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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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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马咴儿咴儿地叫,巳时一刻,林府的马车抵达国子监,阍人搬开门槛,由着马车驶入监内。

初晨乍至,阳光和露水交替,国子监内随处可见匆匆的学子,有些衣衫不整,有些甚至没来得及用饭,手上捧着胡饼,一边疾走一边往嘴里塞,很是让人担心会噎住。

放在往日,林老爷子见此情景,必定会罚对方抄写书本——国子监属最高学府,里面的学子不说个个聪慧过人,至少也得衣容得体,哪里和未习礼的猢狲似的。

可今日却顾不得了。

马车内,林老爷子盯着桌子下的孙女,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喊了几声,云笙闭着眼睛假装呼噜噜,两只脚丫却是悄悄挪动。

林老爷子嘴角忍不住抽动。

他倒不知道小姑娘有这样的能力,居然能够瞒着众人藏到马车中,伸出手戳戳藕节似的胳膊,陷入一个小漩涡:“囡囡睡着了?”

云笙觉得痒痒,又动了动。内心偷偷和“好朋友”吐槽,祖父没有看过葫芦娃,真是笨笨的,于是开口提醒:“我现在隐身啦,你看不见我!”

系统:“……”

它只能安慰自己,宿主还是个孩子,童言童语属于可爱范畴,与智商无关。

没错,云笙的“好朋友”并不是人,甚至看不见摸不着。

它来自于几万年后的星际时代,属于星球开发系统中环保系统的分类,因为一场星海崩裂遗落到这个世界,意外绑定了刚刚出生的云笙。

说是意外,其实也不是意外,彼时,系统徘徊于异世界的上空,它没有智慧,只能按照数据行动,婴儿云笙的生命力或有或无,同充满戒备的成年人相比更容易接触。

事实也是如此,系统没有费多少能量便绑定了宿主,然而紧接着,它又面临新的问题。

——绑定后的云笙生命值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界,稍有差错就会死亡,系统分析利弊后,破例使用库存的修复液温养新宿主的精神,又有万佛寺的主持给云笙调养身体,才保住了这个小小的生命。

不过有得就有失,因为宿主年纪小,这么多年来,“100件环保小事情”的新手任务条没怎么动便是了。

眼看着四年一度的考核即将开始,完不成任务会被销毁,编号1586的环保系统终于坐不住了,半是利诱半是哄骗地让云笙来国子监。

没办法,长坪街附近的地皮已经被云笙踏遍,随口吐痰的豆脑摊主不敢再吐痰;爱扔垃圾的小孩整日在街上抓乱扔垃圾的人,连林府以前吃不完随意倒掉的剩菜,如今也不倒掉,而是直接送去城里的养济院。

系统只能期盼着国子监能有更多的机会。

林老爷子收回手,故意扬高声音:“既然不醒,那就让老李打道回府……”

桌子下的云笙一听,顿时急了,她还没有看到胳膊长的锦鲤呢,连忙睁开眼睛,噌噌噌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祖父祖父,我不回去。”

“不装睡了?”林老爷子内心暗喜,表面慢悠悠捋胡须。

云笙点头又摇头,认真说:“我没有装睡,我在隐身!”

葫芦娃的六娃拥有隐身能力,云笙自从看过动画片后,坚定相信自己也会隐身。

“……就算你在隐身,难道你忘了你娘说过的话么,不能离家太远,否则就打屁屁。”

闻言,云笙小手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屁屁,紧接着又反应过来,义正言辞道:“国子监离家只有两条街,一点儿也不远,而且我是为了监督祖父,娘不能打我!”

“哼,强词夺理!”林老爷子被戳到痛处,有些恼羞成怒,“我一个大人,哪里需要你来监督。”

“可是你会偷吃糕糕,”云笙也生气了,用更大的声音说,“如果祖父送我回去,我就告诉爹爹祖父偷吃!”

“李目叔叔可以作证!”

李目是林诠安排的护院,本职驾车,额外负责监督主家的饮食。

面对一大一小两双怀疑的视线,林老爷子直接气得脸色通红。

他开始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忍住口/欲,以至于现在辞穷理尽,被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堵得哑口无言。

这时候,系统突然出声:“其实有一种糖,即便是糖尿病人也可以食用。”

“糖尿病?”

“就是你们说的消渴症。”

云笙“哦”了一声,又问:“是什么糖?”

“代糖,一种区别于传统糖,可以产生甜味的甜味剂,根据提取原料和获得方式不的差异,可以分为糖醇、天然代糖、人工代糖三大类,最初的代糖因为技术原因,长期食用仍存在风险,但到星际时代,这种隐患已经被彻底解决。”①

为了让云笙更好理解,系统还播放了一个食物在人体中反应的科普小动画,对比普通健康人类和患有糖尿病的病人之间的差异:“只要你再做30件环保小事情,获得任务积分,就可以用积分在商城购买代糖。”

“哇!真的吗?”

“真的。”

其实还有另外一种办法,系统没有说出口。

环保系统为了宿主能够更便利地保护星球环境,开通了与其他星球直接交易的通道,不过因为是私人交易,没有官方保证,自开通至今已经出现数百起欺诈行为。

嗯,它不提是害怕宿主被骗,才不是其他原因。

不得不说,系统很好把握住了云笙的心理,五岁的小女孩,日常除了玩就是吃,比白砂糖还要甜的甜,到底是什么味道呢?

想到月前哥哥从外面带回来的糖葫芦,云笙突然吸溜口水,觉得大概和糖葫芦一样甜吧!

她迫不及待问:“如果我听你的,以后能天天吃代糖吗?”

系统心虚:“当然。”

只要宿主一直听自己的话去做任务,就会获得越来越多的积分,有了积分,当然可以源源不断购买代糖。

可怜云笙没有感受到系统崩飞的算盘珠子,从不将任务放在心上的她,第一次雄心勃勃。

想到被王太医禁止吃糖的祖父,她眼睛转了转,突然把两只小手捂在嘴巴旁边,一副我要和你说秘密的样子:“囡囡很大方哦,只要祖父不把囡囡送回去,可以每天让你吃一点点代糖。”

环环说了,消渴症可以吃代糖,等她买到代糖,就免费送给祖父吃。

祖父只需要送给她一块桂花糕就可以哦。

这次,林老爷子干脆气笑了,威逼不成,开始变为利诱,他能说不愧有一个大理寺少卿的爹么?

转而一想,那人还是自己的儿子,一时不知做出什么表情。

半柱香后,林老爷子抱着云笙下马车,当然,没有忘记让李目回府上告知一声。

不谈得到消息的王氏心情如何,云笙这会儿可是高兴坏了。

她第一次来国子监,看什么都新奇,大眼睛转来转去舍不得眨。

栩栩如生的假山、蜿蜒曲直的流水、还有学堂后面不知道哪位夫子开垦出来的菜地。

如今雪菜和韭菜正值季节,高度没过人的脚踝,入眼一片绿意盎然,所有的一切都让云笙目不转睛。

她还看到了传说中的荷花池,可惜没有荷花,斗大的圆形荷叶,中间盛着清澈的露珠,一只青蛙卧在其上,摇摇晃晃,恍惚间,数条红色身影隐于绿意中,像极了爹爹书房的工笔画。

中途遇到祖父的同僚,不待提醒,云笙就礼貌地开口叫人。

她自有一套识人标准,蓄须的喊叔父,没蓄须的喊哥哥。

国子监司业年近不惑,只比林诠小两岁,面容疲惫,鬓角的乌发夹杂白丝,但因家中夫人不喜,始终没有蓄须。

结果被云笙一声甜甜的称呼,硬是小了两辈。

他噎住,随后提醒道:“你应该喊我叔父。”

云笙疑惑地歪了歪头,似有不解:“可是你看起来和我哥哥一样年轻啊。”

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用以表达那些拥有孩童般天真纯朴之心的人,德行颇为高尚。换言之,没有人会去怀疑一个孩子话语的真诚性,司业听得眼睛都亮了,想都没想解下腰间的鱼形玉佩,递给云笙:“见面礼。”

云笙却没有接,而是扭头看向林老爷子。

司业也看过去,开口解释:“大人府上的千金天真烂漫,下官见之有缘,这玉只是中品,好在样式适合孩子把玩,便赠予大人的孙女。”

林老爷子哼了声,送东西便送东西,作何露出一副要和他抢孙女的姿态,不过见孙女喜欢,也没有拒绝,只心里想着回去后让下人准备七八块玉:“长者赐不可辞,既然司业有心赠送,你便收下吧。”

于是云笙便开开心心地接过来,内心忍不住和环环感慨,怪不得大家都要来国子监读书,国子监又大又好玩,里面的夫子和蔼可亲,她真得太喜欢啦!

等到林老爷子将她抱到自己处理公务的祭酒厢房,云笙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她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祖父需要赚钱养家,在明白自己不能单独出门后,就不再打扰林老爷子,跑到院子前的菜地里抓虫子。

虫子分害虫和益虫,她抓三十只害虫,就能完成任务啦!

系统:“……”

它很想说,抓虫子只能算一件环保小事,可想到落后的进度条,决定偷偷给宿主开个后门。

院子里,林老爷子往外瞥了一眼,放下心来,然后开始处理案头的公务。

这一忙就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国子监大事不多,小事却繁杂,作为祭酒,林老爷子虽然不需要每日授课,但许多事情仍需要他亲自点头,比如秋闱时多少监生打算下场科举,四学那边的“拨吏”派谁去与六部对接,还有幼学今岁接收了一批新生,后山的斋舍恐怕得继续扩建……

零零总总,费时费力。

好不容易处理完积压的琐事,林老爷子感觉腰酸背痛,他捶了捶胳膊,抬头往外望,才发现日头已经升到屋顶,想着今日还未巡看各学院的情况,干脆从座位上起身,带上抓虫的云笙出门。

开朝皇帝广纳良材,国子监建得格外宏伟,几代下来,已经发展成两个坊市般大。

布局上也有特色,离祭酒厢房最近的是国子学,左侧一墙之隔为太学,太学之左为四门学,右侧则是幼学。

律学、书学、算学等杂学不在其中,需走过一条街,红色高门、门口两座石狮子的地方才是。

今日林老爷子倒没有走那么远,而是就近选择了幼学。

幼学的学子都是各地孩童的佼佼者,经过层层选拔入监深造,虽仍有稚嫩之处,但胜在聪明伶俐,假以时日,必会成长为殷民阜利之辈。

不过凡事也有例外。

云笙好奇地看着祖父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走到丙班的窗囿旁。

堂间休憩时间,学堂里大部分学子都安静地坐在书案前抄写笔记,只有后方少数几个少年将书籍立在案上,看似认真读书,实际双手放于案下摆弄着草编笼子。

“快快快,打倒这只蠢货!”

“你才是蠢货,冠军侯,给我咬它!”

“冲啊,今日若赢了,小爷给你加餐!”

因为太过沉迷,几个少年没有注意到窗边落下的黑影。

直到云笙好奇地走过去,拍拍一人的胳膊问:“哥哥,谁是蠢货啊?”

被拍的胖少年乍然听到小孩子声音,茫然回头,结果还没看到问话之人,反而对上了了窗口林老爷子那张硕大的老脸。

刹那间,胖少年身上的血液就凉透了,他吓得浑身颤抖,手中草编笼子随之落地,“冠军侯”从里面爬出来,只见它一个弹跳,下一秒,落在了林老爷子的鼻尖。

学子:“……”

作者有话要说:①代糖定义,系统给云笙吃的代糖默认没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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