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的轰炸声还在不断的传来, 但是那一刻,许承邺仿佛只听的见她这一句话。www.xinghuozuowen.com漫天战火中,他眼中的光澄澈而又明亮。他看着阮宁:“好, 我们一起活下去, 然后重新开始。”
阮宁点着头, 许承邺又道:“那你在这里等着我, 哪都不要去, 等我打赢这一场仗回来, 就来找你。”
阮宁点了点头, 许承邺在这之后就跑了出去, 阮宁则留在了原地, 耳边的枪炮声还在继续着, 阮宁不知道自己在这之后到底等了有多久, 直到天空泛起了鱼肚白, 胜利的号角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她这才反应过来,天已经亮了。
许承邺却还没有回来,阮宁的呼吸急促而又不安,她一遍一遍在心里告诉自己:‘许承邺不会死。’可她的双手还是颤抖着, 许承邺离开的时候已经受了伤, 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如果再不及时医治的话, 就算他能活着回来,他的左手臂可能也要像前世一样保不住了。
明明已经熬过了黎明前的黑暗, 明明已经迎来了胜利的曙光,可阮宁依旧身处于无尽的恐慌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好突破了云层,它照在许承邺的身上,将他的身影衬托的高大而又明亮。
阮宁只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自己眼角流了出来,她用手捂着嘴,想哭,却又笑了出来。
许承邺在这时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说道:“没事了,我们赢了。”
阮宁点着头,许承邺在这时又用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他的指腹有些冰凉,脸也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谢桥也在这时跑了过来,他看着许承邺说道:“都已经部署好了,日军应该不会再攻过来。”
许承邺点了下头,他随后就看着阮宁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阮宁点了下头,她刚准备和许承邺一起离开,许承邺却突然失去了意识,倒在了谢桥的身上。
“承邺,承邺。”谢桥叫着他的名字。
阮宁也在这时抓着他的手:“许承邺,许承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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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承邺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阮宁就在他的床边守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疲惫了,她此刻正趴在床沿边上睡着。
许承邺忍不住伸手,想要触摸她的脸颊,然而他的手还没有碰倒,阮宁就醒了过来。
她看着已经醒过来的许承邺,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你醒了。”
许承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阮宁,片刻之后,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侧过头去看自己左边的手臂。
阮宁的声音在这时响起:“还在。”
伴随着她的话落,许承邺这才察觉到,他的左肩上缠绕着厚厚的绷带,他轻轻一动,就有剧烈的疼痛感传来。这种痛感,却让许承邺觉得安心。
他的这个手术,是阮宁和迟玮一起做的。那天他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以后,就被谢桥他们送到了后方临时搭建的医院。谢桥原本是让阮宁站在外面等着的,可是当迟玮医生走过来的那一刻,阮宁直接越过了谢桥,走到迟玮医生的身旁,请求他让自己进入手术室,和他一起做这场手术。
迟玮医生在看了她一眼以后答应了她的请求。手术过程中,迟玮医生确实考虑过舍弃许承邺的左臂来保住他的性命,却被阮宁拒绝了。虽然她在这之后的提议有些大胆,可迟玮医生在这之后还是选择了听从她的意见,在历经了三个多小时的手术时间以后,许承邺的性命不仅被救了下来,手臂也被保住了。
反应过来的许承邺,在这时艰难的坐起了身来,阮宁原本想让他继续躺着好好休息,许承邺却在这时问:“我睡了多久。”
“两天。”阮宁回答到。
许承邺皱了下眉,又问道:“谢桥他们呢?”
“在外面。”阮宁说到,她话落又看着许承邺:“我去叫他们进来。”
许承邺点了下头,阮宁在这之后就转身出去叫谢桥他们。很快,谢桥和其他几个将领就走了进来,他们和许承邺在营帐里大约开了一个多小时的会议,然后就离开了。
走的时候,宋燕青凑到许承邺的跟前,看着他说道:“承邺,阮小姐她这两天可是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你可得把握住这个机会。”
许承邺没有说话,阮宁在这时拿着药走了进来。
宋燕青看着她笑了笑,然后就离开了。
许承邺的目光在这时落到了阮宁的身上,或许是因为营帐里面一下子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阮宁觉得有些尴尬,她在和许承邺的目光对视上的一瞬间,竟然有些不自觉地避开了。
但她还是走到了许承邺的面前,看着他说道:“该吃药了。”
许承邺并没有马上接过她手里的药,而是看着她问道:“你之前说过的话,还作数吗?”
“什么?”阮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看着他问到。
“你说,我们一起活下去,然后重新开始。”许承邺看着她说到,他其实知道她当初说这些话的目的,只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这会儿她要是反悔了,他其实也不会怪她。但他心里总抱了一份期待,尤其是在听到宋燕青说:她这两天一直都在照顾自己时。
那些话,虽然是为了让他活下去,不要放弃才说的,可在那个生死存亡之际,她说的也不全是假话。虽然她过去一直很抵触许承邺,但有一件事却是不能否认的——她前世一直都在等许承邺。
从有记忆开始,她就一直知道自己和许承邺之间有婚约,第一次看到许承邺的照片时,她看着照片上意气风发的少年,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动过心,在很久很久以前,但后来,随着那封退婚文书的到来,她二十一年来的等待,如同年少时萌芽的情感,一起被那冰冷的河水,冲散掉了。
可是就在两天前,当她看到许承邺为了救她连自己的性命也不要了的时候,她死去的情感好像又在那一刻复苏了,所以她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见她一直沉默,许承邺以为她是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自己,便看着她道:“没关系,你不用为难的,我知道你当时说这些话只是为了让我活下去。”他眼底的期盼逐渐被失落所取代,但他的脸上却依旧还带着一丝笑容。
阮宁却在这时道:“你先把药喝了,我再回答你。”
她一句话,让许承邺的心里再度燃起了希望,他在她话落以后直接接过了她手里的药,也不管还烫着,直接就一口气喝了下去。
阮宁的“烫”字还没说出口,许承邺就已经把药喝完了,他抬头看向阮宁,眼神中再次充满了期盼。
阮宁却在这时接过了他手里的药碗,然后转身放到桌上。她再转过身来时,脸颊有些发烫,目光也没有看向许承邺,却是开口说道:“你想跟我重新开始,也得先把伤养好了。”
她说完才看向许承邺,却见他的脸上在这时露出了她当初在照片上看到的笑容来,他握住了阮宁的手,将她拉倒自己的跟前,看着她说道:“好,我一定尽快把伤养好,然后我们重新开始。”
阮宁没有说话,只是在许承邺话落以后,眉眼间多了一丝笑意。
那天晚上的战役,虽然赢得极为艰辛,但最终打败了日军,大获全胜。但许承邺也没有放松下来,在伤势稳定下来以后,他又策划了几场战役,两个月后,日军宣布投降,并且向全国各地撤兵。
这场在前世历经了整整三年的战役,在这一世,以一年多的时间画上了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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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许承邺带着阮宁乘坐专列回了邺城。
回程的途中,谢桥来找许承邺,和他开了一个多小时的会议。结束的时候,列车上的佣人刚好送来了午餐,许承邺看着他们问:“阮小姐那边已经送过去了吗?”
其中一名走进来侍从官回答道:“已经让人送过去了。”
许承邺点了下头,然后道:“把我的也送她那里去吧,我和她一起用餐。”
那名侍从官点了点头,随后就带着人前往了阮宁所在的那节车厢。
谢桥在这时笑了起来,他看着许承邺:“看来再过不久,就可以喝到你们的喜酒了。”
许承邺笑了笑,并没有说些什么,他随后就走出了自己的那节车厢,向着隔壁阮宁那节走去。
给阮宁送餐的人刚走不久,又有一辆餐车推了进来。
阮宁还没有反应过来,许承邺就已经走了进来。
一见了她,许承邺就立马朝着她笑了笑。阮宁却在这时看着他问:“你怎么过来了?”
许承邺回答道:“我来和你一起吃午餐。”他说完,就在阮宁对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见阮宁面前的那些饭菜都没有动,许承邺便看着她问道:“怎么还不吃?是不合你胃口吗?”专列上的厨师都是顶尖的,如果这些饭菜不合她口味的话,许承邺立马让人全换掉。
阮宁在这时:“刚送过来你就来了。”她还来不及动筷子,许承邺就已经走了进来。
许承邺听闻,忍不住低头哑笑了下。阮宁在这时站起身,走进了里面的卧室。她再走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方盒。那还是许承邺送给她的,当初她还给许承邺时,许承邺虽然没有要,可阮宁也依旧没有要收下的意思。在出发去前线的那天晚上,她在收拾行李时,也将它一并放在了箱子里。
此刻,她又递回到了许承邺的跟前,看着他说道:“这个还给你。”
许承邺的目光又一次收紧了起来:“阿宁。”他看着阮宁,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阮宁却在这时道:“我知道你是想要弥补我,可我真的不需要这些东西。”
许承邺闻言,有些强硬地说道:“我送给别人的东西,就没有再收回来过。”他原本只是想让阮宁打消了这个念头,却没想到阮宁在他话落以后直接问道——
“你还送给过谁?”
许承邺愣了一下,半晌有些心虚道:“我母亲和承晴她们算吗?”
她们自然不算,所以阮宁也就摇了摇头。
“那就没有了。”许承邺认真的回答到。
阮宁没有说话,许承邺连忙问:“你不相信我?”
阮宁倒也不是不相信,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看着许承邺摇了摇头,然后道:“其实,你就算真的送过别人也没关系,反正我也送过其他人礼物。”
许承邺闻言,眉头微皱:“你送给过谁?”
阮宁看着他:“我读书时的同学啊,噢,还有杰森,当初我在离开英国的时候,送过他一个护身符。”
其他人许承邺可以不计较,但一听到杰森·坎贝尔的名字,他的目光立刻收紧了起来。
阮宁其实也是一时口快,并没有想太多,直到话落她才发现许承邺变了脸色。
她看着许承邺问:“你怎么了?”
许承邺看着她:“你还没有送过我东西。”
阮宁这才意识到,他原来是吃醋了,笑着说道:“原来你是介意这个啊,那我回去以后,也给你做一个平安符。”
许承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阮宁,他的面色在这时仍旧有些不好看。
“两个?”阮宁又说到。
许承邺仍旧没有说话,阮宁皱了下眉:“那...三个?不过这种东西,你要这么多来干嘛?”
“我一个都不要。”许承邺说到。
“那你要什么?”阮宁看着他问。
许承邺没有回答,只是在她话落以后站起了身来,他走到阮宁的面前,看着她——
“我想要你。”
他说完,就俯身吻住了阮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