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宁闻言, 身体怔了一下,她抬头去看许承邺,却发现他的眼底泛着腥红的血丝。www.kanshushen.com这又让她想起一年半前, 许承邺来找她的那个晚上, 他当时的眼睛和现在一样,黑如深潭之下是涌动的波涛。
许承邺也一样在看着她, 他身上还带着一股酒气,或许正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 他的理智才败给了他的情感。他曾经承诺过的话, 在看到她对着杰森·坎贝尔露出的笑容时彻底瓦解,他后悔了,后悔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做过的事,他不想再离她远远的, 他想要靠近她, 拥有她。
他看着阮宁说道:“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让我可以弥补你, 照顾你。”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阮宁说不清的情绪。
“半年, 给我半年的时间,如果到时候我还是没有办法让你接受我原谅我,我再彻底离你远远的,好不好?”
阮宁的指尖轻轻颤动了一下, 她看着许承邺:“我做不到。”
“为什么?”许承邺看着她问,“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阮宁深吸了一口气, 她并没有回答许承邺的这个问题,而是看着他反问道:“许承邺,你还记得你之前做过的那个梦吗?”
许承邺没有说话, 只是在阮宁话落以后,他又回想起了梦里的场景。
阮宁在这时又继续说道:“如果我说,在你的那个梦里,我曾等了你整整二十一年,你相信吗?”
“从我出生有记忆开始,我就一直在等,等到了十八岁,却等到了你要出国留学的消息,在这之后我又是等,结果等到的,却是你学成归国后寄来的一纸退婚文书。”
过往的记忆又在阮宁脑海里浮现了开来,她的呼吸在这时变得颤抖起来:“你说你喜欢我,那我问你,如果我没有去英国,你在英国遇到的是另一个女子,并且也喜欢上了她,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只能继续向你梦里一样,被动的接受你送来的退婚文书,然后面对着别人的嘲讽和污蔑有口难辩,最后在用那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吗?”阮宁问到。
许承邺沉默着,他的心在这时狠狠地抽痛着。原来这真的不是梦,原来这一切真的在他不知道的某个世界里真实存在过...她受到的伤害是真的,她因为他而丢了性命也是真的。
许承邺的目光暗了下来。
阮宁还在继续说道:“我还记得,你当时给我的退婚理由是‘性格不合,故而退婚’,你当时连见都没有见过我,却用这样一句话,就否定了我二十一年来的等待。”
“所以你现在,凭什么要我再给你半年的时间?”阮宁问许承邺:“难道你认为,你用半年的时间,就可以抵消我二十一年来的等待吗?”那二十一年,是她前世全部的人生,却全都用来等他了。
许承邺说不出话来,他只能看着阮宁,看着她逐渐发红的眼睛,想要抱住她,却又不能这么做。
他的手在这时终于无力的垂了下来,他看着阮宁:“对不起。”这是他唯一能说的了,除此以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阮宁没有说话,许承邺在这之后转过了身去,他无力的向前走去,每一步都走的极慢。他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司机就在里面等着他,但这条路,对许承邺来说却极为漫长,就好像,永远走不完一般。
阮宁在这之后就回到了公寓里,第二天傍晚,她刚看完最后一个病人,杰森·坎贝尔就走了进来。
“下班了吗?阮医生。”杰森·坎贝尔看着她问到。
阮宁笑着点了点头。
“那一起去吃饭吧,昨天是你请的我,今天我请你,当做是回礼。”杰森·坎贝尔说到。
“昨天是你第一天来,我请你也是应该的。”阮宁说到。
“那阮医生答不答应呢?”杰森·坎贝尔问。
阮宁看着他:“答应是可以答应,但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阮医生了。”
“那该叫你什么?”杰森·坎贝尔问到。
阮宁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另一重意思,只是道:“还是和过去一样,叫我名字啊。”
杰森·坎贝尔应道:“好。”
两人随后就一起向着门外走去。
虽说是杰森·坎贝尔请客,但阮宁作为东道主,还是由她带着杰森·坎贝尔去了当地一些比较有特色的餐厅。当然在这之前,她也询问了好几遍杰森·坎贝尔能不能吃得惯这里的菜。
杰森·坎贝尔看着她反问道:“你觉得,我的中文为什么会说的这么好?”
相同的问题阮宁曾经在英国的时候问过,只是那个时候,杰森·坎贝尔并没有回答她。这一次,杰森·坎贝尔却主动说道:“因为我喜欢吃中国菜,所以才去学的中文。”
阮宁闻言,立马笑了起来。
这一幕刚好落在了冯兆辉的眼中,他是和几个朋友来附近的餐馆里吃饭的,结果刚出来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的这一幕,他的眉头微皱,脚步也停了下来。
他身后的一个朋友在这时问:“怎么了兆辉?”
冯兆辉没有说话,目光却依旧盯着阮宁的方向。
那人见状,还以为他是看上了阮宁,便看着他道:“怎么?看上那位姑娘了?”
“你说什么呢?”冯兆辉说道:“她是承邺喜欢的人。”
“许三少?”那人立刻吃惊道:“那她怎么和那个外国人在一起?还笑的这么开心?”
冯兆辉也道:“是啊,她倒是笑的开心,亏得承邺这一年多来一直对他念念不忘。”
那人从冯兆辉的话中大概明白了什么,他看着冯兆辉问道:“要不要,找人教训一下那个外国人?”
冯兆辉没有说话,只是在那人话落以后微微眯起了眼睛。
阮宁和杰森·坎贝尔刚从餐馆里走出来,几个壮年男子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找我们麻烦?”阮宁看着他们问到。
那几个人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着她道:“这位小姐,请你让一下,我们和这位先生有话要谈。”
他说完,就让一个人上前将阮宁拉到了一旁,杰森·坎贝尔见状,忙要去阻止,那人却道:“喲,还想着管别人呢?先顾好你自己吧。”
杰森·坎贝尔没有说话,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冷的让人心里发颤。
那人却无所畏惧,和身后的几个手下一起围了上来,嘴里还念叨着:“敢和三少抢女人,我看你要是不要命了。”
那人话落,阮宁就愣了一下,她随即便反应过来看着那人问道:“许承邺,你们是许承邺派来的?”
杰森·坎贝尔也在这时皱了下眉。
那人并没有回答阮宁的问题,而是在她话落以后就朝着杰森·坎贝尔的脸上挥去了一拳。
杰森·坎贝尔竟没有闪躲,甚至没有任何防御性的动作,硬生生的就挨了他一拳。
阮宁连忙制止道:“你们给我住手。”
然而却没有人理她,更没有人因此而停下他的暴行。
杰森·坎贝尔的脸上又挨了一拳,再接着就是他的腹部。
阮宁在一旁看着,她试图上前去阻止这一切,可其中一人拦着她,根本就不让她上前去半步。
周围也有不少人停下了脚步,但没有一个人敢走上前来帮忙。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些人终于停了下来,杰森·坎贝尔在这时半弯着腰,他的脸上也全是血迹。
拦着阮宁的人也在这时松开了手,阮宁连忙跑到杰森·坎贝尔的身旁,扶住了他。
“杰森,你没事吧?”阮宁问到。
杰森·坎贝尔没有说话,为首的那人在这时又看着他说道:“小子,记住今天的教训,不要以为你们洋人在我们国内可以为所欲为,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敢和许三少抢,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他又一次提起许承邺的名字,阮宁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你回去告诉许承邺,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那人闻言,愣了一下,但还是没有理会阮宁的话,直接转过身带着人离开了。
阮宁在这之后又看着杰森·坎贝尔说道:“你没事吧,我带你去医院。”
杰森·坎贝尔点了下头,他随后就在阮宁的搀扶下向着医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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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孟星航正在替杰森·坎贝尔处理着身上的伤口,阮宁就在一旁站着,她的双手到现在还是颤抖着的,幸好孟星航今晚留下来值班,才不至于让她在这样的情况下为杰森·坎贝尔治疗。
可能是知道她的担心,杰森·坎贝尔在这时回过头来看着她说道:“我没事。”
阮宁却没有应声,她的眼眶有些发红。
孟星航在处理完杰森·坎贝尔额头上的伤口以后说道:“都是一些外伤,没有伤及到内脏,你可以放心。”
阮宁点了下头,孟星航在这时又道:“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今晚还是让他留在医院里观察一晚上。”
阮宁依旧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孟星航在这之后就离开了病房,杰森·坎贝尔在这时看向了阮宁:“你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在医院没事的。”他看着阮宁说到。
阮宁摇了摇头:“还是让我留下来照顾你,你伤成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我的关系。”
她的脸上写满了歉意,杰森·坎贝尔皱了下眉,他动了动双唇,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只化成了一个字:“好。”
那天晚上,阮宁在医院里照顾了杰森·坎贝尔一夜。第二天天刚亮,就有几个穿着西装的英国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人走到了杰森·坎贝尔的面前,看着他问道:“坎贝尔先生,我听说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您没事吧?”
杰森·坎贝尔早已经醒了过来,此刻他坐在病床上,看着那人摇了摇头。
阮宁已经退到了一旁,杰森·坎贝尔在这时看向了她。她的面容有些憔悴,杰森·坎贝尔刚想叫住她,阮宁就已经转过身走出了病房。
方才说话的男人在这时又继续说道:“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们一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大使馆那边,已经去总统府了。”
阮宁在离开了病房以后,就去许公馆。她一直在劝说着自己保持冷静,却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到。
只有回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一幕幕,她的心就像是被揪紧了起来。她无法原谅许承邺,过去的所有加起来都比不上她这一刻的恨。
她跟着外面的守卫军走进许公馆时,许承邺刚好从楼上下来,他看到阮宁有些意外,但是在听到守卫军说的那句:“三少爷,这位小姐说有事要找您。”时,他心里竟有些欢喜,只是他的脸上仍旧没有什么神情。
他走到阮宁的跟前,看着她问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不管是什么事都好,只要她是来找自己,那就足够了。
然而阮宁却在这时扬起了手,许承邺还没有反应过来,阮宁就往他的脸上挥去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