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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 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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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 他们几人在店里吃了胡饼就计划着归京了。

只是行到半路时,忽然见苏年拽停了马,冲着他们一行人抱拳道:“我就在这里同大家分别, 不回京都再与各位拜别了, 劳烦延远你替我说一声,还有表妹, 替我说一声。”

马蹄在地上蹭起灰尘, 苏年的目光是冲着谢彦辞的。

他同他勾了勾唇, 旋即没等沈延远说些什么挽留的话就朝着东边去了。

一轮朝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

他们看着苏年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沈延远叹了口气, 道:“走吧。”

谢彦辞将沈惊晚送到了沈府门口才朝着安陵候府去的。

这会儿才下马,就瞧见秦六正在门边候着。

秦六瞧见谢彦辞,跨过门槛直接朝他的方向迎了来。

谢彦辞翻身下马,将鞭子送到他手中。

秦六问道:“主子,昨日玩的好吗?”

谢彦辞难得的勾了勾唇, 回了句:“还行。”

能从他嘴里蹦出这么两个字, 已然难得。

秦六笑着要接话,却见他们面前忽然扑过来一身红衣的少女。

那少女嗓音很是尖利, 喊道:“表兄。”

谢彦辞一个闪躲, 叫红衣少女扑了个空。

谢彦辞冷冷的盯着少女,嘴角的笑意也在一瞬间了无踪迹,而是带着防备心蹙眉看向她道:“你表兄可不在这里。”

少女羞赧一笑,双手握拳, 想要轻轻捶谢彦辞胸口, 哪知谢彦辞并不接她茬, 直接闪开。

少女也不在意,千娇百媚的哼唧了一声道:“表兄真会开玩笑,我姑母嫁进了谢家, 那您自然是我表兄。”

谢彦辞不理会她,直接从高梦身边掠过。

高梦却不依不挠,伸手想要拽住谢彦辞翩飞的长袖,男人动作过于伶俐。

她抓不住,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秦六牵着马朝着马厩去了。

谢彦辞解开束袖,丢给一旁站在游廊上的守卫。

高梦提起裙子,不满的道:“表兄,你走的怎么这样快,我都跟不上了?”

谢彦辞忽然停住步子,转过身冷冷的盯着高梦,问道:“你有什么事?”

分外不近情面。

按理说,高梦长的也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儿了,鹅蛋脸,柳叶眉,圆翘的鼻头,长的标志可人,身形得宜。

若非如此,高氏自然不愿意将自家那狐媚子妯娌的女儿接来。

此番将高梦接近谢家,实则是她心中有计划。

向来英雄难过美人关,她料想,谢彦辞纵使表面上如何的冷冰冰,女孩子但凡使点手段,他也就拜倒在高梦的石榴裙下,届时,想做什么,说什么,可不都还要听她这个大娘子的意思?

偏生谢彦辞是软硬不吃,高梦眼瞧着眸含泪珠,摇摇欲坠的娇俏可怜模样,就连一旁的守卫瞧见也心软几分。

奈何谢彦辞还真不是个一般的主。

他眯起眼睛,带着警告意味冲高梦道:“你记着,这是谢府,我是谢侯。你的表兄在西院,这是东院,若是再不守规矩胡来,不要怪我不怜香惜玉!”

后面一句话他是说给高氏听的。

府中丫头多是高氏精心培养的心腹,此番如此苛责她侄女的话,想必过路的丫头们也都听得清楚明白,要不了多久,高氏就会知道。

高梦显然也吓到了。

从前她只知道谢彦辞是生人勿近,却从来不知他是这样不好招惹的主,那眼泪也不用两下,就扑簌簌朝下落,鼻头被风吹的通红,唇瓣被紧紧的咬住。

一般姑娘哪能吃这种恫吓,她吸了吸鼻子,也不敢同谢彦辞多说什么,只是红着眼睛哼了一句:“表兄... ...”

谢彦辞微抬下巴,睨了一眼高梦,眸子里没有半分温和的模样:“西院若是住不惯,你想去外面住也行,东市有一家不错的旅馆,旁边挨着脂粉香膏的铺子,你若是愿意,我叫人给你送去。”

警告之意越发明显,高梦再不识趣就是自找苦吃。

她只能以袖掩面,冲谢彦辞蹲身行了一礼,旋即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掉头跑开。

谢彦辞那微蹙的眉心却并未舒缓,而是转身看向游廊设的守卫,冲他们吩咐道:“看紧点,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

“是。”

旋即,谢彦辞大踏步的朝着书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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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氏得知此事,气的摔了一套宫里才赏的斗莲纹高足杯。

今日谢升看起来精神好了许多,也没有痴痴傻傻的吮手指,而是坐在一旁,看着碎裂的高足杯,问道:“母亲摔碎了圣人的赏赐,若是圣人知道,恐怕要怪罪,再者,也是天大的荣耀... ...”

话还没说完,就见高氏冷冷的瞪着他,高氏声音无比尖锐:“荣耀?!你真当这是荣耀?”

高氏走上前,一把拽住谢升的袖子,谢升吓了一跳,眼神又开始有些虚。

他时好时坏,就像一把钝刀,偶尔能用,偶尔不能用。

能用的时候磨磨就行,不能用的时候,就是废人。

高氏松开谢升的袖子,语气温和了几分,道:“这怎么会是荣耀?这是天家帮着他一起打咱们脸。当初是他随着天子出征打仗,而今更莫说他们关系匪浅,谁不知道我与这继子关系不和,天子但凡赏赐一点宝贝,别人都要清楚明白,这是我们沾了谢彦辞他的光,他真是下的一手好棋,狠狠的羞辱了你我... ...”

高氏边说边笑,那笑意莫名诡异,在冷清的庭院中,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苍凉。

谢升抽搐了两下。

高氏颓然的坐倒在椅子上,伸手抚上桌面,眼神放空,只听她道:“我不会就此罢休,我不会,我荣儿没有的命,我要他赔给我。”

旋即冲地上跪着的小丫头道:“你去,将梦小姐叫来,就说我有话同她说。”

小丫头点点头,替他们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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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深了,谢彦辞用牙黎拆开了信件。

这是陶昀给他的信件。

其实谢彦辞并不觉得他们还有需要互通书信的必要,而今陶昀贵为天子,但有什么想说的,尽管派人传达便是。

但是他知道陶昀在这高位上坐的不安心。

他同自己说过,时常会梦到血流成河的皇城内,森森白骨对出来的万丈重楼与宫阙。

他小心的将信件中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血诏,先帝的血诏。

只是而今看来,都没什么必要了。

他放下手中的信件,又原原本本送了回去,在上面盖上了阴文。

收进了腿边的矮柜中。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轻地敲门声。

谢彦辞一愣,只当是秦六,“进。”

头也没有抬,而是抽了本古卷。

忽然听见轻盈的脚步声,才觉得不对,一抬头,瞧见高梦。

高梦正笑盈盈的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汤。

而她身着清透的薄纱衣,娉婷袅娜的朝着谢彦辞靠近。

这种秋寒的天里,她还不忘卖弄风情,能少则少。

谢彦辞抬眼冷漠的扫了一眼,旋即收回视线翻开了手中的书,语气凉的吓人:“出去。”

谢彦辞书房的院落没有安插人手的习惯,基本都在游廊与耳门处守着。

他只需微微一想,就知道她一定是在西院的角门走来的。

那边因为有个门,门栓是朝着西院的,平日里也不会打开,谢彦辞就没有叫人封上。

未曾想,倒是叫这高梦行了方便。

高梦却视若无睹一般朝着谢彦辞这边靠了过来,语气娇滴滴的道:“表兄,夜深了,不要看书了,不如先喝点汤?”

谢彦辞抬头,勾唇笑了一下。

那一笑,叫高梦步子竟是微微晃了晃,有些意乱神迷。

纵然她见过不少斯文俊美的男人,谢彦辞这般不羁的却仍旧是少。

他的俊美中带着一股子叫人忍不住靠近,吸引人的冷意。

纵然知道这个男人有多难惹,脾性多危险,却还是能叫人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同他有上一分半点的纠缠。

谢彦辞盯着高梦,一只胳膊压在桌子上,一只手卷着书卷,看向她问道:“不如你在我身边,看我喝完?”

如此说话,全然不似谢彦辞。

他深邃的眼睛在烛火的照耀下,忽明忽暗。

高梦心下大喜,将汤小心的放在桌上,绞着手,托了托吹落下来的碎发娇滴滴道:“表兄若是不嫌弃,不嫌弃的话,那我喂你。”

谢彦辞点点头,放下书,看着她时抬了抬下巴。

高梦连忙朝着谢彦辞走了过去,步伐急促。

坐到他身边的矮凳上,谢彦辞放下桌上的手,搭在膝盖上,就那么看着高梦,眼底的笑意缓缓褪去。

高梦却丝毫不觉,捏着搪瓷勺吹了吹气,朝着谢彦辞的唇边送去。

猛的,谢彦辞一把扼住了高梦的手腕,眯起眸子看向她,语气冰冷的道:“我嫌弃。”

旋即一把扯起高梦的胳膊,阔步朝着门边走去,边走边朝外喊:“秦六!”

他是真的动怒了。

直到秦六手忙脚乱的系着衣服来的时候,谢彦辞一把将高梦丢到他怀里,冷冷道:“送出去!”

秦六看着怀中面色羞愤难当的高梦,立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旋即冲谢彦辞急忙道:“我一定去问问守院子的那帮饭桶在做什么。”

谢彦辞直接穿上外袍,看也没看二人,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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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可以泡了,水都加好了。”

春儿近些日子一直在鼓捣什么玫瑰香露。

非说要给沈惊晚泡泡。

更别说得知沈惊晚在山庄因为熏香时感染风寒这事。

盛情难却,纵然已经天黑,沈惊晚也不好拒绝,只能在春儿满脸期待中点了点头:“行,我泡。”

这不,春儿替她放满了水,连着进浴桶的踏板,浴巾,漂浮的花瓣,香露全部准备齐全。

在她定定地目光中,沈惊晚有些不好意思的叫她与银朱出去了。

她们临走前没忘替她放了帷幔,沈惊晚衣衫褪尽,赤脚踩在踏板上,室内有暖炉,却还是有丝丝寒意侵袭而来。

顾不得多想,沈惊晚整个人直接没入了浴桶的水中。

水盖过的一瞬间,周围是咕嘟咕嘟的水声,温暖包裹住了她,她觉得整个人仿佛失去重量一般,在水中上下浮沉。

谢彦辞并不知沈惊晚此时在熏香沐浴。

他来国公府轻车就熟,仿佛回了自己家一般,沈延远若是知晓,必定要派人将国公府围得水泄不通。

他落在屋檐上,看着沈惊晚的屋内还没闭灯。

旋即一个利落的翻身,跃下屋檐,直接站在了沈惊晚的门前。

“等会再去给姑娘添些热水。”

远远的,银朱的声音从那头由远及近。

谢彦辞楞了一下。

沈惊晚从水中没出来的时候,展开双臂擦去脸上的水。

她拍了拍冒着热气的温水,只觉得去每个毛孔都舒展开了。

一阵风从门边袭过,推开了层层叠叠的帷幔。

“门没带上吗?”沈惊晚嘟囔了一声,转头要朝身后看去。

谢彦辞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是我。”

沈惊晚猛的一激灵。

谢彦辞就这么猝不及防出现在她室内,且还是在这种囧顿的情况下,叫她一时间忘了动作,只是整个人藏在浴桶后,露出两只眼睛朝着声音的方向瞧去。

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为什么在这里?”

谢彦辞原先还想解释一番,瞧见沈惊晚如此惊慌失措的模样时,忽然觉得可爱,慢条斯理的勾开帘子,朝着沈惊晚这边踱步而来。

要多悠闲便有多悠闲。

他本不想吓到她,现在却不知餍足的想看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

男人顷刻间就行至沈惊晚的浴桶前。

他微微弯腰,平视沈惊晚的目光,看向她,玩味的勾了勾唇:“原先没想进来。”

沈惊晚脑中嗡嗡作响,毫不客气的道:“那你出去。”

谢彦辞挑了挑眉,啧了一声:“那我走了?”

“姑娘,有事您就喊我们,缺热水就张口。”

门外忽然不合时宜的传来春儿的声音。

沈惊晚只觉得头皮发麻,顾不得更多,一把拽住了谢彦辞的胳膊,抬出纤长的藕臂,掩手捂住了谢彦辞的唇,冲他摇了摇头。

谢彦辞看她满脸惧色的模样,玩味的笑了笑。

男人强有力的热气喷洒在她掌心下,密密麻麻的,和水中的热气一般。

叫她的心尖儿颤了又颤。

沈惊晚连忙退回桶边,与谢彦辞拉开距离,只见他胸前因为她方才抬手,带湿了一大片。

谢彦辞也不动,就那么站在沈惊晚面前,哑着嗓子看她,问道:“那我走不走?”

沈惊晚连忙嘘了一声,小声道:“不许走。”

谢彦辞点了点头,很认真的看向她,语气略显轻佻:“沈小二,你是女孩子,不能这么主动。”

果然,阿兄说的没错,他越来越不要脸了。

沈惊晚整个人缩在漂浮的花瓣之下,盯着谢彦辞,只是因为热气熏灼的,反而有些撒娇的娇嗔之态。

谢彦辞弯腰看着沈惊晚,一只手搭在她的浴桶边,看向她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吗?”

说这话时,语气却收敛了原先逗弄她的态度,端正了两分。

沈惊晚摇摇头,竟也不自觉被他这人真的态度带了进去。

谢彦辞站直身子,睥睨着沈惊晚,勾唇道:“我很想你。”

“谢府,不太像家。”

自从谢侯走后,就不像家了,纵然从前他与谢侯要多不对付就多不对付。

可是如今那里,只会叫他觉得颓败与荒凉,他不喜欢。

宁愿在平安街游荡,又或者酒肆静静的倚着栏杆看江,也好过一个人在谢府。

这种惆怅的时候,好像也就只有想到沈惊晚的时候,才能稍稍好受些。

沈惊晚显然不相信他,从口中缓缓吐出四个字:“登徒浪子。”

谢彦辞一顿,笑了,敛去沉重的面色,目光沾染了几分欲望,看向沈惊晚,明明灭灭,他低笑道:“我还什么都没做,你怎么就将登徒浪子的罪名扣我身上?”

沈惊晚不肯理他。

谢彦辞环胸站在她面前笑道:“要不我就浪一个,不辜负你这雅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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