我的受难都和你无关,这都不是你的错。总之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自私自利,是我怯懦没有担当,是我没有在乎你的感受。但是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就只能到这里了,我做不了你的母亲。’
‘对不起,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已经有自己的家庭了。’
她抱着孩子,没有丝毫留恋地转身离开。
雨下得更大了,水滴打落在貊燃的脸上,分不清是不是泪水。
‘现在满意了吗?’殷嵘举着一把黑伞慢慢走了过来,为少年挡住了头顶的雨水。
‘这就是你强行求得真相的结果。’
‘老师……我不明白……’貊燃轻声开口道,‘就因为一个和我无关的罪恶,就让我不值得被爱吗?’
‘傻孩子。’殷嵘微微一笑,‘他们在成为父母之前,首先是一个人,既然是人,就有着无法摆脱的性格缺陷。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真心实意地爱护自己的孩子,他们为了自己而活,也无可厚非。’
‘这不公平……’貊燃轻声呢喃着,心口发痛。
‘凭什么……还不如……’消散在口中的声音听不分明。
‘傻孩子。’殷嵘淡然说道,‘你最应该去找你的亲生父亲,他才是造成你命运的罪魁祸首。’
暗面忽然消散。
奈垩缓缓收回了感知力,心中情绪翻涌,复杂难言。
貊燃的暗面少之又少,没有一点关于罚组织的内幕,奈垩只能将任务的希望寄托在最后一人身上。
而符颜这一次没有效仿先前的做法,不打算从貊燃的身上打探消息。
他们将目标放在了第三个人,阜崎的身上。
阜崎安静跪坐在地上,纹丝不动。
奈垩熟练地操控着感知力伸向了他。
在彼此意识连通的瞬间,一道莹白色的光源顺着感知力的接触反向袭击了奈垩,后者还来不及反应,就见面前忽然出现了一道结实的屏障将青年暗藏的精神力全数斩断。
符颜及时出手了。
奈垩瞬间回归意识。他努力平缓心跳,找回被打乱的思路。
【差一点,你就要被他控制了。】怪物蛰伏在暗处,幽幽说道。
奈垩没有心思回复它,他深呼吸着,刚想施展感知力,就被符颜叫住了。
“奈垩,我的结界能挡住他的精神力操控,我可以将力量覆盖住你的感知力,你再借此重新靠近他。”
[好……]
符颜挥手,手心释放出的暖橙色光芒融入了奈垩墨黑色的感知力中,她切断得及时,没让感知力顺着爬来。表面镀上了一层保护膜后的感知力,轻而易举地闯入了阜崎的意识空间内。
奈垩熟门熟路地破开了阜崎的暗面。
只见一辆车子飞速行驶在荒僻的夜路上,开车的男人神情疯狂,将油门一踩到底。
‘停车!快停车啊——’副驾驶上的女人将怀里的小男孩紧紧护住,声嘶力竭地哀求着男人。
男孩被恐惧的氛围所感染,躲在女人的怀中,瑟瑟发抖。
他微微侧头,睁大了圆润乌黑的眼睛,紧紧盯着陷入疯魔的男人。
耳边是呼啸凄厉的风声,让人心惊肉跳。
‘我求你了!停下来吧!再这样下去我们会死的!’女人哭红了双眼。
‘你不是想和我离婚吗?’
男人面上癫狂,嘲讽着妻子,脚下死死踩着油门,不肯挪开。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他大吼出声,“我宁可带着你一起去死!”
‘不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会离开你的,你相信我,老公,我再也不提了,你冷静下来好吗?我求你了——’
‘你没有机会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想和我离婚?那就一起去死吧!’
‘不要啊——’女人嘶吼着,陷入了绝望,‘我求你了……就算真的要死,就让我一个人死啊!我们的孩子还小,你怎么忍心带着他一起啊!’
‘老公,我求你了!我不会离开你的!让崎崎下车啊——’
‘妈妈……’
微弱稚嫩的童声被掩盖在大人们惊恐的声音中。
下一瞬间,车子失控地脱离了道路的方向,男人条件反射地猛打方向盘,却让车子避之不及地撞上了一旁的高树。
一时间,在猛烈的撞击中,女人用了此生最快的反应将孩子丢出了车窗,她的下半身已经被扭曲的车头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一旁的丈夫已经折断了脖子,瘫软了下来。
‘崎崎,你要听妈妈最后的话,马上离开这里!好好活下去!’
她将小孩扒在车窗上的手狠狠推开。
被妈妈保护住的他只受到轻微的伤。
‘妈妈……不要……’
属于幼年阜崎的悲痛和恐慌,死死抓住了奈垩的心脏。
‘你是妈妈这辈子唯一的希望,你要活下去啊!你马上离开这里!车子就要爆炸了!崎崎,不要让妈妈失望啊!’
‘妈妈!’
‘走啊!不要让我带着悔恨死去啊!’
在女人最后一声哭喊中,阜崎咬紧了牙关,带着无尽的痛苦转身向外跑去。
就在他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大路上时,身后轰隆一声,传来剧烈的爆炸冲击,动作僵硬地转头看去,就见那辆车子已经带着他的父母葬于火海中了。
熊熊火光倒映在了他泪水模糊的眼睛里。
随后绝望地阖上。
这副暗面给予了奈垩极大的冲击,他亲眼看见了一位母亲被大火吞噬在孩子的面前,遭受着无法磨灭的痛苦。
随后男孩再睁开眼时,身形一闪,变化成了少年模样。
他正在一座四方台上,以最标准的进攻姿势挥舞着拳脚,神情专注而认真。
而在他对面,正是殷嵘。男人光着上身,露出了后背上的一大块陈旧伤疤,身形稳重地挡住了阜崎袭来的攻击。
忽然,阜崎加快速度,借着侧转身子的假动作一晃而过,一脚正中殷嵘的胸口,后者倒退半步,不受控制地弯下腰来不住咳嗽。
‘老师?’
阜崎慌乱上前,就见殷嵘的嘴角沾染了一星点的血沫,格外刺眼。
‘老师!你怎么了?’
‘嘘——没事。’殷嵘笑着摆了摆手,意味深长地告诫道,‘千万别说出去。’
‘老师……你真的不打算接受治疗吗?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阜崎咬咬牙,没有说出口。
殷嵘抹去了血渍,神色如常地露出浅淡的笑意。
‘我暂时还不会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也是多亏了这次得病,才让我想出了一个对付防卫部的方法。’
防卫部?
奈垩浑身一僵。
‘老师……你为组织做的够多了,连性命最后也要赔上吗?我真的不想看到身边再有人死去了……’
压在阜崎心头上的,是沉重的难过和不甘。
‘你放心,我是不会白白死去的。我会在临走前,完成心中最想做的事情。’
画面随着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奈垩心口狂跳,开始疯狂查找阜崎暗面里的有效信息,却只得出了殷嵘身患重病将死以及又设下了一个阴谋的情报。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姐姐,我觉得……我找到有用的信息了。我们不止要告诉管理所,更要告诉叔叔他们。]
符颜眼神一凝。
彼时,盛阳之下,在北一区南边游乐场内,一道经过特殊处理的诡异声音透过广播忽地响起,伴随着电流滋滋声不断,十分瘆人。
喧闹的人群中有不少人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动静,纷纷停下脚步,寻找声音的来源。
“欢迎各位来到地狱,参与我们的杀戮游戏。”阴冷的变音缓缓说道。
“这是什么声音啊?”
“游乐场今天有新活动吗?”
“又不是鬼屋大冒险,弄得这么可怕干什么……”
所有人都听到了广播的传声,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一时之间,原本吵闹的氛围更加热烈了。
“游戏规则很简单。我们在所有设施里随机挑选出了七个地点,里面埋藏着幸运大礼包。请各位尽情享受寻宝游戏的快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