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闻言, 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她看着许承邺问道:“那你爸妈那...”
她和许承邺结婚虽然也快有三年的时间了,可之前那两年的新年, 她都是在美国过的, 今年,也是她和许承邺结婚后在国内过的第一个新年。www.jiujiuzuowen.com
许承邺笑着说道:“我爸妈那已经说好了,你可以放心。”
他话音刚落, 一名侍从官就在这时走进来,他先是朝着许承邺敬了个礼,然后说道:“三少, 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好。”许承邺应了一声,随后就看着阮宁说道:“快去收拾东西吧,趁现在天色还早, 我们早点出发。”
“嗯。”阮宁点了一下头,然后就向着楼上走去。
两个人到乡下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阮父和阮母正坐在前厅里说着话,忽然见到有几辆车停在了家门口,只觉得有些意外, 走出去看时,才发现是阮宁和许承邺回来了。
阮母只觉得有些意外,更担心两个人之间是出了什么问题。最后听阮宁说, 她和许承邺要在这里过年时,更是有些不敢相信,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阮父在这时看向了许承邺, 眼神中划过一丝微小的起伏,脸上的神情却是欣慰的。
许承邺先是陪着阮宁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又一个人赶回了邺城。明天就是除夕了,依照惯例,他在除夕当晚必须去军营里慰问士兵。他这个身份,有着太多的不得已,所以他虽然说是陪阮宁一起回家过年,但实际上却是要到初一的时候才能赶过来。阮宁并不怪他,从她答应嫁给许承邺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做好这些准备了,她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就好。她告诉许承邺:不用急着赶过来的,初一来不及的话,初二也行,总之不能在年三十当晚就赶过来。雪天路滑,她怕路上有个什么意外。
许承邺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身走上了车。
第二天便是除夕了,阮宁和阮父阮母坐在前厅里吃着团圆饭时,许承邺身旁的一名侍从官走了进来,他看着阮宁说道:“三少奶奶,三少给您准备了一份礼物,请您出去看一下。”
阮宁只觉得有些奇怪,跟着他一起出去时,才发现外面的空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烟花。
她刚走到门口,几名士兵便将烟花全都点燃了。
璀璨的烟花于夜空中升起时,阮宁有些失神,她忽然想起之前在英国的时候,她和杰森·坎贝尔一起在租住的公寓楼下放烟花的事情。距离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五年多的时间,那时的她才只有19岁,如今,她都要25岁了。杰森·坎贝尔离开前送她的那份礼物,她只打开过来一次,之后便保存了起来,没有再拿出来过。对她来说,杰森·坎贝尔永远都是她的朋友,她怀念与他在阳台上谈心的日子。但对她来书,这同样也是一段无法回应的情感,所以她将这一切回忆连同那份礼物一起全都小心翼翼的珍藏起来,却不再打开。
附近的邻居听到烟花燃放的声音也早已全都跑了出来,一时间,整条街上全都围满了人。阮宁不再想过去的那些事情,而是完全沉浸在许承邺送她的这份礼物中,当绚烂夺目的烟花在于空中升起时,她的脸上也开始露出了笑容。
许承邺是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到的,他昨天从军营里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他本想连夜赶过来,却又想起了阮宁的话。他不想让她担心,便先回家换了套衣服,然后又休息了一会,天一亮就立马赶了过来。
阮宁正和阮母一起坐在前厅里包饺子,一见了他就立刻走了上去。
虽然许承邺什么都没说,可阮宁还是知道,他一定是一个晚上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的。她强硬的让许承邺先回房里去休息,许承邺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见她鼻尖上沾了一点面粉,先用手将它轻轻抹去,然后才应了一声:“好。”他其实还想跟阮宁说:你陪我,但是见阮母就在一旁站着,阮宁脸皮又薄,便不再逗她。
许承邺在这之后就去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再出来时,他换上了一件深灰带毛领的中式长袍。阮宁见惯了他穿军装或者西服的样子,却还是第一次见他穿这种中式长袍,一时没忍住,竟多看了几眼。
许承邺走过去看着她问:“好看吗?”
阮宁还没有回答,许承邺便又凑近她的跟前轻声说道:“晚上让你慢慢看。”
他又故意逗自己,阮宁只觉得自己脸颊有些发烫,她抬起头去看许承邺,刚想说些什么,阮父阮母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许承邺一看到他们就叫了一声:“爸,妈。”
阮母笑着点了下头,阮父则看着他说道:“陪我下盘棋吧。”
许承邺应了一声:“好。”随后便和阮父一起向着旁厅里走去。
那天晚上,阮宁和许承邺在吃过晚饭以后,便去了街上看花灯。虽说是乡下地方,不比邺城,但街上却也是十分热闹的。家家户户都挂着大红灯笼,穿着新衣服的孩童嬉笑着跑过,身旁不时有吆喝声,炮仗声传来,远一点的地方,还有人在舞狮。
阮宁挽着许承邺的手,和他一起并肩行走着。刚好有一名女童跑过来,撞在了阮宁的身上,阮宁用手扶了她一把。那名女童扎着两条羊角辫,脸上红彤彤的,她抬起头来,看着阮宁说道:“谢谢姐姐。”
阮宁闻言笑了一笑,然后看着那名女童说道:“小心一点。”
那名女童点了点头,接着便跑开了。
阮宁又一次挽住了许承邺的手,许承邺在这时看着她问道:“你小时候也这个样子吗?”
阮宁停下脚步,看着许承邺说道:“你猜。”
许承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他猜不到答案,那些逝去的时光他永远也找不回来。
两人正对视着的时候,阮宁忽然看到前面的糖粥铺子开始出来摆摊了。她看着许承邺说道:“你等我一下。”她说完,就向前跑去。
再回来时,她的手里多了一碗糖粥。她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许承邺的面前,看着他说道:“这是我小时候经常会吃的糖粥,你尝尝看,可好吃了。”
许承邺其实并不爱吃甜食,所以阮宁也只买了一碗。
许承邺在这之后就低头吃了一口,甘甜的滋味于口中蔓延开来时,他也忍不住赞叹了一句:“确实不错。”
阮宁笑道:“是吧,我之前在英国和美国的时候,就特别想念这个味道,后来去了邺城,也总是想着。”
阮宁话落,许承邺就看着她说道:“你医院门口,不也有一家卖糖粥的铺子吗?”
“不一样。”阮宁说道:“那家的味道和这里的比起来相差太远了,我还是更喜欢这里的。”
她刚说完,许承邺就看着她道:“你要是喜欢,我让李嫂过来学一下,以后可以随时做给你吃。”
阮宁听他说完,立刻笑道:“哪用得着这么麻烦,我要是想吃,以后来看我爸妈的时候,也可以吃啊。”
她话落,许承邺就看着她:“可是爸已经答应我,过完年就和妈一起搬到邺城去住。”
“真的吗?”阮宁有些不敢相信。
许承邺点了下头。
“他什么时候答应你的啊?”阮宁看着他问,她之前一直都希望阮父能和阮母一起搬到邺城去住,但阮父一直都没有答应。
“就在我们刚刚一起下棋的时候。”许承邺回答到。
阮宁一时无言,只是看着许承邺,片刻以后,她上前去抱住了他——
“谢谢你。”她靠在许承邺的怀里说到。
许承邺什么也不说,只是用两只手抱紧了她。
两人又在街上逛了一会,然后才回的家。到家时,阮父和阮母正坐在前厅里说着话,见他们回来了,阮母便立刻说道:“回来了,要给你们准备点宵夜吗?”
阮宁摇了摇头,看着她道:“不用了,我们在外面都已经吃饱了。”
阮母闻言点了点头,阮宁和许承邺正准备回房里去,阮母却在这时叫住了她:“宁宁。”
阮宁回过头来,阮母在这时道:“我和你爸有话跟你说。”
阮母的神色有些不自然,阮宁觉得有些奇怪,便看了许承邺一眼。
许承邺在这时说道:“我先回房去。”
阮宁点了下头,许承邺随后就转身向着房间里走去。
许承邺走后,阮宁便看着阮母问道:“妈,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阮母并没有回答,而是拉着阮宁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才道:“你先坐着,让你爸给你把下脉。”
阮宁见阮母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觉得更加奇怪了,但还是依照着她的话,把手了伸了出来。
阮父也就在这时替她把了下脉,阮母在一旁看着。
等到阮父替阮宁把完脉以后,阮母就立刻看着阮父问道:“怎么样?”
阮父回答道:“并无异常。”
阮父话落,阮母短暂的松了一口气,却又在之后皱着眉问道:“那怎么到了现在都没消息。”
阮母说完,阮宁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看着她道:“妈,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
阮母却看着她道:“怎么能不急,你也不看看你如今多大年纪了?”
阮宁没有说话,阮母在这时又继续说道:“和你差不多年纪的,早就是孩子母亲了。虽说你前两年都在美国,可如今回来也有半年多的时间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你叫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不着急?”
“妈。”阮宁叫了一声,她还没有说什么其它的话,阮母就已经看着她说道:“再说承邺,他今年都28岁了,和他一个年纪的,早就是好几个孩子的父亲了,可他到现在连一个孩子都没有,你就不为他想想?”
阮宁没有应声,阮母见他这样,便又继续说道:“我听说,他那个表弟的妻子,又怀孕了?”
阮宁点了下头,阮母便又说道:“他们去年年初才刚生的孩子,今年就又有了身孕,你叫承邺他爸妈看了怎么想?”
阮宁没有说话,眉心却在这时微蹙着。
阮母又看着她道:“虽说这种事情急不来,可你也得用点心才是,不要老是把心思都花在医院上。”
阮母说完,阮宁这才点了点头,却依旧是一言不发。
阮母还想说些什么,阮父却在这时道:“好了,时间不早了,让宁宁早点回房去休息吧。”
阮母闻言没有说话,阮父在这时又看向了阮宁:“我过两天给你开几副调理身体的药,你回去以后记得按时喝。”
“嗯。”阮宁点了下头,然后就转身回到了房间里。
她回到房间时,许承邺正坐在床上看书。见她回来了,许承邺便看着她问道:“爸妈和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阮宁回答到,她并不想让许承邺知道这些事情。
许承邺也没有追问,而是继续低下头去看手里的书。
阮宁也在这之后走进了浴室里,等她再出来时已经洗完了澡,她在许承邺身旁坐下,也拿了一本书,这是她和许承邺每晚睡前都会有的习惯,然而今天晚上,她却没有什么心思。
她的脑海里总是回想起阮母的话,虽然她并不觉得女人的价值就是用来生孩子的,可她总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许承邺在这时看着她:“还说没什么,连书拿反了都不知道?”
阮宁闻言回过了神来,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书,才发现自己果然是拿反了。
许承邺在这时又看着她问:“爸妈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她从回到房间以后,就一直眉心紧锁着,显然是有什么心事。
阮宁索性也不瞒他,抬起头看着他问道:“许承邺,你想要孩子吗?”
她话落,许承邺立刻明白了过来,难怪她母亲刚才要把她单独留下来了,原来是为了跟她说这件事情。他看着阮宁说道:“阿宁,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
“那你想要吗?”阮宁又问了一遍。
许承邺放下书,握住阮宁的手:“我想要,可我更想要你。”他自然是想要孩子的,可如果说孩子和阮宁之间只能选一个的话,那他宁可这一生都不要孩子,也只要阮宁陪在自己的身边。
阮宁没有说话,许承邺在这时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说道:“睡吧。”
阮宁点了下头,然后就放下书躺了下来,许承邺也在这之后关了灯。
阮宁和许承邺只在家里呆了三天,便又回了邺城。虽然阮宁也很想在家里多住几天,可邺城那还有很多事等着许承邺去处理,阮宁也就没有再多待下去。好在阮父阮母承诺了,过两个月就搬到邺城来住,阮宁也就没有那么伤感。
阮宁在回到邺城后的第二天,就又回到了医院里工作。她在美国的这两年时间,孟星航在许承邺的帮助下又把医院扩大了很多。如今除了她和孟星航以外,还有其他好几个医生。
这些,都是她在回国以后才知道的。许承邺在这之前从未向她提起过,他总是这样,不会说些什么,但总是用行动来证明自己。
阮父阮母也像他们之前说好的那样,于两个月后搬来了邺城居住。许承邺在这之前早就做好了安排,虽然并不是与他们同住,可阮宁以后再想见阮父阮母,总是会方便很多。
就在一切都开始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起来时,邺城忽然爆发了一场巨大的瘟疫。邺城上下无数人都被感染,总统殷正涛虽然下令严格控防,可yi情还是在短时间内扩散了开来,因为被感染而死亡的人数无法估量,各个医院全都挤满了人,阮宁的医院也不例外。阮宁和孟星航他们,每天忙得连饭都吃不上,就连阮父也过来帮忙了,可还是无法医治大量的病人。
这天中午,阮宁刚做完一个手术,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时,忽然有一名病患冲上前来,用力抓住了她的手:“阮医生,你一定要救我们啊,你是司令夫人,你有这个职责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罗总理的侄子罗俊良。他的情绪十分激动,用的力气也极大,阮宁被他抓的生疼,眉心也紧蹙了起来。
她还没有开口说话,就有一个人快步走了过来,一脚踹开了罗俊良。
阮宁抬头去看时,就看到许承邺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许承邺把阮宁护在自己的身后,目光是极冷的。
罗俊良自然是认得许承邺的,放在过去他一定是会被许承邺这个样子吓得话也说不出来。可如今是在死亡面前,他反倒滋生了勇气,爬起身来不管不顾的看着许承邺说道:“怎么了,我哪句话说错了吗?她是你的夫人,你又是陆军总司令,你们两个,本就有保护我们的责任!”
许承邺没有说话,阮宁也沉默着。她其实已经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没有回过家了,自从瘟疫爆发以后,她就一直在医院里,累的实在不行了,就去办公室里稍微休息一会。可就算这样,yi情还是没有办法得到完全的控制,每天都有不同的病患被送进来。
谢桥和几名士兵站在许承邺的身后,他们是过来送医用物资的,却没想到看到这样一幕,一时间全都站在了原地。
罗俊良不知是不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的缘故,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不一会儿的时间,他就彻底失去意识昏死了过去。
一旁的护士连忙扶住了他,阮宁也在这时走上前去,她在替罗俊良把完脉以后立刻说道:“马上送他去手术室。”
一名护士点头,然后便从一旁推来了一辆平车。
罗俊良被推推进手术室以后,阮宁便也要走了进去,许承邺在这时拉住了她的手。
阮宁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便看着他道:“你放心吧,我没事。”
许承邺没有说话,只是在片刻以后松开了自己的手,却没有放下心来,阮宁在这之后就走进了手术里。
这场瘟疫,大约持续了一个多月才得到控制。这天下午,阮宁刚替一个病人检查完身体,刚走到走廊上时,忽然觉得一阵头晕。她以为是自己太过劳累的缘故,便扶墙休息了片刻。等到她再次向前走去时,忽然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